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年遗失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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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意

    玉漱带着忻蒙来到父亲书房,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让他靠在了墙上,低声说,“待会儿我向你招手你再进去,爹爹这两天心情不好,你委屈一下好不好?”

    忻蒙连忙点头,心想:玉漱很聪明,自己家被人砸得一塌糊涂,这种事搁谁身上,都要火冒三丈。若是直接过去,岂非刚好触了老爷子的霉头?

    玉漱来到门口,站直身躯让神情保持柔和微笑的状态,才抬起手轻轻敲了下门。

    屋中传出喝骂之声,“哪个王八羔子?我早已吩咐不用伺候,你难道是聋了,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不成?”

    忻蒙听了暗叫好险,见玉漱扭过头一脸尴尬,跟自己吐了吐舌头,小声说,“正在气头呢!爹爹其实人蛮好相处的。”

    “我懂。”忻蒙微笑着说。

    玉漱重新换上笑脸,“爹爹,是我呀!你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呢?”

    屋中的声音柔和许多,“哦,玉漱啊!你有事吗?”

    玉漱轻轻推了下门,没想到屋门锁了推不开。忻蒙见状让玉漱后退两步,从一旁的藤蔓上扯了一根茎,来到门口自下而上将藤蔓甩起,只听得“咯”一声,门上的搭锁便被挥开了。

    玉漱连忙将门推开,走进一步喊到,“爹爹,你老是待在书房,知道人家有多担心你吗?”

    殷老爷抬起头,满脸难掩的憔悴,以前一头顺当的乌发,此刻变得散乱,还多了许多银丝。

    玉漱见了心头一紧,眼泪注满眼眶。再看到父亲对着自己强颜欢笑,泪水如珠帘般滚落而下,啜泣道,“爹爹,才两天不见,你怎地成了这副模样啦!”

    殷老爷连忙将脸转向一旁,难受道,“哎!是我之前太高估了自己,现在已经彻底得罪县令了。”

    忻蒙听到玉漱哭声,自己的心也跟着揪在一起,慢慢来到门旁,伸头往屋中瞧去。这时刚好殷老爷扭头来看玉漱,二人望了个对眼,先是殷老爷猛地站起,惊疑不定;忻蒙心知不好,连忙将头收回。

    但对方既然已经看到忻蒙,当然不会认为自己看花了眼,果然听到,“是谁在门口鬼鬼祟祟的?给我滚出来。”

    玉漱听了惊得瞪大了眼睛,刚才事到动情处,竟忘了背后的忻蒙了。他肯定是听到自己哭泣,心有担忧才露出马脚。

    忻蒙主动站了出来,向殷老爷曲腰拱手道,“伯父万福,在下忻蒙,善自来访,未备礼物,不敬之处,还请见谅。”

    殷老爷心思急转:难道是姓胡的派来的人,来探自己的底不成。

    他冷笑一声,挺直腰板道,“我早已吩咐手下不接任何人拜访。”他眯起眼,抬手指着忻蒙厉喝道,“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忻蒙也是这般认为,自认为已经用足了礼数,可对方仍然如此震怒,令他倔强的内心产生一丝抵触。他望向玉漱,见她脸上泪珠仍在,心头的怒意登时消了大半,笑着道,“是晚辈冒犯了,还请伯父不要见怪。”

    殷老爷大步奔到外间,没料到玉漱拦在自己面前,一脸哀恳之色,她说,“爹爹,是我带他进来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胡闹。”殷老爷紧皱起眉头,“现在外面波涛汹涌,随时都能把咱殷府冲垮,你怎么可以随便带一个外人进来呢?”

    他抬头怒瞪着忻蒙,“既然是小女带你来的,你就哪来的回哪去,我不为难于你,你若是胆敢再来。”他狠狠一甩袖口,“狗腿给你打断,还不快滚。”

    忻蒙知道他是为家中困难所烦忧,低下头不卑不亢鞠了一躬,道,“我想您是为头两天的不愉快所恼吧?晚辈没有其他能耐,但功夫倒还说得过去。如果有什么事情能让您放松一些,晚辈将倾尽所能帮您完成心愿。”

    殷老爷细眯着眼盯着他,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应有的诡谲,但结果令他失望。忻蒙的眼睛清澈,绝不像有一丝作假,果然是厉害人物,年纪轻轻,城府如此之深。

    “好,你说要帮我,那你就去把县令还有他儿子的狗头给我剁下来。”他冷笑起来,“我知道你不敢答应,因为你怕,你也不想败露心里的阴谋是也不是?还不快滚,用不着你来给我演猫哭耗子的游戏。”

    玉漱见父亲成见如此深,是完全认定了忻蒙是胡公子派来的人,可她知道忻蒙是被冤枉了。连忙抓着他的胳膊,说道,“爹爹,你还记得我头些天离家出走吗?我们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忻大哥不是县令派来的人,你误会他了。”

    殷老爷听了更是怒不可恕,“我当是谁呢?怪不得听着这么耳熟,原来就是你这个王八蛋。”

    他向忻蒙靠近两步,见玉漱狠狠拉着,瞪向忻蒙,指着他大叫,“我们家遭了这般大难,全都是因为你,你这个混蛋,我家玉漱本就是待出阁的闺女,让你彻底把她的名声弄臭了,你让玉漱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忻蒙听了这话心头巨震,他看向玉漱寻求答案,若她当真正待出嫁,自己的所作所为当真是混蛋至极。

    玉漱连忙解释道,“忻大哥,我跟那个姓胡的根本没有见过几次面。我与他是指腹为婚不假,可我怎能接受这样不公平的命运。忻大哥,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对不对?你想想我们初次见面时的场景多么美好,从那一刻起,我就跟自己说,我这辈子非你不嫁。你不是也说,在你的心里除了我,在装不下任何人了吗?”

    “混账!”

    殷老爷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一个耳光狠狠扇在玉漱脸上。想要继续却发觉手臂被人拿住,扭头一瞧,但见忻蒙正抓着自己手腕,咬着牙看着他。

    “我明白您很气恼玉漱,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但请您记住,我不允许任何人再这般羞辱她,任何人都不行。”

    殷老爷甩开他的手,咆哮道,“老子的女儿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谁能管得着?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权利管我家的事情?”

    其实殷老爷一打完玉漱,看到她跌在自己身前,白嫩的脸庞上五个红红的手印,眼中满含委屈,嘴角都流出血来。他是一万个后悔,悔不该打她,悔不该将她许给姓胡的那个王八蛋。

    殷老爷用手捂着有些发疼的胸口,额头也冒出冷汗,咬着牙看向忻蒙,“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