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扎克(1)
红色丝线触碰到赵威的身体,那些黑色的纹路就如同冰雪融化般的消逝了,赵威的灵魂体毫无阻碍的融入,重新取得了身体的掌控权。
然后就差点被自己喉咙里的分泌物一口呛死。
“咳——咳咳咳!”赵威四肢发麻,体感宛如旧电视的雪花屏。卫兵们在随地乱扔布袋子时可没有考虑过里面的人会活过来,赵威此刻的姿势相当不讲究,浑身都趴折着。
幸亏这具身体最近一直处于劳作状态,相当于强身健体了,血液的重灌溉没有引起什么大问题。
赵威剧烈的挣扎着。
为了方便搬运,防止半路中赵威掉出来,卫兵们系紧了袋口。
之前一直处于假死状态,系紧的袋口没有造成困扰。现在赵威活了过来,活着就需要呼吸。
赵威将脑袋尽可能凑向袋口的缝隙,但是这一点空气不足以延续生命。他拼命挣扎着,试图撕破袋口。
逐渐,赵威的四肢渐渐无力。乞求生存的行为反而加剧了他的死亡。
袋子外面,忽然有人的脚步声。
黄昏时分的“坟场”,本该空无一人,此刻却有人在行走。
左脚与右脚一轻一重,那人听起来似乎瘸了。
赵威的挣扎愈发剧烈,他尽可能的要发出最大的动静,以求得那位过路人的帮助。
脚步声越来越近,此刻就在眼前。
伴随着“撕拉——”一声,袋口被粗暴的撕破,新鲜的氧气与阳光一起倾泻到赵威身上,他贪婪的大口大口呼吸着。
“哟,你喘的还真厉害。”扎克打趣道。
赵威头晕眼花,没有理会扎克。他坐在一堆装满尸骨的布袋子中央,喘息了许久,最终决定打个响指。
面板亮起,女神探出一颗水蓝色脑袋:“哈喽哈喽,第二次重获新生的感觉怎么样?”
“糟透了。给我来点吃的。”赵威有气无力的摆摆手。
“好咧。”
“两份。”
“行。”
【新鲜出炉的汉堡x2取出了!】
【新鲜出炉的薯条x2取出了!】
【热气腾腾的咖啡x2取出了!】
“给你。”赵威把其中一份扔给扎克。
“哦哦哦这是什么,好香。”
两个男人坐在黄昏的坟场里大嚼特嚼。
“呜啊!活过来了!”赵威同志发出满足的呻吟。
“对了,谢谢你。”赵威道。
“谢我什么呀。”女神笑眯眯。
“谢谢你,帮我保持了肉体的新鲜度。没你护着,一天没心跳不呼吸早就死透了。”
“哎嘿嘿,被你发现啦。”女神的眼睛笑成了弯月牙。
“挂了,这边还有事情。”赵威看向一边抹着嘴的扎克。
“嗯嗯你忙。”女神挂断了电话。
空气暂时只剩沉默,赵威正待开口,扎克抢先打断了他的话头:“你不必详细告诉我。每个魔法师都有属于自己的禁忌与秘密。力量的来源同样是弱点所在,你的魔法力量具体使用方式不是我应该知道的。”
“能克制住自己好奇心的人不算很多,尤其你这人看起来不太乐意守别人的规矩。”赵威失笑道。
“虽然没学过魔法,但是想要在魔法师的治下苟延残喘,一些必要的知识还是需要的。别小看劳动人民的智慧啊。”
扎克与赵威对视,两人哈哈大笑。
扎克穿着破旧的奴隶服装,似乎是为了抵抗料峭的春寒,他不知从哪找到了两条红色的布,缝成了一条滑稽的裤子套在身上。
“为什么要特地来救我?”赵威发问。
扎克不可能是偶然来此地,发现正在挣扎的赵威的。就连旁边那片生长着果腹酸果的树林都罕无人迹,何况这片专门用来弃尸的荒野。
“其实我是专门来埋葬你的。”扎克敲了敲他带来的铁锹。
“结果没想到,你小子居然活了过来。魔法师真是神通广大,哈哈。”扎克打心底觉得今天这一趟真没白来。
“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再神通广大的魔法师也会被闷死在这只小小的布袋子里。”赵威双掌合十,诚恳道。
“不过,那边还有那么多的尸体,你为什么独独想起要埋葬我呢。”
“这还用问吗?因为你死的够壮烈!”
