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吴市，东区一处工地。

    两个绑钢筋的工人熟练的钩着扎丝，聊着天。

    “二民，晚上下工了出去喝点？”

    “行啊。”

    “哎，昨天打牌输了一百多，今天喝酒你请客。”

    “没问题。”

    “听说常安市那边下了好几天雪了，你说是不是有啥冤情？”

    “啥冤情啊，迷信。那是全球变暖引起的天气异常。”

    嫌弃工友封建的二民不知道的是，旁边空中飘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十来岁背着书包的少年看他这么辛苦，很是心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吃饭了。”下面有人喊。

    “听到吃饭吊活不干。”二民伸伸腰，把手里的工具放好，和工友一起往下爬。

    两人有说有笑的去吃饭。

    “爸。”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入耳中，走在路上的二民感觉很耳熟，转头寻找声音来源。

    “爸。”背着书包d少年不知从哪冲过来抱住了他。

    “再生。”二民见到儿子很是惊喜，大手拍拍他后背，想起手很脏后停下了动作。

    再生紧紧抱着他，亲眼见到父亲在工地上的工作后心中自责不已。

    自己骗他钱买零食真的太过分了。

    “吃饭了吗？走，带你去吃汉堡。”二民笑的合不拢嘴，拉着他的手往小店方向走。

    “还有薯条。”再生眼睛一亮。

    “行啊。给你买套餐。”

    走了一段路二民才反应过来，停下脚步，满是疑惑大声道：“哎哎哎？你怎么跑到苏吴来了？谁送你过来的？你放假了？”

    “爸，你跟我来。”再生拉着二民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悄悄道：“是我师父带我来的。”

    一个饮料瓶大小的白胡子老头凭空出现在他面前的空中。

    “我靠。”二民被这种玄幻的出场方式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拉着儿子后退几步，惊恐的看着他。

    白胡子老头拱手：“贫道空豁子，有礼了。”

    “你你，您，您好您好，有礼有礼。”二民吞吞口水，僵笑回应。

    再生见爸爸害怕，牵着他手稍微用了些力：“爸，别害怕，我师父是神仙又不是鬼。”

    二民浑身不自在，站在原地尬笑。

    “再生已经拜我为师，今晚就会跟随我去仙界修行。”白胡子的空豁子对他道。

    二民见这老头道骨仙风的悬在空中，敬畏之心油然而生，听他说收自己儿子为徒去仙界：“啊？好好，好。”

    “爸，我们去买汉堡吃。”再生亲昵的蹭蹭他胳膊。

    “走走走。”

    到了汉堡店，空豁子没进去，是想给两人说话的空间，虽然在外面他也能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

    “这神仙你怎么认识的？”在店里坐了一会，见空豁子一直在外面，二民凑近儿子小声问。

    “梦里啊，我小时候不是跟你说好多遍，有个神仙一直在梦里教我仙术。”再生大口吃者汉堡回他。

    “hai，那时候我以为你说梦话呢。”

    “切，你不信我。”

    “信你信你。”

    “哼。”

    “你说我等会要不要给你师父嗑个头？”

    “磕头干嘛？”

    “跟神仙学仙术，肯定要客气点啊。”

    “那等我学了仙术，我给他嗑就行了呗。”

    “记得多嗑几个，还有，学成回来可要带几粒仙丹啊，我尝尝啥味道。”

    再生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嗫嚅道：“我师父说去了仙界就很难回来了。”

    “啊？？”二民大惊失色：“有多难？”

    再生回：“师父说要几百年几千年。”

    二民愕然：“几百年？那我可活不到那时候啊。那怎么行？咱不学了。”

    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见不着了，哪里舍得？什么狗屁仙术。

    “反正我想去仙界。”

    “不行。”

    父子两人意见不合。

    在店里坐了许久，二民也没想好怎么拒绝外面那个神仙。

    他点了三份套餐，自己一口没吃，自顾自语：“什么仙界不仙界，哪有在自己家里好？”

    再生沉默。

    在家要钱买个雪糕，奶奶觉得浪费钱。可是其他人都吃雪糕的。

    在学校呢，同学总是欺负自己。他真的很害怕，每天提心吊胆的。

    家里，学校。

    世界就这么大，并不快乐。

    “不能去，我去跟那老头说清楚。”

    二民把桌上的食物打包好，带着表情失落的再生出门。

    离开汉堡店，空豁子在空中跟随两人。

    走到没人的角落，看着神仙老头，二民胆气弱了几分，到嘴边的话硬是说不出。

    空豁子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笑了笑掐了个印，三人瞬间到了高空的白云上。

    “哎呦，卧槽卧槽。”二民吓得软倒在云朵上，体如筛糠。

    再生蹲下扶住他，有些得意：“爸你别害怕，掉不下去的，这是我师父的仙术，厉害吧？”

    “这，这…仙术？”二民声音颤抖。

    “嗯嗯，还能入海呢。厉害吧？”

    “厉害厉害。”

