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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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严寒的冬夜里,天空趁大家都进入了梦乡,才开始纷纷扬扬飘起鹅毛大雪。

    随着暮色的加深,屋外的世界逐渐覆盖上了一层厚厚棉被。

    直至晨光初露,这场来势汹汹而又静悄悄的大雪才稍作歇息。

    早晨起得早的人一拉开窗帘,就被窗外的美景惊得忍不住要披上外套出门去感受感受。

    此刻的天色虽未彻亮,但耐不住整片大地都是白色的。

    厚厚的积雪像屋内的地毯一样,踩上去软绵绵的,却又咯吱咯吱发出一些声响。

    林楠笙难得有一天早上没有晨跑,他穿着一件褐色长款大衣,带着一顶时尚贝雷帽,双手插在兜里,一步一个脚印,将脚下厚厚的,棉花糖一样的松泡软毯踩得深深塌陷在地上。

    他越走越远,踩着雪到大门边,又沿着一条盖满雪的小道漫步去花园。

    在雪地里走了一会,他突发奇想,去花房找了一把铲子,一个人在白茫茫的院子里玩起了堆雪人。

    天光大亮时,陈一鸣起床洗完漱,吃着一块枣糕就出门去给兔子喂食。

    “下雪啦!”

    他开门看见外面的大雪,兴奋地跑出去呐喊了两声。

    没想到转到花园,就被凉亭边趴着的一个巨大雪堆给惊得睁大了眼睛。

    栩栩如生的兔子抱着根同样由雪雕成的萝卜蹲在地上,两只长长的兔耳朵乖巧地立在脑袋两边,红红色的兔眼睛明显用了两颗大枣来充当,就连腮帮子上,甚至都给稀疏插了几根透明玻璃丝来做胡须。

    不知道是谁起的那么早,在院子里堆了个足足有一米多高的雪雕大兔子。

    陈一鸣惊喜地跑过去围着兔子转了两圈,好奇的手指一会抠抠它的眼睛,一会又摸摸它的耳朵。

    “哎……!”一激动之下,他竟不小心脚滑了一下,一个没站稳就倒在了兔子脑袋上,硬生生将兔子的耳朵压垮了一只。

    林楠笙滚着一个大雪球从假山后面出来时,正好看见他手忙脚乱的在安装兔耳。

    “你在做什么?”

    “啊?!”听到身后的声音,陈一鸣吓得顿时停下手上动作。

    慌慌张张转身看林楠笙,一张嘴就支支吾吾,“我……我……来看兔子。”

    林楠笙假装没看见他装歪的那只兔耳朵,将手下的雪球滚到到兔子旁边,拿起凉亭台阶上的一块木片子就开始在雪球上雕刻。

    陈一鸣好奇地看着眼前巨大的雪球问他,“哥哥,你还要堆个什么呀?”

    “再堆只兔子。”

    “不是已经有一只了吗?为什么还要堆啊?”

    对哦!已经有一只了。

    陈一鸣的这话倒是提醒了林楠笙。

    他停下手上动作,扭头看了眼旁边一脸心虚的人,忽然转念决定做个另外的动物。

    于是他又去旁边没人踩过的地方捏了一个小雪球,在厚厚的积雪上滚来滚去。

    陈一鸣看他像是没注意到那只被自己摧残过的兔耳朵,以为已经蒙混过去了,也乐呵呵在地上抓了一把雪捏了个圆球,跟在林楠笙旁边滚起来。

    很快,圆滚滚的两个大雪球就被滚到最初的那只兔子身边。

    林楠笙将较小的一个雪球抱到大雪球上,拿起木片刷刷在雪球上刮起来。

    陈一鸣趁他在雕雪人,就去把真正的兔子从窝里抱出来陪他们玩雪。

    没一会,一个有鼻子有眼,穿着长袄和棉马甲,靠在雪雕兔子身上扶着它耳朵的雪人就成了。

    陈一鸣越看越觉得这雪人有点熟悉,他抱着真正的兔子在旁边,好奇问给雪人做耳朵的人,“哥哥,你堆的这是谁呀?”

