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颜的眉头逐渐紧皱，眼神变得不可捉摸。

    “怎么样了？”齐崆玥焦急地问道，“不会醒不过来了吧？”

    “嘘！别胡说！”

    高颜呵斥道，而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白玉小药瓶，他打开药瓶，泼洒出青色的水珠，水珠在墨修衍和柏川上方散开为青色水幕，而后徐徐向下覆盖，在触及身体时隐没不见。

    半晌，墨修衍和柏川相继转醒。

    眼见高颜这一陌生面孔，墨修衍下意识要拔剑出鞘，当即被齐崆玥叫住：

    “等等！是他帮了我们。”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能进入此地？”高颜上前问道。

    “无可奉告。”墨修衍冷声道，左手按剑，右手始终紧握着腰间的剑柄。

    “不说也罢，告辞！”高颜瞥了一眼对方腰间的深蓝剑穗，朗声大笑道。

    言罢，他转身便要走。

    “等等，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齐崆玥叫住了他。

    “看在金冕的份上，我只回答你三个问题。”高颜止步。

    “金冕……到底是谁？”

    “上任龙域领主，最后一位战龙族。”

    “你和金冕什么关系？”

    “既是好友也是对手。”

    “金冕告诉我要在龙域找到他然后杀了他，这是为何？”

    “让你去取残缺的那缕龙魂。”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而且你问多了。一介凡人还是不要过多去管异族的事，就算有战龙的血脉天赋，你也依旧属于人族，在还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也不要妄想干涉异族的事。”

    高颜背对着齐崆玥，沉声警告，走出蓬屋，齐崆玥追了出去，只见高颜刚跳下渔舟，便消失在嚣水之上，再不见踪迹，只依稀听到他渺远的声音：

    “这是开启封印的钥匙之一，速速前去山顶，否则不复出焉！”

    一道金光从天空中落下，在这束光中缓缓浮现出一面金色令箭。

    齐崆玥一伸手，那道金光便逐渐消失，令箭落在他的手中。

    墨修衍和柏川站在一旁，默默旁观，心中却都各有盘算。

    “墨染，你看看这令箭上刻的是什么？”齐崆玥转身看着墨修衍道，将令箭递给他，柏川也凑上来看。

    他手握着令箭，只觉其上有几缕神力残留，上刻字体似是东方神族的上古字，大概可以认出所刻内容，他沉默半晌道：

    “天书令。”

    柏川虽然沉默，但她也心中了然，毕竟她向来好读各族史书，东方神族的上古字她也认得。

    她的目光不可觉察地落在了名为墨染的少年身上，看来他也都是假身份，极有可能是来自东方神界。

    “这种字体我从未见过，你居然认识？”齐崆玥惊道，“墨染，你和柏川其实都不是人族吧？”

    墨修衍和柏川俱心下一惊，但面色上都仍是波澜不惊。

    “你既已知晓，我也不便多做解释。”

    墨修衍将令箭还与齐崆玥，语气平淡，抢在柏川前开口，又带些警告的意味道，

    “但我还是要提醒你，涿光山此行不可外传，否则将给你和你的门派引来祸患。”

    言罢，他便跳下渔船，踏着水花便跃至山脚。而就是这几下，他发觉到在涿光山的领空下存在着强大的天定禁制，不可飞行。

    齐崆玥愣在原地，一时间收到高颜和墨修衍的双重警告，他有些不知所措。

    柏川经过他的身旁，又手握剑柄假意拔剑，恐吓道：“多方异族错综复杂之事，你一介凡人不可说更不可管！”

    言罢，她便也离开渔舟，跟上墨修衍的脚步，踏入山林。

    这下，齐崆玥更摸不着头脑了，他一边跟着两个异族人上山，一边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就因为是凡人，连对事实真相的完整知情权都不能有吗？

    上山路上，夜间虽静谧，但难免齐崆玥滔滔不绝地讲述他大战高颜如何取胜如何潇洒的事迹。

    “停！”柏川嫌他聒噪，抢在墨修衍前叫停了他，“你别讲了，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吧。”