    空豁子这时开口说道：“凡人百年岁月，劳劳碌碌。仙人可活千年万载，逍遥自在。你给再生选哪个？”

    “我……”二民无言以对。

    空豁子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不急，夜晚来临前答复便可。”

    一旁再生兴奋的趴在云朵边缘往下看，一座座高楼在他眼里就像是玩具，自己是小鸟：“啾啾。”

    二民被他感染，缓缓往前爬了爬伸头只往下看了一下，顿时目眩神迷连忙又缩了回来。

    再生嬉戏了一会，心情舒畅，拿出汉堡先是给他爸一个，自己拿起那没吃完的半个啃了起来。

    二民恭敬高举汉堡递向神仙：“神仙大人您先吃。”

    空豁子婉拒：“贫道早已不食俗物。”

    “……”

    不吃饭难道只喝西北风？真神仙啊。

    二民收回伸出去的汉堡，用另一个手掌按了按云朵，软软的有弹性，确定不会掉下去后放下心坐起身子。

    看着儿子趴在云朵边缘吃者汉堡，往下方看着，小腿上下晃着。

    这小子好开心。

    二民会心一笑，打开汉堡咬了几口。

    再生吃完汉堡又去拿鸡腿，先是分给他爸一个才拿着自己那个爬到云朵边缘。

    二民拿着鸡腿也爬到他身边，没敢往下看：“再生啊，你在看什么？不害怕吗？”

    “我师父第一次带我上来的时候害怕，现在一点都不怕。”再生傲娇的抬抬下巴。

    二民会心一笑，从袋子里拿出纸巾给他擦擦嘴，又把手里的鸡腿给他。

    这小子胆子比我大多咯。二民心中感慨一句，翻过身躺在云朵上，又把双手枕在脑袋下面，油乎乎的他也不嫌脏。

    眼里，天好蓝。

    世界好安静，只有儿子啃鸡腿的声音，还挺好的。

    一团团云朵围绕在周围，世界好像静止了一般。

    “爸爸快看飞机。”再生扯他衣服。

    “我靠。”

    二民顺着再生头朝的方向看过去，两人目光紧紧跟着大飞机移动，直到它没了身影。

    “我还没坐过飞机呢。”再生叹气。

    “我也没坐过。”二民叹气。

    “嘿嘿嘿。”

    两父子相视傻笑后，一个继续趴着看地面的楼房，一个继续躺着看高天之上。

    “叮咚，叮咚，有人在吗……”手机铃声响起，二民掏出来挂断，关机。

    他想好好陪陪再生。

    两人加个神仙，就这么悠闲的在云朵上。

    直到再生说想拉屎，空豁子手印一动他们都回到了地面。

    二民带着儿子去厕所方便完，在旁边取款机里取了不少现金。

    在路边打车到步行街，给再生买了几套品牌运动服。

    又去照相馆里拍了好些张照片。

    在超市买了一推车的零食和玩具，满满的四大袋。

    “再生啊，想吃什么？跟你师父走之前咱吃顿好的。”二民拎着袋子满脸笑容。

    “爸爸你同意了？同意我跟师父去仙界了？”再生开心的大叫。

    周围路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二民眼里只有儿子：“同意了，好好跟你师父学本领，以后惩恶扬善做个好神仙。”

    “嗯嗯，做个好神仙。”再生用力点头。

    “那我们去吃什么呢？”

    “烧鸡，还有糖葫芦。”

    “好，烧鸡和糖葫芦。”

    夜幕降临，再生满嘴是油的从饭馆里出来，一手一串糖葫芦。

    二民神情柔和的跟在他身后。

    空豁子淡淡道：“找个无人的地方，该走了。”

    二民好似没听见，再生扭头看他。

    “去前面胡同。”二民扯了个不自然的笑容。

    胡同里，空豁子伸手一抹将他手里的东西收入储物袋。

    二民抬起空空的双手：“真的好厉害啊。”

    真要离别了，再生不舍的依偎在他身上。

    “去吧，到了那要听你师父话。”二民揉揉他脑袋。

    “我不去了不去了。”再生突然伤心的嚎啕大哭起来。

    “我不去了。”

    “我要回家，好好上学。”

    “以后考上大学给你买车。”

    “等我挣钱了我们天天吃烧鸡。…”

    二民笑的很欣慰，伸手给他擦去泪水：“傻孩子。”

    再生一直哭个不停，二民轻柔的拍他后背。

    等他释放了情绪，二民捧着他的脸，笑着说：“多大了还哭鼻子。”

    再生扔了糖葫芦抱着他抽泣。

    “还是个孩子。”二民笑着，眼泪终究没忍住滑落下来。

    两人相拥着互相安慰。

    “去吧，跟你师父去仙界，你那么聪明，或许练个几十年就和你师父一样厉害了呢？就能回来看爸爸了。”二民抚摸他头顶，个头都到自己胸口了，是个小大人了。

    儿子在云朵上真的好开心，学了仙术能活几百几千年，多好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