    林楠笙扭头看了一眼他红扑扑的小脸,轻笑一声,“明知故问。”

    陈一鸣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谁……谁呀?”

    林楠笙给雪人捏好耳朵,就转身把陈一鸣戴在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给雪人围上,然后把自己的取下来给他戴上,点了点他通红的鼻尖,“你觉得像谁?”

    做贼心虚的人顿时羞愧到面红耳赤,眨巴着毛绒绒的大眼睛硬着嘴回他,“不……不知道。”

    天空又慢悠悠的飘起雪朵,很快他们滚过雪的地面就被铺上一层白色薄毯。

    林楠笙替面前的人系好围巾,食指轻轻扫了扫落在他长睫上的雪花,继续调戏他,“是弄坏我兔子耳朵的小坏蛋。”

    “少爷,请回屋吃早餐。”

    这时,一个林楠笙叫不上名字的仆人正好走来花园叫他们吃早餐。

    看到雪地上的兔子和雪人,仆人眼里明显溢出惊喜。

    林楠笙把仆人叫到跟前。

    先是问了他叫什么。

    得知他叫小王后,又让他猜,“你觉得这雪人像谁?”

    小王兴奋的盯着地上两个惟妙惟肖的雪人欣赏了几眼,正要回答时,陈一鸣突然紧张的抓住林楠笙的袖口,鼓起勇气就抢先开口向他道歉,“哥哥,对……”

    “嘘……!”林楠笙反握住他的手,抬起另一只手到嘴边对他做了个禁音的动作,扭头示意小王,“你继续说。”

    小王笑着回他,“这雪人堆的真好看,我看着有点像鸣少爷。”

    陈一鸣听了这话,羞愧的简直想找个缝钻进去。

    林楠笙却“噗呲!”的笑出了声。

    他接过陈一鸣怀里的兔子递给旁边的佣人,让他抱去关好,就牵着弟弟的手转身往屋里走去,“回屋吃饭了。”

    味同嚼蜡的吃完早饭,陈一鸣还是决定向林楠笙道个歉。

    于是他盯着林楠笙要出门了,就赶紧追上去,跟在他后面连声道歉,“哥哥,对不起。”

    林楠笙边走边不解地问他,“道什么歉?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陈一鸣从身后揪住他的大衣,小声道,“就是早上的事,我把你兔子耳朵弄坏了……”

    林楠笙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叹气,“是啊,我精心雕了一早上的兔子,就那样被你弄成了个残次品。”

    听他这样讲,陈一鸣内心深感愧疚,声音顿时就又压低了许多,“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林楠笙咧嘴坏笑一下,将手里装书的袋子递给他,假装惋惜地拍了拍他肩膀,“那你想怎样将功赎罪?要不这样好了,我现在要去还书,你就帮我提袋子吧。”

    “啊?”陈一鸣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他,不敢相信林楠笙会就这样饶过自己。

    这是什么表情?

    林楠笙突然被他的反应刺得有点懊恼。

    他气馁地一把揪过陈一鸣手上的袋子,转身朝大门外走去,“跟你开玩笑的,谁要你跟去了。”

    陈一鸣紧紧跟上去抢他手的袋子,“我跟你一起去!”

    林楠笙快速的躲了一下手,本来想转身恼他几句的,没想到就这样被一个软软的身体撞进了怀里。

    他一时心跳有点不听话,才低头看了一眼下巴底下的红脸蛋,就慌不择时地开始乱加速。

    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强装着镇定冷脸对怀里的人道,“毛毛躁躁的!这是要我抱着你出门吗?”

