第2章:重获新生
“十……十五年?”
饶是刚刚才经历了重生的怪事,陈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依旧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不过就他眼下的处境,似乎也没多少更糟的余地了。
“是的,距离你们失踪已经过去整整十五年了,可你们却还跟十五年前一模一样……”
王衍神色微妙地盯着陈尚,抬手指向四周那些陈旧的物件,仿佛是要通过其上厚厚的积灰来佐证自己的话语。
此间话落,陈尚便敏锐地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以及床上的那依旧保持着少女样貌的陈菲身上。
“我……”他张嘴想要辩解些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从何开口,生怕一不小心说错点什么,就会让好不容易成真的美梦再次破碎。
“……你不用过分紧张。”
长久的沉默之下,王衍主动开口打破僵局:“带你们回这里之前,所里就已经给你们进行过一系列检测,再加上方才对你家里一系列的扫描……
如今基本已经能够确定,你们就是当年失踪的陈尚兄妹,并未受到异常状况的污染……
况且你本身也是公司最出色的导游之一,对禁区出现的各种奇诡事件,了解应该不比我们少。”
他半安抚,半提醒地道。
“禁区……奇诡事件……”陈尚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名词,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点头默认了对方的说法。
尘封记忆虽然与他当前认知还格格不入,但他借此也明了了,当前的人类文明就是围绕禁区重新建立起来的秩序,明了自己并非普通的旅行社导游,而是专门带团开发‘禁区’的科研人才。
至于禁区种种……
陈尚目前还难以详细回溯,只模糊得出个直觉上的结论:
禁区之于当下,大概相当于三体星人在自家发现了神级文明歌者的遗迹。
——而所谓‘禁区导游’,则相当于是《三体游戏》中哥白尼、冯·诺依曼、以及海人之类的角色。
既是开拓者,自然就会面临开拓者可能存在的风险。
十五年冻龄,虽然诡异,但相较于一名导游,尤其是顶级禁区导游的价值而言,却还不至于让人完全无法接受。
“所以我现在该做什么?”陈尚问。
“哪怕隔了十五年,你也不该忘记公司的程序……”
王衍看了眼陈尚,沉吟片刻,才接着道:“好吧,随后,我们会让你在清醒状态下再进行一系列的审查评估。
只要评估通过,按照惯例,你便可以申请复职。
当然,你的情况有些特殊,毕竟事发相距多年,如果你不愿意再进禁区,也可以选择领走公司托管的你的人生意外赔偿……”
“然后带着陈菲离开江城,成为流民,或者被山匪野兽劫杀?”
陈尚总算想起了什么,便见对侧的王衍摊开双手笑了起来,“很高兴你还记得该怎么选。”
傍晚时分,在经历过一系列严苛审查后,满身疲惫的陈尚再次回到家中,坐到了还在沉睡的妹妹床前。
他抬手将写着‘复职信’的信件放到床头柜上,又翻出一个皮纸封面的小册子,看了一眼。
那上面有且仅有两行数字,一新一旧,旧的那行足有七位数,字迹已然有些暗淡发糊,来自1406年。而新的那行则仅有一个数字0,后面标着1421年5月31日的字样,其上还散发着新鲜的墨水清香。
“菲菲你知道吗,你哥为了你可是放弃了两次实现财务自由的机会……”
趴坐在妹妹床边,陈尚笑着叹了口气,目光一刻不停地看着少女的侧颜。
过往记忆渐渐如幻影般与眼前秀美的脸庞重合在一起,带着喜悦、憧憬、彷徨等情绪将他笼罩其中,随之,在不知道进行到哪个节点的时刻里,悄无声息地将他吞入到梦中。
翌日,起了一大早,在这个记忆中无比熟悉却又异常陌生的‘家中’转了一圈,看着其中唯一能与切身记忆重合的妹妹,重新找回些动力的陈尚洗了把脸后便马不停蹄地回了公司一趟。
因为有昨天回去检测的经验,整个过程倒是异常顺利。
半小时后,他便带着麻袋装的十颗玻璃弹珠,走出了门上刻有“禁区特别管理局”字样的三层水泥建筑。
这十颗弹珠是陈尚昨晚申请的预付工资,等值于一百个易拉罐环或者一千塑料瓶盖,直让他这个孩童时期的弹珠王,生出一种又错过几个亿的错觉。
但毕竟这里并不是地球,一切都需要重新开始,他这趟前来公司,其实就是为了寻找一份依托,好改变自己一无所有的窘迫。
然后,陈尚就成功地从一无所有,变成了负债累累……
嗯,他这趟前来除预支工资外,也为拿回公司托管的自家房本而来。
好消息是,房本拿回来了。
坏消息是,以它目前的状态,若不进行大规模翻修,怕是很难通过年底的审查。
而一旦年审不过,住不了人事小,怕就怕到时再来一个勒令拆除,让身为房东的他在流落街头的同时,还得再掏一笔不菲的拆迁费用。
陈尚知道,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那都是如今手拿十颗玻璃弹珠的他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钱的事都不叫事,会有办法的……”他自顾自打了口气,以两度接近财务自由的自信先把问题抛之了脑后,转而前往当地的集镇,先行了解起当下更需在意的衣食住行。
江城的集镇是一个充斥着电视剧里老家‘八十年代气息’的农贸市场。
路面铺的是凹凸不平的瓦砖、商家是居民身前的竹筐与木板车、房屋是青砖与木梁堆砌起来的平房……
陈尚跨过一个个乌黑色的水坑,抬手半挡住空气中弥漫的掺杂着泥土气息的腥臭,绕行一圈后,停在了客流最多的一间肉铺前。
“老板,这牛肉怎么卖?”
“八十。”
“八,八十?一斤!?”
“不然呢?一头啊?你卖我呗?”
“那,猪肉呢?”
“三十。”
“……”
盯着一个个高不可攀的价目牌,陈尚不住咽了口唾沫,心里马不停蹄地像每一个出国学子都会做的那般,光速进行汇率与物价的心算。
旋即便得出了一个‘二零年代拿着五百工资还要养活一家两口’的答案。
心骤然凉了半截。
“这米和面……”
他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
就见老板将价目表,甩在敞开的米袋上——其中标价均在两位数以上。
这会,还不等陈尚有所反应,肉铺老板便不耐烦地开始嚷嚷:
“你买不买的?别光占茅坑不拉史!买不起就吃你的蛋白棒去。”
“蛋白棒?”
陈尚茫然无措地被撵出店门。顺着神色鄙夷的老板举起的右手看去,才发现集镇外的空地上,不知何时拉起了一条长长的人龙。
人龙尽头,有一个身前堆叠着许多威化饼似的白色小方块,上身赤果的独臂老人。
那老人一边接过顾客递来的瓶盖,一边将白色小方块往咯吱窝夹着的纸袋里包。在察觉到不远处陈尚投来的目光后,他咧起满是黄垢的牙齿,朝这位潜在顾客露出了欢迎的热辣笑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