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动！”

    大堂内，理查德小心的将远坂时臣放了下来。

    至于一旁的言峰璃正则早已没了气息。

    只是远坂时臣虽然尚且还有一线生机，但状态却也已经十分糟糕了。

    至少理查德感受的出来，对方的气息完全是乱的，身体机能也在以一种格外夸张的速度逐渐降低。

    再这么下去只会有一个结果......

    理查德抓着远坂时臣的手腕，另一只手则始终按着对方的胸口，魔力正源源不断的绽放出一朵朵鲜花。

    此时此刻，只要理查德敢停手，对方都必然会......死。

    可远坂时臣却始终挣扎着，就像当时言峰璃正对他做的那样，死死的抓住了理查德的胳膊。

    唯一不同的是，他还保持着理智，最后一点点理智。

    “不，不行......不能，不能让我活下来。”

    声音格外哪怕虚弱，但也依然坚决。

    甚至拼了命的想要让理查德停下手头上的动作。

    “你在说什么屁话？你死了的话恩奇都也会消失！一旦让这种污染影响到......”

    “已经来不及了。”

    远坂时臣的一句话直接让理查德沉默了下来。

    不只是在说他自己的情况已经来不及救治了，同时也在说这场圣杯战争。

    远坂时臣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在恩奇都与他断开了联系的那一刻就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局。

    从一开始这就是针对他，针对恩奇都的阴谋。

    根本不像他们想的那样，是要针对理查德。

    他们都被算计了，被人用这种逆向思维算计了。

    可就算这样，理查德也依旧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也不只是因为恩奇都的关系。

    在理查德看来，这一切依旧是因为自己引起的，这已经变了性质的圣杯战争。

    如果他在印斯茅斯一起赴死了，之后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远坂一家或许也能......

    看着眼前的远坂时臣，理查德的脑海中莫名的会出现间桐樱的身影。

    会出现对方妻子与女儿的身影。

    要是对方真的死在了这里，剩下的这几人呢？

    属于她们的一切都会在那一刻彻底崩塌。

    想到这里，理查德的手甚至都在微微颤抖着。

    这算什么？为什么自己拼了命却还是什么都该表不了。

    那自己参与其中有任何的意义吗？

    还是说自己依旧只是在逃避？逃避着过去的......阴影。

    “听我说！咳咳咳！！”

    简直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远坂时臣竟然直接挣脱开来，双手死死的揪住了理查德的衣领。

    止不住的咳嗽甚至会呕出些许的碎肉块来。

    那些碎肉块在黑红的血里蠕动着，仿佛脱离了血肉的它们依旧是活的。

    这也正是远坂时臣此时此刻的状态。

    在因为言峰璃正而遭受致命伤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寄生了。

    那个正在他体内孕育着的东西无时无刻都在榨取着他的生命力，随时都将破体而出。

    远坂时臣拼尽最后一口气也只能杀死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言峰璃正。

    可等到需要他自我了解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很清楚体内的那东西代表着什么，作为冬木的守护者，他也不容许这种东西会出现在冬木。

    这是他的责任，就像他一直承担着的家庭、家族以及魔术师的责任一样。

    他必须要承担起来。

    “不能......不能让它长出来！还有Lancer......他们想利用Lancer......因为，因为她能利用大地的力量，一旦让她......咳咳咳！！”

    远坂时臣的脸色惨白，不断呕出的鲜血早已经染红了理查德大衣内的白色衬衫。

    但走到生命最后时刻的他却依旧记着自己的责任与使命。

    只剩下理查德了，只剩下对方可以阻止这一切了，阻止这场即将毁灭冬木，甚至是毁灭人类文明的灾难。

    “只要你能活下来，恩奇都那边......”

    “你还不明白吗！！我活不下去了！！”

    远坂时臣的眼中布满了血丝。

    沙哑的嘶吼也仿佛让理查德重新回到了那一天，印斯茅斯事件的那一天。

    “杀了，我！”

    远坂时臣握住理查德的右手，不知何时掏出的一把匕首已经塞到了理查德的手中。

    那本来应该是一份礼物，现在也可以算做是一份礼物。

    理查德看着沾满鲜血的手，窒息感也在这一刻笼罩着他。

    又是这样的选择......

    每一次，都要让他来承担这份死亡。

    为什么？

    理查德想要握紧匕首，但手却根本不听使唤的颤抖着。

    眼前的远坂时臣仿佛正在与印斯茅斯事件中的那道身影不断重叠。

    “我......”

    理查德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

    远坂时臣死了的话，小樱怎么办？远坂葵怎么办？还有远坂凛怎么办？

    她们都需要一个家，需要家人，需要自己的......父亲。

    现在却要让他来亲手撕碎这一切，成为那个摧毁了这份幸福的罪人。

    “你能......你能做到的。”

    远坂时臣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肉体也明显开始不断萎缩变形。

    这也代表着那个东西即将成长完毕，彻底破体而出。

    或许理查德有能力正面对抗那东西，但是......

    “求求你，安布罗修斯先生，让我......让我作为人，作为一个人类死去。”

    远坂时臣的声音哪怕再微弱，却也依旧震耳欲聋。

    刺耳的声音让理查德咬紧嘴唇，直到鲜血渗出，腥甜的味道不断在嘴里炸开。

    就像远坂时臣明白自己必须要承担这份责任一样。

    理查德也同样明白，这是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

    无论他与远坂时臣之间曾经是敌是友，关系是好是坏。

    得让对方体面的死去。

    而不是......

    “对不起！”

    理查德攥紧匕首，双眼也紧闭了起来，声音也和远坂时臣一样，变得有些沙哑。

    反倒是远坂时臣，看着月光在匕首上映照出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脸上也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替我，替我和葵说声抱歉，我......不能带她，还有孩子，去环球旅行了。”

    话音落下，匕首终究还是重重落下，没入到那即将停止跳动的心脏中。

    也让远坂时臣的生命定格在了这一刻，定格在了微笑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