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媳妇信任支持
两世为人,再次见到身子骨硬朗的陈父,陈潮生心中难免一阵悸动。
前世他跟父亲,几乎说不上一句话。
但凡沟通,也是父亲单方面的国粹碾压,他只当耳旁风,该喝喝,该耍耍。
他成了十里八乡口耳相传的二溜子,流氓地痞形象深入人心。
里里外外,压根就没人正眼瞧他一下,哪怕是村落的野狗…
炮竹声停了。
刚从城里回来,西装革履,满头银发的七爷陈清源。
言之凿凿要振兴渔港村,带全村人发家致富,画大饼:
“这项工程关乎渔港村百年气运,成了人手一辆幸福牌250摩托车。”
“当然,码头建成,就会成为渔港村的经济命脉。”
“同时,其中的好处远不止这些,城里的家电也能捎上。”
“吉时已到,开工!!”
一通慷慨激扬的讲话下来,村民们精神振奋,听得眼都直了。
一行人纷纷提起工具,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开凿岸边礁石。
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初,幸福牌250摩托车,和牵天线的黑白电视机确实很有魔力。
基本上谁家有台电视机,村里老的小的,均会搬张凳子挤在一块看剧。
谁家又有辆摩托车搭着村里的姑娘出门,脸比车还大。
票子,面子统统都有了,陈清源借势将村民内心的需求放大。
既有工资又能买电视,买摩托车,试问哪个村民顶得住。
若不是重生回来,历经血的教训,陈潮生估摸着参与其中,也得着了陈清源的道。
教训是深刻的,他决不允许父亲再次重蹈覆辙。
抱着女儿来到陈父跟前,陈潮生使了使眼色,示意陈父借一步说话。
在孙女陈海宁面前,陈父尽管有多嫌弃流里流气的儿子。
但也远离嘈杂的叮铛声,叫来陈母抱走孙女,然后跟着儿子,移步到岸边一块清净之地。
陈父张口就来:“你这个畚箕仔,大家伙都在干活,有事不能回家再说?”
与前世一样,陈父俨然没给他这个不出息的儿子好脸色。
即便有多不想跟父亲说话,但这种节骨眼上,他不想跟父亲置气。
陈潮生开门见山:
“阿爸,听儿子一句劝,马上退股,这工程就是无底洞,填再多钱进去都是白搭。”
“我知道你向亲戚邻里借了不少钱,没实地勘察,就哐哐往里投,万一投资失败呢?”
八年了,见儿子终于不喊自己陈老汉,而是喊他阿爸。
陈父眼神微微怔了一下,接着这种眼神急转直下,变得严厉起来:
“你七伯是搞房地产出身的,在海市赚了不少钱,这次回来,就是要带咱家脱贫。”
“再说,七伯尚且投资全部家产,我又何必吝啬那点小钱。”
“七伯眼光独到,渔港村能有独立渔港码头,村里所有渔船都得往码头停泊,那都是钱。”
“家里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别搁这添堵,带宁宁赶紧回家。”
句句不离七爷陈清源,可见七爷在父亲身上花了不少功夫。
前世,陈潮生倒是听过村里,有不少人议论七爷的事迹。
七爷陈清源,海市搞房地产的,赚不少钱,买好几十套房,好几十辆小汽车。
年纪大就退了下来,将打下来的基业交给大儿子管理。
对于这个爷辈的出色人物,陈潮生向来模糊不清。
直到他晚年到了莞市才知道,七爷不过只是在海市倒买倒卖,发了笔小财。
车是借的,房子是租的。
空有一身好皮囊,大身份,也只是对外贴的标签罢了。
回想起后世七爷的底子,陈潮生立即就不镇定:
“啊爸,你不够了解七爷,他没你想的那样家财万贯,西海码头地势复杂,海里更复杂。”
“听儿子一句劝,马上退股,向七爷讨回钱跟地皮。”
“仅凭渔港村财力,和这个年代的工程技术,根本不足以建造码头,啊爸,你得认清事实。”
陈父犟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懒得再跟儿子瞎掰。
