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隐天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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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平平无奇孙啸川

    翌日,清晨。

    陆攸宁刚一推开门便撞上了昨晚那厚脸皮的胖子。

    “怎么又是你?”

    “兄台?原来你住我隔壁,你我既如此有缘,不如结拜为异姓兄弟如何?”

    陆攸宁无言,准备快步离去,却被对方挡住去路。

    “兄台,莫急莫急,在下是真的想与你结为管鲍之交”

    “抱歉,我不想,而且你也没有”

    陆攸宁侧身从夹道穿出,正欲下楼,忽然听到身后胖子大喊。

    “哇,谁的银子掉了?”

    然而陆攸宁一向是个有原则的人,从不因钱财之物动摇自身底线,他坚持认为这种钱财收买是对君子人格的一种侮辱,除非加钱...

    “哇,又掉了一袋!”

    请尽情的侮辱我吧!!!

    “在下宁三观,不知兄台姓名?”

    “孙啸川”

    “声啸九川,好名字”

    陆攸宁收起两袋银钱,回道莞:“不如宁兄好名,观日出,观日落,观日韩”

    宁三观并不理解什么是日韩,解释道:“其实是家父希望我们三思而后定,三观而后动”

    继续说道:“长兄便唤作宁三思,我是家中次子”

    收了钱,陆攸宁自然心情愉悦,笑道:“既已相识,便不必弯弯绕绕,宁兄找我有何事?”

    宁三观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扭扭捏捏回道:“昨晚见识孙兄大才,想请孙兄替我写首情诗”

    “情诗?”

    陆攸宁嘴角泛起笑意,没想到这胖子也是个为情所困之人,顿时八卦之心燃起,道:“边走边聊”

    洛安夏初日迟迟,正是有情相望时。

    翡月湖畔花柳枝,或歌或舞或相思。

    望穿桥头眷侣醉,望穿桥尾犬流泪。

    多情自古空余恨,劝君止损莫沉沦。

    当值初夏,天气正好。

    洛安城的美景自古多有歌颂,飘荡在翡月湖上的红船向来是大家闺秀闲聊散谈之地,湖畔边聚集着不少长衫文客,细细听去,多是些悲啊伤啊此类诗词。

    他们中若有人得小姐青睐,便会齐往望穿桥上赏湖赏柳,可怜了桥尾那些痴心汉,只能咬牙切齿含恨望着踩了狗屎运的同僚,恨不得将其扒皮穿骨取而代之。

    难怪唤作望穿桥...

    “孙兄,实不相瞒,我倾慕于鸿雅楼的一位姑娘,只是最近我们之间出了些问题”,宁三观哀苦说道。

    陆攸宁看了看正在舔自己脚的肥狗,又看了看葫芦身材的宁三观,问道:

    “鸿雅楼是什么地方,正经吗?”

    宁三观赶走那条肥狗,回道:“鸿雅楼是朝歌城年轻文人研讨学问的地方,也有很多才女佳人在那”

    听到这,陆攸宁顿时索然无味,问道:“你是朝歌人?”

    宁三观挺直了胸膛,像只高傲的公鸡:“是啊,家父宁二河,当朝中书令是也”

    “可惜你是次子”

    “呃...这其实不一样的,我也有自己的谋划”,宁三观蔫了气,辩解道。

    其后转而自嘲道:“我本是想跟孙兄买首诗来着,唉,若我有孙兄这等容貌何至于在此哀怨”

    他看向陆攸宁逸眉玉目的面庞,不禁呆怔在原地:

    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枫姿;淡天琉璃,轩轩宛若朝霞举。

    近看下来,何止一个帅字了得?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靓丽的声音。

    “这位公子,我家小姐请你上船一叙”

    丫鬟模样的少女羞红着脸递来一块红绢,痴神地望着陆攸宁。

    陆攸宁看向靠岸的红船,他不知船上数十道如狼似虎的眼神哪位是她家小姐,只是婉拒回道:

    “改日吧”

    说罢,拉着尚未回神的宁三观匆忙离去。

    看着手牵手离去的两人,丫鬟心碎一地,悲伤不已。她并不悲伤回去后小姐会如何处罚她,而是悲伤自己作为通房丫鬟的美好憧憬。

    桥上少年桥下水,小棹归时,不语牵红袂。

    “孙兄,请你务必跟我回朝歌”,宁三观突然抱紧陆攸宁大腿。

    陆攸宁倍感大菊不妙,急忙推开对方,呵斥道:“宁兄,男男有别,万万不可啊”

    推搡之下,宁三观松开了手,解释道:“兰儿姑娘已经许久未曾正眼瞧我了,若是有孙兄在身旁,一定能引起兰儿的注意”

    陆攸宁一愣,不可思议的问道:“你不怕兰儿姑娘看上我?”

    宁三观哭丧着脸,道:“怕啊,但我更怕兰儿不理我,可是侍中家长子看上她后就再没理会过我”

    “侍中?”

    大炎王朝推行三省六部制,中书省和门下省平级,作为长子确实比宁三观这次子发展前景更大。

    “她以前对你如何”

    “以前?”,宁三观想了想,哭诉道,“兰儿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她还经常邀请我去鸿雅楼呢”

    陆攸宁沉吟片刻,再次问道:“那你们可有幽会过?”

    “这...大部分都是在鸿雅楼私聊,偶尔也会出去逛几次夜市”

    “偶尔?”,陆攸宁有些狐疑,他发觉这事情并不简单。

    回想起往事,宁三观眼神中充满了光,回道:“是啊,每邀约三四次兰儿便会让我去鸿雅楼,偶尔也会主动邀请我去夜市游玩”

    果然,这宁三观跟那兰儿根本不是一个段位的人。

    “她家世如何?”

    闻言,宁三观焦急说道:“兰儿虽然只是小官之女,还是妾室所生,但她真的是个好女子啊!孙兄,你可不能像我爹那样说什么门当户对”

    陆攸宁心中释然,这世界的生物千奇百怪,有叫啼宽鸡的,也有叫田犬的,但有个物种却能既鸡又犬。

    宁三观继续解释道:“兰儿绝对也是喜欢我的,她从不靠近其他男子,就算偶尔与他人示好只要我有不满她就会立马远离对方”

    陆攸宁眯着眼笑道:“那她示好的那些男子是不是皆为白身?”

    “好像是这样,不过这跟白身有什么关系?我送的礼虽然兰儿总会推脱但她最后都会收下,她肯定也喜欢我!”

    “砂壁”

    “孙兄你怎么骂人呢?!”

    陆攸宁摇摇头,这宁三观真是无药可救。

    他打量着对方,要说此人有什么亮点,无非也就是家世显贵罢了,难怪侍中令长子一来就立马被抛弃。至于那些邀约,不过是一石二鸟之计罢了。

    鸿雅楼相会,一来稳住对方,二来不想被摇摆不定的潜力股看见。

    邀约夜市大致也是欲擒故纵之法,一来给点希望,二来给已经上钩的潜力股危机感。

    段位高的人自然不会放弃有价值的鱼,用白身的小饵来刺激显贵的大饵方能稳中求胜。

    只是按理来说,这类选手就算钓到了另一条大鱼也不会放弃即将到手的车胎,除非想要得到这条大鱼不得不抛弃对方。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情至深处不自知,痴到极时单相思。

    自知不自知,相思不相思?

    竹篮打水终成空,徒留觥筹诉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