    “不是!”陈一鸣立即推开他的身体,红着脸接过他手上的袋子,一股脑先走在前面。

    “……!”林楠笙被推了好一个踉跄。

    稳住身体后,他无奈笑着摇了摇头,一脸窃喜地跟上前面的小傻瓜。

    陈一鸣没想到和他们一起去的还有朱怡贞,远远的看着朱家小姐从别墅里出来那一刻,他突然轻松的呼了一口气,但愿他今天可以做个小透明。

    大年初一的街上仍旧热闹非凡,三人先是去还了书,又在朱怡贞的邀约下去听了一场戏。

    志同道合的两人随时随地都在有说有笑地聊自由,聊民主,又聊未来。

    从两人的通话中,陈一鸣知道了林楠笙中学毕业就要去读军校。

    而且他志向远大,将来要救国救民,为百姓为国家做很多有意义的事。

    纵然陈一鸣平日里暗暗对他有再多不满,可听见他的这一番话,心里还是会莫名的对他生出一些敬慕之情。

    可也就是习惯性的一点点,因为林楠笙一直以来可不就是都在奉行这些事吗?

    他自知自己觉悟没他高,思想也没他先进。

    所以他常常提醒自己,对这种自己追赶不上的人,只需持着一颗观望敬畏的心就行了。

    三人从剧院出来,正巧路过一家照相馆。

    朱小姐看着贴在墙上的宣传海报,兴高采烈地拉住林楠笙,“我们还没有一起合过影,一起去拍张照吧?”

    林楠笙扭头看了一眼跟在身边的小跟班,立即笑着答应了她的请求。

    “走吧。”他说。

    进了照相馆,朱怡贞先拉着林楠来了一张双人合影,然后才一人照一张。

    “过来和我照一张。”

    拍完单人照,林楠笙就向一旁的陈一鸣招了招手,将他带到照相机前坐下,自己坐在他身边,告诉负责按相机的人,“请帮我们也照一张。”

    灯光闪烁的那一刻,一对正襟危坐,一人眉开眼笑,一人满脸无措的双人合照就刻录在了时光的胶片上。

    镁光灯闪过后,林楠笙又伸手揽上陈一鸣的肩膀,将其往怀里带了带,并请求站在相机帘布后的老板,“请帮我兄弟二人再来一张好吗?”

    他嫌旁边的人表情有点臭,于是扭头抬了抬他的下巴,帮他理了下胸前的衣领,哄道,“笑一笑,不要让老板在镜头里看见你不情愿的样子。”

    “嗯嗯。”陈一鸣乖乖的对他点点头,然后大方得体笑着面对镜头。

    又是一阵镁光灯闪起,这次的照片上终于是两个笑得阳光明媚的朝气少年郎。

    从相馆出来,已经是吃午饭的时候了。

    林楠笙今天难得心情美妙,他喜滋滋的问旁边二人,“想吃什么,我请客。”

    不用花自己的钱在外面吃,陈一鸣自然乐意。

    他礼貌的先问朱怡贞,“朱姐姐想吃什么?”

    朱怡贞礼让他,“一鸣想吃什么呢?朱姐姐请你好不好?”

    陈一鸣当然觉得好。

    但他并没有答应朱怡贞的请客,而是讨巧卖乖地蹦跳着上前抱住林楠笙的胳膊摇晃,“昨天晚上哥哥得了压岁钱,哥哥请。”

    “你昨晚没得吗?”林楠笙很是吃小东西这套对自己撒娇卖萌的行为,他没忍住抬手当众捏了捏他白嫩的脸肉,咬牙假意呵斥他,“小鬼头,光想占我便宜!”

    陈一鸣嘟着嘴哼哼,“没有你的多嘛,你刚才说了要请客的。”

    林楠笙内心大喜,只无奈的对他宠溺摇了摇头,就连连说了几声,“好好好,我请就我请。”

    然后扭头顾及了一下另一边的朱怡贞,三人就邀着进了一家热闹的饭店。

    从饭店出来,他们又在热闹的街上逛了一会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