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在京师之南。

    一个时辰之后，陆炳与左千秋勒住马，停在一片绵延的房舍前。

    这栋庄园占地极为广阔，高大的院墙里面，足有上百间房屋，甚至还有几栋模仿江南风格的亭台楼阁。

    庄园之外，是一望无际的良田，碧绿油亮的冬小麦长势喜人，在晨光中迎风摆动。

    而在良田之中，还有零零落落的几间茅屋。

    “陆大人，那几间茅屋都是不愿出售自己田地的农民，他们的屋子与田地都被皇庄包围了，甚至种的小麦也时常被人拔走。”

    “其余人都成了佃农吗？”

    “是。”

    “我们过去。”

    “汪~汪汪汪！”

    最先迎接陆炳的是两条狂吠的看院狗。

    这两条狗并没有栓铁链，而是随意躺在庄园门口，争相啃噬着一块牛骨头。

    双犬被马蹄声惊起，同时窜了出来，一边狂叫，一边亮出锋利的犬牙。

    “我的乖乖，好大的两条狗！”

    队伍中一名探子忍不住惊呼。

    这两条恶犬的确不小，弓着腰身还有马背那么高，若是跳起来，可以扑倒这群探子中的任意一个。

    锵！

    左千秋抽出雁翅刀，凌空劈向最先窜出来的那条恶犬。

    一击便中！

    雁翅刀不仅直接削断了那条恶犬的头颅，又顺势捅入了另外一条恶犬的腹部，顿时让两条恶犬毙命。

    “千户大人好刀法！”

    一刀立威，探子们由衷喝彩起来。

    左千秋呆呆看着自己的刀，似乎又出现了与陆炳比武时的情况，昨夜他不明白自己怎么输掉的，现在更不明白是怎么一刀杀二犬的。

    刀是自己的刀，手是自己的手，可又不像是自己的手握着自己的刀。

    正在左千秋发呆时，庄园大门打开了，冲出一队身穿黑衣的护院。

    “什么人擅闯皇庄，找死啊！”

    “糟了糟了，旺财与牡丹都死了！”

    这群护院看见地上的两具狗尸如丧考妣，一个个惊嚎起来。

    要比凶狠，锦衣卫何曾输过人。

    不等两位千户大人开口，几名探子便抽出大刀，挥舞着锁链开始拿人。

    “锦衣卫办案，速速放下武器，反抗者就地格杀！”

    “放下抵抗！”

    护院再强悍，也不是这批精干探子的对手，不到片刻时间，便有几名护院被套上了枷锁。

    就在一片混乱时，庄园内走出一名彪型大汉，他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护院们看见庄头出来，胆量又壮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长枪短刀，与锦衣卫对峙着。

    “是他吗？”

    陆炳轻轻问道。

    左千秋点点头。

    “拿了。”

    听到陆炳下令，左千秋跳下马，走到这名庄头跟前，厉声喝道：“万伍，你的案子发了，再跟我们走一趟北镇抚司。”

    庄头万伍不屑地呸了一声：“大清早的来了一群老鸹，真是晦气！”

    “万伍，你若是敢反抗，本千户有权将你就地正法！”

    “哎哟，我说左千户，你就别阴魂不散地缠着万爷了，去年的事你还没长教训啊？万爷倒是奉劝你快点放人，再给兄弟们陪个不是，万爷还能赏你一杯酒喝。”

    陆炳着实没有想到天子脚下，一个庄头竟然如此嚣张，不过他依然骑在马上，冷冷地旁观着。

    左千秋被万伍气得全身发颤，猛然一个跺脚，吼道：“全部带走！”

    “慢着！”

    万伍抖动着满脸横肉，威胁这群探子：“你们别跟着左千秋这种没根没底的人胡闹，今日个谁若动了手，我万伍可以保证，明天他就得从北镇抚司滚蛋！”

    这句话震住了探子们。

    京师的水深，何况这是皇庄，背后肯定站着一名勋爵，而这名万伍，不少探子也知道他曾被左千户抓获，又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北镇抚司衙门。

    见探子们迟疑，左千秋怒道：“锦衣卫办案，只对皇上一人负责，给我抓！”

    “千户大人，出了事情你可得替兄弟们顶着啊！”

    探子们嘟囔着执行命令，两道铁链套向万伍的脖子。

    就在这时，万伍嘴中发出一声高亢的哨声，随即高大的院墙上冒出一长溜黑衣人，他们个个弯弓搭箭，对准了这支锦衣卫。

    “是开元弓！”

    “皇庄竟然使用边军的开元弓！”

    “还有火箭和三眼铳！这是要造反啊！”

    看到这批黑衣人手中的武器，左千秋脑袋嗡的一声炸响，探子们更是惊恐万状地退了回来。

    万伍得意大笑起来，扯掉脖子上的锁链。

    “哈哈哈哈哈！万爷有言在先，刚才动手的人，回去等着革职吧！还有你，左千秋，现在给万爷磕几个响头，万爷就让你全须全尾的回去，否则就让他们抬着你走。”

    “你们竟然私自组建军队，私自使用军中弓箭，你们真是贼胆包天，还有没有王法？”

    “什么王什么法？在这里，只有一个万爷的法。”

    “你们这是谋逆！”

    万伍狂笑着逼近左千秋：“哈哈哈，那你去告发我啊！不过在你没有离开之间，你就被射成刺猬了。”

    不等左千秋做出回应，几个护院拖着狗尸过来告状。

    “万爷，旺财与牡丹都被他砍死了，得让他赔！”

    这两条恶犬乃是衡王自海外带回的珍贵品种，也是万伍最喜欢的宠物，他常牵着这两条恶犬在田地里溜达。

    每当他欲望升腾而佃户家的女子不从时，两条恶犬就会咆哮起来，而他也在恶犬的狂吠与女子们的悲呼中得到极大的满足。

    眼见两条爱犬被左千户砍死，万伍杀心大起。

    “姓左的，给你脸面你不要，那就别怪万爷今天撕了你这张脸，射死他！”

    听到命令，刹那间飞箭似雨，纷纷射向左千秋。

    愤怒至极的左千秋不甘束手就擒，一边挥舞着雁翅刀护住全身上下，一边疾令属下反抗。

    “报效国家的时刻到了，就算是死，也要将他们绳之以法！”

    可惜，这十来名探子被吓破了胆，谁也不敢上去协助左千秋，反而不约而同地后退，打算趁乱跑掉。

    万伍又是一声大喝：“谁跑射谁！”

    嗖嗖嗖！

    飞箭破空，钉在那几名想要逃跑的探子身前，这支队伍的心态顿时崩溃了，纷纷扔掉手中的武器跪地求饶。

    陆炳嘴角一扬，该瞧的热闹瞧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