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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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入城邑

    陶阳城邑,无有宽裕。

    城中各式低矮的建筑星罗棋布、井井有条地划分出街市住所,但除了厚重的古城门,稷诹暂未见能抵望楼之高的楼屋。

    百里胥带稷诹告别众人,行进两天的路途,途中又顺带乘坐同行的牛车,但只坐半天就与之分别,好在中途不乏休憩的小庐,能重新养足他们的精神,填饱他们的肚子。

    稷诹不觉得累,看来他的走跑颇有成效。不过他们走得实在太慢,不像是赶路人,倒像两个游山玩水的旅人。

    百里胥的精神也渐好,他带着稷诹过大道小河,饶是在途中耽误许多时间,不是欣赏沿途景色,就是休息小憩半天,虽蹉跎几多时间,他们终是慢赶着抵达了陶阳。

    稷诹放眼瞧街市上无数贩夫走卒,或是案板屠肉,或是铺席卖器,或是架上丝帛,林林总总,居然排成长街闹市,好不热闹。

    稷诹的注意力全放在一个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摊位,他虽然瞧不见人,却能闻到一股穿过人墙的甜气。

    他刚想从人群当中挤过去,又怕弄丢了百里胥。

    稷诹拉着百里胥的衣袖,问:“仲胥,那在卖什么?”

    百里胥也不恼怒,他听惯了仲胥这一称呼。如果是夫子在此地,肯定要训斥告诫稷诹一番,纠正他无礼的称呼,如何能直呼长辈呢?但百里胥显然没有夫子的严格,他虚握稷诹的手,把孩童靠在身边道:“我也不知,不如前去看看?”

    “好。”稷诹点头示意。

    他们两个好不容易从人群旁边挤过去,然而等待的人实在太多,百里胥见稷诹难受,便让稷诹退出人群待在一边等他,他自己则去问问。

    稷诹眼睁睁看着百里胥从推搡的人潮中踉踉跄跄挤出来,他戴的头冠歪了,一身衣衫也不整了。

    百里胥气喘吁吁向稷诹言明:“有商贾在贩饴蜜。”

    “为什么要这么多人等着?”稷诹好奇地问,“很多人都想要么?”

    百里胥眼睛晶亮,惊叹道:“不单贩饴蜜而已,那商贾十分新奇,竟以蜜作画,飞禽走兽,花鸟鱼虫,都可做得,且他所作精妙,无一不像。”

    “引得众人啧啧称奇,连连称赞。”百里胥对小贩的画技十分钦佩,他虽能画,却没有商贾十足的把握,好似一切成竹在胸,一笔就能速成画像,惟妙惟肖到众人皆服,“旦以勺作画笔,只一笔而不辍,甚是惊奇。”

    稷诹嗅嗅空气中弥漫的甜蜜香气,他咽了咽口水,好似被勾起肚子里的馋虫,他摸了摸腰间的钱袋,琢磨着能不能看看价钱:“仲、仲胥……”

    稷诹紧紧盯着百里胥,嘴馋着说:“我能不能吃上一个呢?”

    “要、要多少才能吃一个?”他作势要搜刮身上能用的东西,紧张地看着人道,“能买么?”

    百里胥见稷诹心心念想,他咧嘴笑道:“这有何难?”

    “你既想吃,我便买给你尝尝。”他安抚道,“等着我。”

    百里胥回身望了望热闹的人群,他略微皱眉,不放心地回头瞥了瞥稷诹。小学童好好待在人群边沿,站在檐下踮脚望他,见他注意,又朝他挥挥手臂。

    百里胥大喊一声:“专心等着我。”

    见稷诹点点头,他才放心钻进人群中。人群中间有些人听呼呵循声看来,百里胥一见人围观就涨红了脸,他老老实实排在人群后面,不试图同人推搡拥挤,实是惧人再多看他几眼。

    稷诹踮脚远望不了多久就停下好奇的目光,待在旁边耐心等待。可左等右等,百里胥一时也没法出来,他只能收回找寻的眼睛,慢慢靠往一边。

    被饴蜜吸引的人群不在少数,长街闹市穿行的路人也不在少数,稷诹身前背后已经不知走过多少人。稷诹等得实在无聊,好在他还有分寸,不会被外面的花花绿绿夺去注意。他自然不会随便乱走,也不会被人哄骗,更不会无知哭闹。

    他姑且耐心等待百里胥回转,时不时瞧上旁边的人物景象,不会离得太远认不出原位来。

    “小童。”黄蛇的嘶叫唤回他的主意,“你丢了东西。”

    “巴大王?”稷诹乍一听黄蛇的声音不由得举目四望,“怎么了?”

    他不见其身,只听贴耳的声音响彻耳边:“你身上之物为人所窃,他正要逃去了。”

    “谁!”稷诹瞧瞧身边所有人,哪一个都匆匆从旁边路过,其中唯有一人驻足。他停下步摩挲手背,好似手中沾了什么赃物,这一举动却是刚才不知被什么东西抽打,疼得他几乎拿不住手。他龇牙咧嘴地抚手,贼眉鼠眼地偷瞧外人,可没有找见作弄他的人。

    贼人很快瞥见童子探寻的眼光,他顾不得注意手上的疼痛,转身融进人群之中。

    稷诹慌忙上下摸索确认,并问说:“巴大王,我真丢了东西?”

    “是。”稷诹一听,又见眼前贼人欲要逃跑,他来不及去与其他人诉说,便咬牙跟上了贼人的脚步。

    他边跑边问:“他偷了什么?”

    没等黄蛇回答,稷诹就摸到腰间仍然悬挂的重物,他喘出一口气,身上最宝贵、最值钱的短剑没有被人偷去!要是夫子知道没送几天的宝物就能被人偷走,可不得大发雷霆,再也不理睬失信弟子。

    好在他躲过了这个危机。

    “你怀中的小袋。”

    “什么!”稷诹听闻此言,顿时震怒无比,“我的钱!”

    他鼓足劲跟上陌生的贼人,势必要追回丢失的财物。他全身上下的钱财尽在小袋之中,而钱袋则是临行前百里家所赠。

    临行前百里荼上下摸索,只摸到身上没什么可送的。稷诹此时收了夫子整理的行囊,老夫子要求的书被大人背起,就连同百里胥一道而来的里宰都会送肉脯,他总该也送点东西以作践行。

    百里荼最后把身上的钱袋送给稷诹:“拿去。”

    稷诹接过钱袋,没有细看袋中物品便被百里华一把夺走,她冲兄长嚷说:“阿兄,怎么能把你的钱袋送别人呢?”

    “这是我做的。”百里华鼓着气说,“又旧,又不好,怎么拿得出手!”

    她把手心里另一个新做好的钱袋塞给稷诹:“看,还是要这个好。”

    百里荼不乐意了:“明明是我要送的。”

    “这是我先做给阿兄的。”百里华反驳道。

    两人接着吵起到底谁先谁好来,最后闹腾到夫子一人一个低头认错才肯罢休。

    “好吧。”百里荼只得把所有的钱币都倒给稷诹,他拍拍胸脯,信心十足说,“我送这么多保准够用!”

    所以说钱财万万不能被贼人偷走,那可是他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财,怎么能被区区一个小贼、一阵大风就全没掉呢?

    稷诹紧紧扒着小偷不放,待他追到僻静之处,定要叫黄蛇好好教训大胆贼子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