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难得的几日阳光终于还是结束了，一片阴云笼罩在红鲁塞尼亚上空，预告着一场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在这阴郁的氛围下，众人搬运车挂上装载的货物将其放置到马车上，或者干脆背着东西前去新开垦的田地

    “……来两根？烟不分抽着没啥感觉”

    卡车旁，挂着俩黑眼圈的锡德正和一名卡车司机站在一块儿，将兜里那半盒薄荷烟掏出来递到人面前

    对方没有做声，只是伸出遍布老茧的粗糙手指夹出两根烟，用锡德手里的打火机点燃一根放入口中

    “恁这烟不错，就是刺激性低了，开车抽它容易没精神”

    一段时间内，周围只听得见呼吸声，锡德勉强打起精神，悄无声息观察面前的司机

    对方手上全是老茧，一只手放在胃部的位置按压着，他掐着烟头的手在咬住烟的时候就已经松开

    结合那一句话里包含的口音，锡德下定了对这人的初步判断，一个曾是农夫的豫省司机

    他抬头看眼阴云密布的天空，决定借助刚刚的判断，询问对方关于天气的事

    “……你说，这天气会下多大的雨，还有多久会来？”

    司机头也不抬闭目抽着烟，手暗自伸出想杵着杆却落了个空，便睁开眼睛回答锡德的问题

    “大约…十五分钟吧，绝对是场响亮的大暴雨，我也不太清楚俺这个预估对不对哈”

    锡德松了口气，刚想结束话题走到人群前鼓励两句，一连串砸在卡车顶上的噼啪声响就传入耳中

    天公不作美，雨水不合时宜下了下来，还未增大的雨势暂时只淅淅沥沥的下落砸在地上

    周围来志愿帮忙的农夫阵脚大乱，还算冷静的拼着雨没下大，背着东西爬上刚刚返程的马车，跟着超载的马车去往他们负责的那块地

    担心收成，且被分配到还未搭建大棚的那块新田的农夫则加快了搬运货物的速度

    “完了……全完了，那堆树绝对会把全村的田毁个一干二净…”

    还能维持镇定表情的锡德也绷不住了，他认得这位二十来岁的同龄人，最主要是认得他的田

    这人和十几户村民的田，都坐落在从乌日霍罗德到狮城那条路两侧的树林里，并且其上的作物已经快要收获了

    对附近树木的砍伐在一年前才停下，新苗更是在他来之前一个月才种的，根本顶不住狂风暴雨

    倘若来临的真是暴雨，狂风所到之处树木必定大量倾倒，把那十几亩地和种下去的庄稼变成胎死腹中的废品

    汗水覆盖了锡德的脸部，他急忙转身按住司机的肩膀

    “兄…兄弟，算我求你一件事，把我和这些人送到地方，要是这场雨下来还没处理好，田就全完蛋了”

    他是真慌了，虽然两块田地都在一个方向，但倘若没有车辆的运载，两者之间就必须有所取舍

    放弃新田等于放弃未来，放弃旧田甚至连未来都等不到就得饿死，而他两个都不能放弃

    司机的手颤抖着，在短暂的沉默后，随着他的抬头而抓住握紧车门旁的把手

    回答锡德的只有一句话

    “豫人从不弃田，哪怕这是恁们的田，也一样”

    像抓住救命稻草，又像听到发令枪响的短跑运动员，锡德迅速冲出车后，扯着嗓门对在场的所有人发话求援

    “快上车！我们的田要是现在过去还能救！别再犹豫了！”

    锡德以身作则拎起脚边一捆用塑料布临时捆绑活结的竹子，扒着车挂两侧钢栏翻进了还未搬空货物的车挂里

    透过车挂，锡德看着众人面上的表情从迟疑到思考，再变为坚定，最后眼一闭脚一迈，从挂车后方的搭板冲了上来

    在场拿着竹竿和塑料布的人都上了车，一位农夫刚拽起搭板，轮胎便随着司机踩死油门磨碎了路面，在几秒钟内飙上了时速八十迈

    “到时候我们就这样做，先展开塑料布挡雨，我们必须先挡住了才能谈之后的事”

    不去看路面的损失，锡德从屁股底下抽起来一大块塑料布，展开了递给对面的人为车内其他人做示范

    狮城相较两个世纪以前严重缩水，在路上第二次提速的卡车很快开出市区，在南下去乌日霍罗德的路上狂奔

    雨越下越大，在众人的指点中，司机两脚点刹，在指向一座村庄的木制指示牌前停下

    脑子活的解开了右侧车挂挡板的插销抬脚将其踹开，一马当先领着其他人冲入那条小径

    前去帮忙的人一走，轮胎再次疯狂旋转起来，抛洒开压实的泥土再次发动起来驶向目的地

    一部分人移动到失去遮挡的挂车边缘抓住挡板，一部分人坐到中间压住竹子，尼龙绳和塑料布，抓住右边那些人的身体

    锡德有样学样找到左侧挡板的插销，将手盖在上边等待着乘坐的车辆到达目的地

    “小心！前面是下坡！”

    司机的大吼传到后方，车辆骤然向下致使挂车前段砸地，掀起了坐在上面的众人

    左侧众人顾不上安危，出奇一致的一手抓住挡板，一手伸出抓住中间那些人的手腕，同时伸腿夹住那些往外掉的竹子

    粗布木头搭建的帐篷映入眼帘，随着卡车停稳，锡德立刻解开插销推开挡板，抓着一块已经展开，几米长的塑料布翻身下车

    “我们到了！抓塑料布的抓紧！拿竹竿的对准布上的尼龙绳口再插进地里！”

    雨已如瓢泼般落下，锡德急忙命令两句，便加入展开塑料布的四人一对中，横着走上地块间两人宽的过道，用手中的东西挡住打在泥土上的雨滴

    他小心翼翼走到塑料展开的极限，和右侧的另一人并肩而立，定神观察找到自己这边给竹竿预留的尼龙绳口

    “你们快点拿竹竿来！靠人顶不住太久！”

    所有的塑料布都被展开，众人一言不发站立在过道上，等待着另一批人到来

    竹竿两头削尖，被其两头拿着它的人弯曲到刚好插在过道和田地边缘的程度

    他们拿着竹竿从四面八方的过道进来，在人站立，留着尼龙绳口的位置用力将竹竿插进地里

    维持着此前的三行队列，拿着尼龙绳扣的人最后到来，从那些规整的孔洞中穿过尼龙绳，将其套在竹竿和塑料布上，拽着两头拉紧绳扣

    眼见田算是保住了，锡德却眼前一黑，用尽力气弯腿避开种下作物的田后，仰面朝天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