    “噢。”

    “为什么我和墨染都陷入昏睡而你没事？”

    “因为我是凡人啊，高颜说涿光山是关押异族重犯之地，其夜间雾气可令山中异族昏睡不醒，防止重犯作乱出逃，但却不针对凡人。高颜有解药，我就和他大战三百回合，数次击溃他的法相，他让我给打服了，然后就答应救醒你们。”

    齐崆玥一边讲述，一边张牙舞爪，意图还原战斗之惨烈。

    “嗯……”柏川颔首，又疑惑道，“话说回来，墨染，你既然有本事把我们都带进此地，怎么先前没有任何防备？还能跟我一起昏睡了？”

    “我不知道。”墨修衍止步，沉默半晌，转身看着他们答道，“涿光山鲜有外人到来，山中情况究竟如何，我亦一概不知。”

    他一向诚实。

    “噢对了！还有一件事，”齐崆玥猛地拍掌心道，“救你们的时候，高颜自言自语说，能带我们光明正大进入涿光山的不该被山雾迷倒，除非……”

    “除非什么？”墨修衍和柏川几乎异口同声，看着他问道。

    “我不知道，他讲话只讲一半。”齐崆玥摊手。

    “……”墨修衍扶额，转身继续快步赶路。

    柏川跟了上去，看向墨染的目光却愈发奇怪，她总感觉这个少年人的气质莫名有些熟悉，他的身上大概藏着很多秘密，看来这个异族的身份也不一般，或许日后有用，结交不亏。

    “对了，你们都是异族，能不能跟我讲讲金冕的事？”齐崆玥好奇，“我的战龙血脉正是来源于他。”

    “果然是他。”墨修衍脱口而出，回忆起那日龙啸剑自行认主之事。

    “啊？你早就知道？！”

    “你手中所执之剑，正是金冕的佩剑。”他的目光落在了齐崆玥腰间金色长剑，似乎不再那么暗淡无光了，隐约可见金光熠熠。

    “一百年前，金冕就已是唯一的战龙族后人，当年，他凭一己之力击败龙族三大战王，夺得三城令牌，一统龙域，结束了龙族几百年割据混战的局面。”柏川讲述道。

    “我曾听长者们说，当年各界还盛行一个传说，金冕得到了龙域圣地青龙渊的传承，成为了龙域最正统的领主。”墨修衍补充道。

    “照你们这么说，金冕这么强，那他怎么就去世了？居然还把血脉传承到我一凡人之身？”齐崆玥琢磨不透。

    墨修衍和齐崆玥听到这个问题，都是一愣。

    “十七年前，金冕暴毙的事情，外界都不是很清楚。”柏川摇摇头，“金冕究竟是怎么死的，这很难说，恐怕只有龙族高层知晓其中隐情。”

    “我曾听闻一种流言……”墨修衍沉思了下，压低声音道，“据说，金冕的死因是红颜祸水。但这种说法，我不敢苟同。”

    “这种传言我也听过。当年，金冕的死结束了龙域的和平年代，三大族再次陷入剑拔弩张之势。这是龙域历史的一大转折点。

    我发现无论什么种族，在历史的巨大转折点往往都出现红颜祸水的说法，而这种类似的传言我向来是不信的。”柏川摇摇头道。

    “这件事这么复杂的吗？”齐崆玥惊问。

    “上层统治者之间的事情，外人都很难看清真相。”柏川平静地道，

    “所以一个明智的人往往会对很多事情持怀疑态度，不会轻信任何一种言论哪怕是上层权威。”

    墨修衍默默点头，发觉柏川在很多方面的观点总是与自己不谋而合，现在是，四年书信往来亦是如此。

    “那金冕到底是怎么死的啊？”齐崆玥挠头问道。

    墨修衍和柏川相视一眼，同时都摇了摇头。

    而就在这气氛陷入沉默时，前方的树林中忽然传来清亮但悲凉的女声：

    “他，死于我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