他直接背转身,叫陈母抱孙女过来,他返回岸边开凿礁石。
陈海宁哭的鼻涕直流,对陈潮生这个父亲极为陌生,嘴里嚷着找妈妈。
虽然不知道儿子,跟老伴唠嗑老半天,商量个der事。
但是陈母一边安慰着孙女,一边埋怨着陈潮生说道:
“不知道孩子他妈是咋想的,怎么放心得下,将娃交给你的。”
重活一世,看着面色依旧泛黄,48岁年纪,却满头银发的老母亲。
即便陈母眼神有许多埋怨,埋怨他老三这孩子有多不出息。
但陈潮生脸上没有半分不悦,更多的还是心酸。
陈潮生眼神复杂,深舒一口气,母亲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调整一下复杂的情绪,陈潮生暂时不想再跟父亲犟嘴。
反正时间还来得及,他总有办法让父亲知难而退,放弃投资。
孙女哭得梨花带雨,见儿子跟块木头一样愣在原地,陈母顿时火大:
“麻溜带娃回家,别到处瞎逛,再给你爸添堵,他年纪大了,见不得儿子不争气。”
陈潮生缓过神来,抱过女儿,刚想要母亲劝说父亲放弃投资。
转头一想,母亲素来对父亲的身体状况知根知底。
平日两人意见不符,均会选择谦让彼此。
于是,陈潮生欲言又止,抱起嚎啕大哭嚷着要妈妈的女儿,径直赶回家。
强忍着内心不耐烦,陈潮生用尽美食诱惑,还是撼动不了女儿。
直至女儿见到妻子叶小琴,这才不闹腾,小脑袋埋在她娘胸膛上睡了过去。
妻子叶小琴绑海蛎壳累了一整天,身上的薄布旧衣衫,还有脏兮兮的袖套均被汗水浸透了。
对于眼前这个“骗”过来的媳妇,陈潮生素来没有脾气。
叶小琴是隔壁镇的,家里四姐妹,她在家中排行老三。
叶小琴素来话少,但秉性很温良,埋头苦干,从不有任何怨言,也确实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读过很多年书,却没有任何书生气,装束打扮均跟乡野村妇没两样。
饶是这样的性情,似乎却不太讨娘家喜欢。
当初娘家那边,得了陈家一笔彩礼,像上赶着“卖”女儿一样。
叶小琴嫁给自己这个混子后,陈海宁出生到现在,他就没见过娘家有任何动静。
敢情跟断了血缘关系一样,丝毫不见得有一星半点往来。
当年,陈潮生还感觉是捡了个“破烂”似的。
重活两世,彻底改变想法,什么破烂,分明是块宝玉。
女儿失踪老半天,不见媳妇脸上有任何的着急之色,陈潮生好奇问道:
“老半天不见宁宁,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女儿被人拐走?”
叶小琴没说话,进屋换了身衣服,用刺绣花布老式背带兜着女儿,反问道:
“听隔壁老阿婶说,是你背着宁宁到西海玩,我能担心什么?”
“那可是你亲闺女,犯不着我担心,你能抱她,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头一回见叶小琴说这么多话,陈潮生还是挺惊讶的。
感觉是同一个频道,陈潮生便将制止陈父投资建造码头的事,搬出来跟媳妇讨论。
他主要是想听听媳妇,对这件事,秉承怎样的态度。
叶小琴眼神诧异说道:
“我一个村妇,能有啥见地,反倒是你到处跑,见识不少。”
“如果建造码头是一个幌子,对咱家不利,我肯定会支持你。”
“但前提是,你得拿出点真凭实据,证明建造码头是陷阱,否则难以说服咱爸那犟脾气。”
陈潮生瞬间震惊了!
卧槽,没看出来,他家媳妇还真有点东西啊!
媳妇能站在他这边,陈潮生属实意外,疑惑问道:“不是,你真会站我这边?”
叶小琴眼神真挚回答:
“咱家穷,建造码头就能暴富这念想,不太实际。”
“你是我男人,我自然得跟你站在同一战线,等爸妈回家,咱俩一块劝劝。”
陈潮生再次震惊到,眼眸跳跃,流露出一丝喜悦之色。
能得到她信任以及肯定,陈潮生受挫的心灵瞬间得到一丝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