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是不可能向生活低头的。

    哪怕陈尚自己能忍受住蛋白棒的胳肢窝味，但让难得重聚的妹妹吃这些东西，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看来得加快复习进度，尽快回公司复职了。”陈尚摇摇头，推开家门，从刚买的一大袋蛋白棒里翻出一根，塞到口中，嚼了起来。

    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不要，但残酷的现实最终还是让他败下阵来。

    这袋里共有九十根蛋白棒，花了他九十个瓶盖。其实只要不去想那‘干净又卫生’的制作过程，闭着眼睛倒也可以下咽。

    他都想好了，一天三根，饿了就拌点水喝，撑到下月出粮完全没有问题。

    至于剩下的九百个瓶盖……

    除去基本的生活水电，也勉强足够覆盖妹妹的生活开销。

    “归根结底，要改善生活还是得尽快恢复职位，恢复进入禁区带团的能力与资格。”

    “不然光靠这点微薄的底薪，别说翻修房屋了，就是吃喝都成问题，哪怕是S级的底薪也差远了……”

    “万恶的提成制啊！”

    陈尚自顾自吐糟了一句，将那干涩的蛋白棒都就水一股脑咽了下去。

    随后，他又去到妹妹的房间，看了眼依旧沉睡的秀美脸庞，打了盆水，替对方简单擦拭一番，接着才前往书房，恶补禁区相关的基础知识。

    原主的记忆，在穿越以后并没有再度聚合的迹象。这导致陈尚对这个全新的世界认知，依然只停留在最表层。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受到相关刺激后，体内记忆有不小概率会被唤醒。

    这一点，在与王衍重逢时就给了他足够深刻的印象，也是陈尚能想到的，除陈菲外，穿越自带的最大宝藏了。

    至于系统之流，只存在于小说里面的桥段……自认花光所有运气换回妹妹的陈尚，则根本没敢奢望。

    反正前世出身时，他也不过拖家带口，两手空空。

    前世能行，这世也同样能行！

    此间，陈尚挑灯夜读，再无二话。

    其后转瞬来到第二天，抢在太阳升起、公鸡打鸣之前，腹间一阵咕噜噜的躁动伴随着剧痛，提前搅碎了陈尚的美梦。

    他浑浑噩噩地冲进洗手间，一手扶墙，同时下蹲，其后残旧的砖房内便响起了阵阵由千里溃洪与干嚎男声组成的摇滚乐。

    一直到公鸡啼鸣，日光闯进屋内，才将躺在沙发上，脸色煞白的陈尚的脸庞再次映照出来。

    “别去想，别去想……”

    陈尚干瘪发白的双唇一边发颤，一边不停喃喃着重复着这三个字。

    全因在方才一番‘宣泄’以后，原主的记忆再度应激复苏。

    记忆的内容并不多，只是一页。一页题为《工业时代最伟大发明》的图纸，内容有且仅有两张黑白图片。

    图一，是如今还摆放在陈尚餐桌上的白色小方块。

    图二，则是两只动物的对比图。

    前者是花色繁杂的狸花猫，后者则是体型与之相当，肢节横生，棕皮圆腹，下方标有‘行走蛋白质’字样的中州大蠊……

    此刻不用逻辑思考，甚至完全没有联系上下文的必要，直觉般的生理抗拒之感便在陈尚胸腹之下再次躁动起来。

    也是直到这时，他真正才明了，原来昨日碰见的看似最恶劣的一步，却还只是这廉价食品生产过程中最无关痛痒的一环。

    傍晚，拖着几近虚脱的身体，陈尚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相熟的肉铺门前。

    “老板，这肉怎么卖？”

    “牛肉八十，猪肉三……”

    肉铺老板回了一句，下意识看向询价者，一瞧之下，双眼不住瞪圆，国粹差点喷口而出。

    “卧……你搞什么，整成副鬼样子！？”

    “买点吃的。”

    陈尚声音发虚，勉强挤出笑容，问：“能不能再便宜点。”

    “去去去，我这都是现宰的肉，明码实价。”

    “那米面总能便宜点吧？”

    “滚蛋，买不起就上一边去！”

    肉铺老板没好气推了他一把，陈尚本来还有些生气，接着才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出一张白色的纸条，上面写着‘春风街36号找李竹’的字样。

    这时再回头看向肉铺老板，便只见他那张喜怒无常的脸，往某个方向快速甩动了几下。

    春风街，一座刻有‘特价商场’字样的门楼下，座落着上百顶五颜六色破布搭成的帐篷，期间人来人往，交谈密集，不是集市，却胜似集市。

    陈尚循着纸条，来到了36号所在的位置，便见一个与肉铺老板长得七分相像的男子，正在帐篷外提刀割肉。

    瞧见来人盯着自己，李竹才停下动作，问道：“买点什么？”

    “你卖什么？”

    “米面油粮肉食果蔬。”

    他一边说，一边将纸皮计价表摆上桌面。

    陈尚看了一眼，见价格比市集低上许多，吐了口气，才照着价目点了几份。

    趁李竹回帐篷准备的时间，他又打量了身周一圈，发现这春风街虽然其貌不扬，但人流叫卖的声势却丝毫不比集市上弱。

    期间，他还瞧见大大小小的几个人群，聚集在某几顶帐篷门前，正对一些样式奇怪的植物与水果指指点点。

    “呵呵，你对那玩意也感兴趣？”

    陈尚失神的间隙，李竹已经装好货物重新走出了帐篷，半打趣半提醒地问道。

    只不过他这话才刚出口，又瞧见身前顾客面容煞白，肢体干瘦的模样，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都这样子了，就少抽点那玩意吧，禁区出来的东西多多少少对身体还是有些影响的。”

    “嗯，好……啊！？”

    陈尚下意识点头，旋即一下愣住，此时再回头看向那群围在帐篷前吞云吐雾的家伙，总算了然了什么，只好讪笑着摇摇头，朝着来时的方向原路返回。

    只是刚离开几步，他便听到前方传来了阵阵欢呼声。

    这时，陈尚才注意到，原来这个集镇上最多的不是36号那样的肉铺，偏偏就是这吞云吐雾的烟档。

    此时顶着老板失望的目光，陈尚叹了口气，刻意绕远了几步。不过当他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帐篷，看到其中用陶盆分装好的一株株植物后，注意力一下子便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了过去。

    目光扫过那植物的同时，陈尚脑海里的记忆碎片，突然涌现出强烈的复苏迹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