扎克指向堆积如山的布袋子:
“那些人一看见乔治那混蛋手中的宝石就吓得腿软,尿裤子了!直到死都没讲出几句硬气的话,就那么低着头跪着,像个乌龟一样的死掉啦!”
“明明如果从一开始就反抗的话,是能做到一些什么的。这么多人一起上,即使是魔法师,也会被咬下一块肉吧?”
“明明最后都会被杀死,那为什么试着来反抗呢?”
“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这些人早就挖矿挖的脑子坏掉啦!”
“但是你不一样,你不怕那个刀疤脸,也不怕那扇门!你是主动走进去才死掉的!”
“我因为不听话挨过很多的打,拖着伤口还要挖出足量的矿石换食物真的很累啊喂。所以我不能替每一位被杀死的人举办葬礼。”
“既然这样,我会选择埋葬最勇敢的那些人。”扎克道。
“谢谢你。”最终,赵威只能挤出这么一句。
“喂,扎克,要不要和我一起反抗乔治?”赵威道。
“好啊。”扎克回答的毫不犹豫。
“……虽然我个人很希望你答应就是啦,不过你会不会回应的太快了一些?”赵威笑道。
“这件事搞不好会死的哦?真不用再想想?”
“你是不是认得字?”扎克问道。
这个问题把赵威问愣住了。
“以前在家乡的时候确认得不少,现在来了布尔领地,这边的文字倒是一个不认识。”
“啊啊,果然,是说你们魔法师怎么可能不识字。我问了蠢问题啊。”扎克说道。
赵威正襟危坐的听着。
“认得字的人啊,总是想的比我们要多,什么事情都要算的明明白白,对自己没有害处才会做。”
“但是这是错误的,因为这世上有很多事情,即使有害处也不得不做,也有些事情,即使没有益处,想做时也忍不住要去做。”
“喂,认得字的,我问你。我专门跑这一趟来埋你,对我有没有好处。”扎克敲了敲肩膀上的铁锹。
“没有。”赵威摇了摇头,如实道。
“那我为什么要做这种白费气力的事呢,你也没有事先拜托过我。”扎克继续问。
“不知道,话说我没猜到自己会这么倒霉,也不可能提前拜托就是。”赵威道。
“因为我觉得你很勇敢啊。”
“勇敢的人起码应该被有尊严的对待。既然没有人愿意特地来埋你,那就我来好了。”
“你看,这件事对我没有特别的好处对吧。但我就是忍不住要去做,所以我做了。”
“现在你问我要不要去反抗乔治那个混蛋,我当然回答要。”
“乔治那家伙实在是太过分了,至今没有被杀掉只是因为身边的那些人没有骨气。但是对他不满的人也有很多。”扎克道。
“因为大家都怕死啊,反抗会立刻死掉,顺从还有可能多活一会儿。人类就是这般愚蠢的生物啊。”赵威道。
“我不管其他人算计的是什么,我只觉得他们是一群懦弱的家伙。现在我遇到了你,你和我一样想干掉乔治,那就够了。”
“你主动走进那扇大门,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勇敢并非虚假。现在你死掉又自己活过来。有你这样实力强劲的魔法师帮忙,还不点头同意的反而才是蠢蛋吧!咱们什么时候动手,我已经等不及了!”扎克越说越激动,比划的动作大到仿佛醉酒。
“什么啊,你这不是算的很清楚吗。”赵威笑着摇了摇头。
“所以说你们这般认得字的真是……”
“我有一个计划。”赵威同学举手。
“哦哦,识字果然厉害!”扎克瞪大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