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剑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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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大雪

    凡人凡,长生长。若说凡人有情皆苦,长生无情又有何欢?

    那柄不起眼的剑仿佛也成了一把神兵利器。

    剑气如排山倒海,肆意无穷,谅谁人也不会想到,一介凡夫俗子,竟会施展出如此骇人剑势。

    那一剑如明月俯首,黄河溃堤,陈洛心境通明,那便是挡在身前的诸敌,必杀!

    伴随着陈洛那一剑斩去,一路走过的诸多妄想尽数崩毁,那些仙人金身兵败如山倒。

    这一剑后,陈洛的体魄顺着眼眸旁边逐渐瓦解,细微的裂缝遍布全身,体魄仿佛如同新生儿,其中还透出几道血红和金光。

    陈洛的布衣燃烧殆尽,整个人仿佛一半被金光笼罩,另一半则是被浩荡的血气和杀力覆盖。

    体内此刻已经没有了那些生而为人的血肉,经脉,筋骨,褪去了一切。

    那尊佛像和拂尘仙人以及那位随时带在口中的天地君亲师的儒生此刻也被那纯粹的神明威严震慑,就仿佛天地间,万般尘世理应朝拜,山峰朝拜大岳,萤火朝拜皓月,那是一股玄而又玄的气势,让他们生不得一丝的战意。

    那位鬼不鬼,神不神却就是不像人的剑修面色平静,即使自己的体魄有濒临溃灭的危险,也丝毫不在意,反而毫无感情道:“来战!”

    那三座神像此刻已然抬不起任何一丝的神威,宛若待宰羔羊,砧板鱼肉,只不过这一次,三位神才是鱼肉。

    陈洛毫无感情,挥手一剑斩去。

    那三座金身似乎下定了决心,不敢停留片刻,纷纷化作无数道四散的金光,兵解当场。

    那一剑斩开了陈洛前方的道路,陈洛负剑前行。

    西北的狂风依然肆虐,却更近人意,清晨的一缕朝阳照在陈洛身上。

    春秋大梦,方初醒!

    陈洛的身影此刻不知何时已然鲜血如注,大地贪婪的汲取血液。

    血液化作璀璨的辉瑞,洒在路上,似乎陈洛这尊神就从那无敌的境界到现在的灯灭境地,似乎只不过逞了一时之快。

    神鬼陈洛缓缓的往前走,那柄剑神鬼陈洛死死地握在手中。

    神鬼陈洛此刻身形佝偻,每一步都是莫大的苦难,气势却从未减少,黄金眸子死死地盯着前路。

    神明死也不可倒下。

    终于,陈洛还是抵挡不住这具孱弱的身躯。

    陈洛挥剑插入天地,倚剑而熄,人死身不倒。

    西北的秋风趁势而起,呼啸而来。

    气息断绝,生机不见。

    “终究是,死了啊。”

    掠见这一切的打铁师傅,面色不忍,拔苗助长,过之犹如不及,金色的眸子燃烧了陈洛的七魂六魄,就算是那长生能够恢复如初,也断了修行的心性和去路。

    成了个无路可走的蝼蚁。

    陈洛的血红和金光逐渐冷却,正如西北风的烛火,经不起一丝的苦难。

    陆篪屏息凝神,极为慎重的注视着陈洛缓缓消了神魂,这才松了口气,可其又上了一块巨石。

    收官落地,三教九流的许多加注,似乎也随波逐流,那一瞬间的神明伟岸的确也让诸多人为之一振,不过燃烧魂魄的代价,不论是谁也承受不了。

    陈洛之死,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对于那些九流或者不入流的宗教派别,这个人物的死与他们而言不过蝼蚁,芝麻大点的事,大道机缘还在其后。

    不过对于三教或者是罕有得几个至高却是叹息不已。

    万年来,已经很少有可以实在独当一面的长生道之人了。

    大劫将至,却迟迟没行一个独挑大梁的人。

    千年的布局谋略,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天外天,那两位十四境发的如火如荼,彼此杀招频频,虽然二人心里清楚,彼此谁都奈何不了谁,不过依旧不肯服软。

    那老儒生脚底文书谶语层出不穷,一层一层消磨剑意,同时最上也时刻不饶人道:“你剑冢一家,辛辛苦苦耗费了百年的机会,就是为了这么一个长生道,虽然我儒庙为此付出了不少的代价,不过总比你没有选择强吧!”

    陈流倒也不怎么恼怒,一剑劈碎那几道长袍的袖口,飘逸自然道:“我以为你会用处那浩然正气的剑阵,与我拼个一上一下,结果还是不敢在老子的前面耍大刀,怎么儒家的大弟子,其剑术也和你一样不堪?”

    儒生轻松写意,挥手撒下一片墨水,“你们这帮子负剑的狼子野心,还真以为,自己是那天下第一得意,笑话罢了。”

    陈流横剑杀灭面前的诸多术法,平静道:“不和你玩了,好歹是一界圣人,怎么如此不堪。”

    那位老儒生闻言,没有动手,虽然散发出十四境的无上威压,但是已然内敛住了战意。

    陈流斟酌不久,出口道:“儒家的后手,就是那个小娃娃?”

    老儒生面色平静,眼神凛然,没有多言。

    二人自然会意。

    陈流闭目,这位享誉诸天的所谓剑道行者,天下剑道最高者,随身的剑气肆虐开来。

    老儒生提前离开,当今主事,还需要他来震慑周天强者。

    陈流第一次如此肆意的放出自己的气息,半步十四境的倾力一剑的剑意剑气剑势,天下人极其少见。

    “陈洛啊,你这种人,怎么会死在亲情中啊,心魔中啊。”

    随后也一同消失不见。

    此刻的陆篪,从酒肆里买了二两酒,岁月不饶人啊,他自己也等不了多少个甲子了。

    先前望见陈洛死寂的尸体,他自己一身磅礴修为,也差一点付之东流,道心险些崩溃。

    神的尸体,不是常人能够看得到的。

    今日的打铁铺子里,陆篪这一次破天荒的对新来的徒弟,没有骂出一句不堪入目的话语,似乎整个人也和善了一点。

    陆篪每日最是喜欢搞点小酒,一点腊肉,一小盘花生米就是这辈子的价值了。

    陆篪极为老中林存希的心性之坚,或者是有些愚忠,而且体魄不错,是个打铁的好手。

    虽然看中,但是心却还在那几个虚伪至极的老书生那里,他实在是无奈。

    总不能,为了这么一个小家伙,和儒家摊牌吧,那自己在这里苦哈哈的待了几百年算什么?

    陆篪满脸通红,眼神迷离,嘴里还时常呢喃着:“怎么就...就死了呢?”

    死的出人意料啊。

    这几日和那位小徒弟聊天,也是有所收获,林存希曾经吐露过一丝自己的心声。

    曾经他们一家子也算得上是安静祥和,父母日出而耕,日落而息,都是极老实本分的人家。

    可自从林存希出生,家里逢遭厄难,先是爷爷夜里断了气儿,奶奶甚至趁着夜色差点把刚出生的林存希闷气在床上,从那一刻,他就知道了,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灾星,与之有关系的人没有善终的。

    父母也同样不出人意料的离奇的死了,有仙人言,自己出身在那锁龙井旁,是个深水恶蛟转世而生,戾气不改,是个祸害,也活该克死了自家父母,活的有什么趣味?

    只不过,是一直记得母亲曾临死前,最后一言:“好生,活下去。”

    那年大雪没有熬过去的人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