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陆炳要的就是霍永昌这样的人，纵使经过重重欺压与盘剥，依然还有一口热血在骨子里流淌。

    西郊校场，他向着万名老兵承诺：“本座保证你们建立的军功，只属于你们自己，绝不会被任何人抢夺。”

    “既然陆大人有此承诺，我霍永昌就信你一次，我愿加入缇骑！”

    有了霍永昌的带头，宁夏左屯卫的同袍们纷纷加入，另外几大军镇抽调回来的老兵，交头接耳一番，也跟着加入了。

    兵源搞定，接下来是训练。

    陆炳提出了新的要求，人人都必须学会泅水。

    谭青一听就急了：“陆大人，皇上虽然同意了组建缇骑，但缇骑并非水师，没有训练泅水的条件啊？”

    “每日的训练结束之后，自行去运河泅水。”

    “现在的天气倒也适合，只是……”

    谭青想象着万名老兵在运河扑腾的场景，不由得冷汗直流。

    泅水算什么，陆炳还有新的要求，不过时机未至。

    验完兵源，陆炳回到北镇抚司，对左千秋下达了一个更为奇怪的指令。

    “你拿着我的拜帖，快马加鞭赶至泉州，找一个名叫俞大猷的人，向他讨教安南的作战方略。”

    “俞大猷？卑职从未听闻过这个名字。”

    “等你听闻的时候就晚了。”

    “是，卑职这就出发。”

    “除了向他讨教兵法，还要将他带到锦衣卫。”

    左千秋知道锦衣卫名声不好，迟疑道：“若是他不肯来呢？”

    “来，本座可以让他青史留名。不来，本座让他出师未捷身先死。”

    “卑职明白了。”

    左千秋孤家寡人，也没有什么行李收拾，拉了两匹快马就启程了。

    陆炳默默推算着时间，俞大猷明年应该会中武举，然后授千户一职，被派往金门担任闲职。

    此后俞大猷在各地兜兜转转，却无人赏识，一直没有得到建功立业的机会。

    直到十二年后，平定了新兴、恩平的叛乱，俞大猷才出现在世人眼中，有了征讨安南的契机。

    现在缇骑已经建立起来，有霍永昌这样的猛将，还缺一名真正的军事战略家，俞大猷便是不二人选。

    若是等他明年中了武举，那真的不会再来锦衣卫效力。

    左千秋走后不久，林文沛举着一卷案宗来了。

    “最近北镇抚司悠闲得很，老夫无事，便将各地呈报上来的疑案翻了一遍，发现个奇事。”

    “什么奇事？”

    陆炳接过宗卷，只见上面写着“兰若寺”三个黑字。

    再翻开，是金华府报上来的案子，因毛伯温跑到兵部去了，大理寺现在缺人缺得厉害，索性将一些奇奇怪怪的案子送到北镇抚司来。

    林文沛一脸惊奇地对陆炳讲述：“金华府有个败破的寺庙，许久以来无人居住，但最近不知何故，常常听到寺中传来女子的声音，更有几名过路的书生莫名在此失踪……”

    几名失踪书生的家眷一路追寻到兰若寺，找到几具早已朽烂的尸身，便报了官。

    金华知府不敢怠慢，数次组织巡捕搜山，寺中除了书生们落脚的痕迹，并未其他蛛丝马迹。

    最为奇怪的是，那几名书生全身不见伤痕，血液却被吸得干干净净。

    金华本地将这个案子传得绘声绘色，都道是女鬼作祟，知府毫无办法，便将案件报到了大理寺。

    “兰若寺吗？”

    陆炳没想到蒲松龄撰写的《聊斋》，竟然来源于真实的案件。

    “陆大人，这个案子我们要接手吗？”

    林文沛被衡王这个大妖怪荼毒了几十年，现在对一切妖魔鬼怪恨之入骨。

    这次中元秋皇帝躬祭，他没有跟着去，回来听左千秋说皇陵出现了妖怪与僵尸，且两头黑熊精就是朱厚燆与朱厚熑，都被陆大人烧死了，让他大感畅快。

    现在看见金华的案子，他很是希望陆大人再去斩妖抓鬼。

    陆炳则在思索，若兰若寺中的女鬼真是聂小倩，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剑仙燕赤霞？有没有黑山老妖？

    燕赤霞倒也罢了，自己与他那种正经的修道方式大相径庭，黑山老妖却不容小觑。

    他沉吟道：“你与鲁珲先走一趟金华府，禁止任何人靠近兰若寺。若是本座所料不差，京师中尚有一只狐狸精，我要先灭了这只狐狸。”

    “左千秋刚走，我与鲁珲再走，京师若有异常，大人岂不是孤掌难鸣？”

    “无妨。”

    “那老夫明日一早就启程。”

    现在锦衣卫自上而下都是陆炳的人，加上夏、张两家的血迹还未淡去，朝廷中自然也没有敢找陆阎王麻烦的官员。

    陆炳自穿越到现在，算是真正过了几天安逸日子。

    直到嘉靖又传召陆炳进宫。

    “文孚，夏氏有孕了。”

    嘉靖满面喜色，他已经三十岁了，除了阎贵妃诞过一名早夭的皇子，其余嫔妃毫无动静。

    总算夏氏争气，自皇陵回宫之后刚刚月余，便传来了喜讯。

    “恭喜。”

    嘉靖捶了陆炳一拳：“你这小子，整天惦记着收服安南，朕批了你的缇骑，你是不是也要帮朕解决夏氏的问题？”

    陆炳眉头一皱：“什么问题？”

    “朕想立夏氏为妃，先从妃位开始，等她诞下皇子再晋皇贵妃之位，你看如何？”

    “这是你的家事，何须问我。”

    “唉呀，文孚，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啊，夏氏是先帝正宫，朕的皇嫂，朕若是立她为妃，满朝文武岂不是要骂死朕！”

    “你让我做什么？”

    “朕想让你一个一个拜访内阁、大学士、御史，他们若是不见你，你就请他们去你的北镇抚司喝茶。”

    嘉靖眨了眨眼睛，向着陆炳会心一笑。

    陆炳明白了。

    嘉靖果然将自己与锦衣卫当成了满足他私欲的工具。

    一股厌恶的感觉涌上心头，陆炳冷冷道：“北镇抚司只抓罪犯，这些大臣若是没有触犯国家律法，陆某是绝不会请他们来喝茶的，况且北镇抚司也不是喝茶的地方。”

    “陆炳你好大的胆子！”

    一听这话，嘉靖气得跳起来，大声叱道：“陆炳，朕给你荣宠，给你富贵，你竟敢违背朕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