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城—乌日霍罗德交通线

    为了抓紧时间，锡德干脆骑着拉马车的倒霉蛋赶路，就这么手握着长出太多的缰绳，勉强驾驭着胯下的马儿往向北进入狮城的方向前进

    不过，他的目标不是回城里，而是去道路两旁就近的村子找点人去开垦田当临时工

    很快，距离五号开垦田最近村庄，也是昨晚上赶过来时一批人下车地方的岔路，出现在锡德面前，但他并没有直接策马过去

    一位扛着锄头的女人就站在路口，靠着木头指示牌抽着报纸卷的，内容物连烟草都不是的“烟”

    “这是怎么了，女士？”他拉住缰绳停下，翻身下马站到对方面前出言询问

    像是没看见制服，又或者压根懒得管锡德的身份，她没好气对锡德道：“休息呗，家里那口子昨天回来躺下就睡，现在还没起来”

    锡德一听这话了然了，借人甭提，这村自个的事也忙不过来，哪儿有空帮别人

    “那啥，借个火。”套话完了，锡德决定小小贿赂一下，趁着对方点头从盒里抽出两根，一根给对方，一根蹭上燃烧的火星点燃

    做完这些，他翻身上马后拽缰绳，双腿一夹马腹纵马离开此处，沿着路继续北上

    机会实际上不多，南边拢共也没多少村子，在统计上明明白白存在的那些用两双手就能数过来

    去北边找人则要用到不止一辆马车，会被挤兑到的还是其他开垦田的人力运输和应对小组的巡逻

    就算“人力等于资源”这个看法太冷血，他也只能在南边找那些开销最小影响最低的“资源”来维持农田

    思考间，又一个村子的岔路出现在锡德眼前，想了想那张办公室里的交通地图，他右拉缰绳驱使马匹转上岔路直接进入了村中

    不论老人还是青壮年，儿童，所有人要么拿着锄头在田里劳作，要么弯着腰拔草拾柴火，甚至没有人注意到策马而来的锡德

    这村没找他要人来干活就不错了，更别说他反过来开口要从这儿要走任何劳力

    控制住马儿行进的速度，锡德骑着马沿着田边的小径，向着另一个村子进发

    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没有活人，没有田地，只有荒废许久的房屋和一片寂静

    毫无疑问，过时的统计并没有想起来人口会流动，村庄会相互兼并减少的可能性，让一个已经荒无人烟的村庄在地图上仍然活着

    他有些头疼，注水的数据固然减少了粮食压力，但人，这个他最需要的东西一样更少了

    如果这只是统计数据注水失效的冰山一角，他的计划基本就可以宣告返工重做了

    身下的马匹慢慢停下了移动，锡德再次紧夹马腹，得到的反馈却是一阵摇晃和嘶鸣，马也顶不住了

    他只好下马，牵着缰绳走在前面，拽着打算罢工的马朝通向正北方的那条路前进

    一段时间内，除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周围便只有马蹄和鞋底踩踏泥地的捣浆声

    道路的尽头，岔道边上的树木轰然倒塌，拿着斧子的三两个人正站在那儿砍树

    见此情形，锡德赶忙掏出随身携带的地图复印件，比对着来时经过的村庄猜测这帮人住在哪儿

    啥也没有，地图上的岔道两侧一片空白，最近的村庄和狮城直接相同，距离这儿起码一公里

    营养不良到那种地步的红鲁塞尼亚人怎么可能走这么远？只有两种可能来解释这种情况

    第一，那村人是潜伏在狮城旁边的诺夫哥罗德特种兵，天天闲的没事就到一公里以外的地方砍树再把树拖回去

    第二，统计数据又出错了，岔道后边存在一个或好几个在完成统计后才出现的新村子

    他更愿意相信第二个可能性，否则自由阵线跑到这儿的时候，早就该被两面夹击再跑路了

    为不“打草惊蛇”，锡德牵着马不慌不忙走了过去，又在岔路面前停了下来

    一块指示牌分别指着左右两边，左边写着“狮邻镇”，右边的木牌损坏严重，只能勉强辩识出边境二字

    右侧道路的尽头被倒下的树木，和……铁丝网与拒马封锁，那附近的土地也杂草丛生

    左侧道路则能隐约看到村庄房屋，还有勉强可见的，正在田间地头劳作的人

    锡德这下也不管马“休息”够了没有，翻身上马猛拽缰绳，硬逼胯下瘦马——字面意义上的，踏上左侧道路奔向村庄

    骑行状态下不算长的路程很快走完，锡德踏入村庄扫视一圈，便直奔村庄中央聚集着人群的空地

    人很多，当地标准的青壮年劳力占了多数，但他没在人群里找到村长，只好结束观察，翻身下马对众人出言问道：“谁是这村的村长？我找他有点事”

    “敢问您有什么事？。”一位比锡德还年轻的青年从队伍里走出来，背手而立站在他面前

    “我来要人，那几块地的维护人员到现在还病着。”四目相对，锡德想威压他答应，对方则狐疑打量着，试图看出些许说谎意味

    没有结果，一人读不出说谎，一人对“威胁”毫无反应，便只好开门见山阐明计划

    锡德闭目抽烟摆出无所谓姿态道：“田不能一天没人管理，你这儿是唯一一个能腾出人的地方”

    “待遇如何？我们不能白干。”

    “供给一日两餐，除紧急情况外可以按时离场”

    没有工资，但围观的人群里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讨论如此待遇是否真实，该不该报名参与

    “这待遇……不错，但你们说，这会是真的吗？”

    “我不相信他，但那天赈济的粮食不是假的”

    “未必，说不定粮食只有那些，已经吃完了”

    饥饿蔓延，生命便是本钱，食粮即是筹码，若不想满盘皆输，便只能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人群前面村长对这回答来了兴趣，身后众人无形施加的压力让他出口质问道：“你也听到他们怎么说了，怎么证明这不是说谎？”

    “很简单，我不是空着手来这儿的。”锡德转身，解开套在马身上的绳子，从绳套中拽出一包大米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近千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锡德，连摆出稳重模样的村长也是如此

    周围安静下来，让锡德有空思考和观察众人，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他该做的就是借这个优势说服众人去开垦田干活

    可他说不出来，吃饱饭的天然权利在这儿居然成了筹码，用来吸引劳动力去干活

    看看那边的中年人吧，从肩膀到双手遍布老茧，活像身后拉车拉了半辈子的马匹

    而他？就像给驴子面前吊胡萝卜的人，预备让他们任劳任怨的干活，完成一个他也不知道是否能消灭饥饿，满是私心的计划

    要是他连把人当人看都做不到，还谈什么解决饥荒和计划？滚回诺夫哥罗德等死得了

    “……想参与就走出来，我不强求。”思考告终，锡德打消讨价还价利诱众人的打算，咬牙出言将手中的米袋硬塞给面前的村长

    众人最后的担忧也被打消，在饱饭的承诺下，三分之一的村民离开人群，径直走到锡德面前

    此前站在那儿的村长从众人中挤出来站在最前，鼓起勇气对锡德道：“算…算我一个”

    锡德只点点头，转身上马拽扯缰绳折返来路，先人一步给身后农具没离手的参与者们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