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什么是我？”

    “那个桥梁，将它们引过来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你。”

    这段对话理查德永远都忘不掉。

    这算是对方临时前的最后一段话。

    他们确实寻找到了真相，这一切的真相，可这份真相却来的太迟了。

    同时这也是根本无法接受的真相，至少对理查德来讲是这样的。

    因为按照马里斯比利的话，它们是依靠着理查德自己而来的。

    通过梦境侵入到现实，侵入到这个世界的现实当中。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理查德并不完全算是人类。

    依靠着穿越拥有了第二次人生的他体内流淌着一部分梦魔的血，来自于梅林的血。

    而靠着梦而活的梦魔，跨越了世界而来的理查德，自然就成了那个桥梁，让它们能够降临到此世现实的桥梁。

    这或许也正是他会被有心之人盯上的原因。

    在理查德降生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它们的力量就已经感染了这个世界的一切。

    接触到这份力量的人，沉迷其中的人毫无疑问会想要通过理查德来......

    迎接这场绚丽的开端！

    “所以，他为了让身上已经沾染的那份癫狂从此消失，选择了死亡？”

    听着理查德的对印斯茅斯事件的描述，肯尼斯的脸上少见的泛起些许凝重。

    他知道马里斯比利，自然也很清楚对方的能耐。

    同样作为君主的对方都会陷入近乎于无休止的混乱与迷失之中，如果换做自己呢？

    这是肯尼斯第一次没有了那份俯视着一切的自信。

    因为这一次似乎是换做他去仰视了。

    “我们两个约定好了，无论是谁沾染上那份力量，因为那份力量而迷失了自我，都必须要毫不犹豫的......自我了解。”

    说到这里，理查德的眼神也格外的暗淡。

    那份内疚完全溢于言表。

    他没做到，他没做到遵守承诺。

    这就是他能在印斯茅斯活下来的原因。

    理查德害怕了，面对着死亡，面对着那份令人无力的绝望，他选择了逃。

    逃避那一切，逃避作为桥梁的那份现实。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无论是他还是马里斯比利其实都很清楚解决灾难的关键就在理查德自己的身上。

    只要理查德死了，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一切就都会结束。

    马里斯比利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在仅存的那一丝理智下，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自我摧毁。

    等到了理查德时候，面对着死亡的他放弃了。

    不想死，也不愿意去自我牺牲。

    这是作为穿越者的他与所有本地人的不同之处。

    他不会在意这个世界是不是会走向灭亡，也不想去管其他人会不会因为自己而不得不面对本不需要去面对的这一切。

    他只是想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所以，理查德将“枪口”对准了印斯茅斯的所有人。

    因为按照马里斯比利的说法，只要这股力量彻底消失，灾难就不会延续下去。

    他杀了所有人，遭受污染的所有人，唯独杀不了自己。

    “所有人都会因你而死，你身边的每一个人......”

    这样不断鞭挞着内心的话始终都萦绕在理查德的心头。

    还有其他的办法，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因为印斯茅斯事件，理查德走上了另外一条路，一条做出再多的补偿性行为都绝不可能弥补这份过错的这条路。

    “我不想死。”

    理查德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最后都只汇聚成了这一句话。

    以前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

    或许曾经只是为了活下去，现在的话......

    身边的一切，第一次让他彻底有了扎根这片土地的感觉让他很想活下去。

    除此之外的其他办法，这就是理查德在努力寻找的。

    印斯茅斯事件的始末他没和任何人提起过，也包括爱丽丝菲尔。

    而这一次，和肯尼斯吐露这一切多少也让理查德轻松了一点点，虽然只有一点点。

    “这话你应该去和他说。”

    “我知道我对不起他。”

    “不！你对得起任何人，除了你自己！”

    肯尼斯已经听明白了这一切的始末。

    每个人都有软弱的一面，而印斯茅斯就是对方那一面的体现。

    肯尼斯所说的这些话也让理查德沉默了下来。

    苟活下来是一次错误的决定，因为这注定了活下来的人会永远的被囚禁在内疚的牢笼里。

    可只是想活下去，这在本质上并没有做错什么，因为那是人类求生的本能。

    肯尼斯并没有去说些责备的话，因为那两个选择没有对错之分，只不过是两个不同的立场。

    “走吧。”

    肯尼斯朝着理查德伸出了手。

    这样的举动也让缓缓抬头的理查德愣住了。

    “你不是要去找远坂家合作吗？虽然我并不认为这些远东的土包子能帮上你什么忙，不过......”

    肯尼斯的脸上浮现出笑容，虽然仍然掺杂着理所应当的轻蔑，但这份笑容却和之前的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它代表着肯尼斯所作出的选择。

    在死亡和友谊之间，他没有丝毫的犹豫。

    因为了解到恐惧便选择退缩也从来都不是肯尼斯会做出的行为。

    “感恩戴德的铭记吧，这是君主·埃尔梅罗对无知者的赏赐！”

    这话听起来很别扭，但意思也已经很明确了。

    肯尼斯选择了帮助理查德。

    或许确实有友谊的因素在，但更多的还是对这份力量的好奇。

    求知欲也是人类的本性之一。

    “神经病......”

    看着肯尼斯那一如往常的居高临下的态度，理查德脸上的苦涩也很快被笑容所取代。

    人总不可能一辈子这么倒霉吧？

    理查德不相信除了自我牺牲以外真的再无其他办法了。

    必须要试一次，这次也不只是在为了他自己，还有身边的这些人。

    只是如果真的再一次走到绝路......

    不知道。

    理查德不知道如果再一次面临着自我牺牲的选择，这一次是不是能有勇气去面对。

    如果是用自己的命换回身边的这些人好好活下去，或许这一次的理查德会动摇。

    就和他现在不愿意死去的理由一样，因为这片他已经深深扎根的土地。

    对他而言，这个世界早已经不再是如同一场游戏一般的“幻想世界”了。

    哪怕作为穿越者，但此时此刻的理查德真的能感受得到，自己就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