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枷锁

    无愧于事，不如无愧于身；无愧于身，不如无愧于心。

    ——石成金

    “冷站长？”吴晓光大吃一惊，“相玉兄，怎么是你？”“晓光兄，你差点捅破天了。”冷相玉指着白石佩，“白少校呢！”“白少校？”吴晓光看一眼白石佩，毫不客气地说，“不认识。”“白兄石佩啊。”冷相玉解释道，“石佩兄刚刚荣升的少校。”吴晓光仔细打量白石佩，苦笑了一下，敬了礼，将枪呈给吴晓光：“卑职有眼不识泰山，杀剐存留，请少校处置。”白石佩将枪按下：“晓光兄，你要杀的是日本人，不是我，怎么能这样说呢。”吴晓光忽然指着王钟吾：“你上次不发信号弹，这次让我杀长官，是不是想借刀杀人，报那一掌之仇？”

    王钟吾摇了摇头：“吴大队长，我可不像你想的这样差劲。”吴晓光抓住王钟吾的衣领：“你背叛了我，背叛了三民主义，就是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小人！”王钟吾抓住吴晓光的手腕：“我从来没有信奉过三民主义，也就谈不上背叛。”“我把你招到抗日军官训练团……”王钟吾打断吴晓光的话：“我进抗日军官训练团，是为了抗日，不是追随你！”王钟平冲过来，抓住吴晓光的衣领：“放开！”场面越发混乱了。“好了，大家都站在抗日的一个战壕里，接受蒋委员长的领导，就不要争个你长我短了。”白石佩将脸转向王钟平，“你陪我再进一趟南山镇，查明真相。”王钟平不屑地说：“你做梦吧。”“我自己回去，石原会怀疑我的。”白石佩平静地说，“为国捐躯，成了烈士，是我无上的光荣。但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也辜负了我的使命，会让我姑姑一家背负汉奸的骂名。所以，我必须回到南山镇，查明真相。”

    朱老师给冷老师打电话，让他过来谈一件重要的事。冷老师一到，朱老师就开门见山：“我们谈谈老鼠，重点谈老鼠的感情问题。”冷老师看了看朱老师，问孔老师：“你们这是铁了心要我走进老鼠的世界了？”孔老师忙摆手：“这次不关我的事。”“是我的主意。”朱老师笑了笑，将脸转向孔老师，“你讲一讲两只老鼠相互救助的事。”孔老师就讲起了我对小白的保护，说到了我和小白的情与爱。冷老师听得投入，有时惊讶，有时皱眉，有时点头，最后慨叹道：“这老鼠，还真值得好好研究呢！”“我关注的重点是，两只老鼠这样的如胶似漆，是不是有一只在搞婚外恋？”朱老师看了孔老师一眼，问冷老师，“这老鼠，是不是跟人学坏了？”

    我知道朱老师表面上说我和小白，实质上说孔老师和花常艳。女人的嘴上功夫，心中醋意，为人间奇景，世上奇绝。冷老师也听出了言外之意，看了看孔老师，对朱老师说：“我不是老鼠，不了解它们的心理，也不在现场，没看到它们的眼神，不过，从你刚才的描述中，我还是对老鼠生出了好感，甚至产生了敬意。”朱老师语带讥讽地问：“你是怎么产生好感、敬意的？”冷老师笑了笑，说道：“因为，老鼠明明知道你会借机敲打人，它们还是不怕牺牲自己的名誉，如胶似漆地爱着。”朱老师冷笑一声，问孔老师：“你觉得它们是不是搞婚外恋？”“尽管在老鼠的世界里，没有维护婚姻、倡导忠诚的说法，”孔老师缓慢而认真地说，“但那两只老鼠的表现，绝对不是婚外恋。”“哼，”朱老师又冷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外面那只断了尾巴的老鼠，被我们发现了也不逃跑，撞得头破血流还不罢休，说明它的爱是发自真心的。里面那只老鼠被放出来后，给伙伴舔伤口，那么从容，毫无畏惧，说明它的爱出于至情。搞婚外恋的那些家伙，图的是肉体之欢，大难来临，逃得比兔子还快。”“这么说，你现在承认那两只老鼠，”朱老师用嘲讽的语气问道，“比那些爱欺骗的所谓正人君子还要高尚喽？”

    “文雅，我本来想把这件事好好跟你说的。”孔老师苦笑了一下，慢慢地摇头，“可是，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没有理出个头绪来。”“这事有那么复杂吗？”朱老师的嘲讽扩大了范围，“你做人坦坦荡荡，做事光明磊落，也没有什么需要说的啊。”“白科……”“不要说了！”朱老师打断孔老师的话，“我不想恶心自己。”

    家丑不可外扬，夫妻间发生了矛盾，一般的做法是避免让外人知道，给双方留一点面子。而朱老师请冷老师过来，是有意让孔老师难堪的。女人心中的怨气，世上独一档的顽强与坚韧，比种子还要有生命力，不管埋藏得多深，压制得多久，总会自己找个机会钻出来。冷老师知道，自己现在的任务，或者说使命，是敲打孔老师，以消解朱老师的怨气。冷老师也知道，这个时候，即使对孔老师进行了严肃的批评，孔老师也会态度诚恳地接受的。“补课期间发生的事，是纯粹的邻里互助，还是混杂了狗血的婚外恋情，天知，地知，你这个当事人最清楚。现在，当着我，”冷老师指着朱老师说道，“还有领导的面，坦诚相告吧。毕竟，夫妻之间有了解真相的权力。”“我再坦白一百次，”孔老师拍了拍胸口，“还是问心无愧。”“我们当然知道你问心无愧，但我们也知道人心的复杂和人性的晦暗。”冷老师笑了笑，看着孔老师，“就拿我来说吧，有的时候，我会后悔在那个时候没有做点什么。但要因此指责我，也是不合适的。毕竟，我在诱惑面前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你呢，当时可能有想法，但没有出格的举动，也就无可指摘。”

    孔老师苦笑了一下：“你这样说，叫我赞成也不是，反对也不是。”“听到不爱听的话，保持沉默，或许才是最好的做法。”冷老师笑了笑，“我想提醒你的是，你被怀疑，可能不是你真的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人的多面性，善变化，降低了亲人之间的信任度，破坏了夫妻一方的安全感。”“说来说去，”朱老师冷冷一笑，质问道，“还是我没事找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