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淫贼掌柜
这些百姓有老有少,却无一例外都是男子。
虽穿着单薄,在这寒风中瑟瑟发抖却神情欢乐,相互间说说笑笑。
崇祯在王承恩的搀扶下踩着马凳跳下车,好奇的朝众人走去。
右安门外居住的都是些买不起城里房子的底层百姓,大多从事力工、杂役、摊贩甚或盗贼暗娼,三教九流无所不包。
崇祯头戴狐皮帽、脚蹬鹿皮靴,身披貂皮大氅前后七八个带刀护卫,身边还跟着个管家摸样的人随侍左右,一看便是非富即贵之人。
百姓见他走来,不由得住了口有些紧张起来。
崇祯面露微笑,走向离得最近的一名跛脚青年试图攀谈,只是还不等他开口不远处生药铺的板搭门忽然“咔哒”一声响,卸下一块门板来。
门前围聚的百姓们顿时也顾不上理会崇祯,全都一拥而上。
门后露出一张俊秀男子的面庞,手中抱着一筐瓷瓶放在门口,一边叫嚷着让众人排好顺序,一边朝前伸手。
队伍最前的百姓讨好的从怀中抓出一只钱袋递了过去,“王小神医,十只保湿甘油还是太少了些,能否多加点份额?”
俊秀男子还未开口,排队的百信倒先吵嚷起来。
“小神医的甘油都是有数的,多给了你,我等岂不就少了?”
“赵二愣子,你也未免太贪了吧!”
“你老婆已跟着小神医吃饭,夫妻俩不少赚了还想怎地?”
崇祯闻言与王承恩对视一眼,心中大为惊奇。
“这保湿甘油是何物,为何引得百姓竞购?”崇祯诧异道。
王承恩努力想了下,羞愧摇头:“奴婢见识浅薄,竟是从未听闻过。”
这些百姓一看就是食不果腹之人,然而取能取出大把铜钱购买所谓的保湿甘油,甚至十只都觉得不够。
此物究竟有何用处,让崇祯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人群还在吵嚷,赵二愣子被指责之后也是不甘示弱,手指点着队列中的百姓骂道:“你你你,还有你,你们的老婆女儿不也在王小神医的后院里嘛!怎的有脸说我?”
此言一出崇祯大惊失色,年轻的面庞顿时呆愣住呐呐道:“一二三四五……八、八个?”
王承恩更是面露嫌恶,斥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聚集了如此多良家妇女在后院,这生药铺掌柜想干什么?”
先前有人说那百姓的妻子跟着小神医混饭,崇祯还不知道是啥意思,可是等这人指着其他人反击后,崇祯顿时回过味来。
彼时临街商铺大多前店后院,前边是门市后边是院子,既是作坊货仓也可作店家栖身之所。
而这小小生药铺中黑咕隆咚,似乎除了被称为王小神医的掌柜之外再无第二个男子。
那后院的八个女子……是做什么的?
一想到自己的老爹光宗曾一口气接受了西李的八名美姬,最后搞得气血两亏不到一个月就寄了,崇祯似乎明白了什么。
彼时尚有孤男寡女不可共处一室之说,崇祯又是个末代皇帝当中道德标准极高的,自然是见不惯这等荒唐事。
更何况在他眼中,这世上断然是没有自愿将妻女献给他人取乐的道理,必是眼前这生药铺的掌柜耍了什么手段。
看看那不知何物的甘油,再想起天启年山东叛乱的白莲教,似乎也曾用过诸如“圣水”一类邪物蛊惑人心,便叫什么‘王母灯油’的让人甘愿献出银钱身家,崇祯一张俊脸顿时黑成了锅底。
“不想朕冲龄即位,天子脚下便出了此等妖人!”崇祯咬着牙愤恨道。
王承恩闻言知意,低声请示:“是否让奴婢将这贼子拿下?”
身后几名侍卫的手掌顿时按上了刀柄,打定主意只要这位新天子下令,必要好好表现一番勇武。
正当崇祯就要下令之时,却听那生药铺掌柜无奈训斥:“赵二愣子你可闭嘴吧!咋啥事从你嘴里说出来,总感觉不对味?”
那赵二愣子嘿嘿一笑,舔着脸道:“小神医,您这甘油实在是太好用了,那些个富家千金、窑里姐儿往脸上一抹便水灵灵的,实在是供不应求,您就发发善心多配一些,让我们豆荚坊的街坊多赚些过节银子。”
王安摸摸下巴,片刻后还是叹息道:“产能跟不上啊。”
赵二愣子还想再劝,王安却是挥挥手道:“拿了快走,我这儿还有事儿呢!”
赵二愣子不敢再说,豆荚坊的街坊都知道,眼前这掌柜的虽年轻却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谁要是恶了他,表面还是笑嘻嘻实则娘希匹。
那以后别说再从王安手上进甘油,怕是自己老婆也得被人家从后院里赶出来。
今年又格外邪性,新天子即位似乎丝毫没有给大明带来任何的吉兆,天气反比往年冷上许多,要是不抱紧王安大腿恐怕一家老小都得冻死饿死。
十余名百姓老老实实的排队交钱,再各自拿走十几只瓷瓶便朝着叶轩躬身退走。
只是转身时再看见崇祯这伙人,目光畏缩却忍不住好奇。
王安也是好奇的打量过来。
这右安门外的豆荚坊甚至都不在北京城里,都是一群买不起城内房屋的穷苦百姓聚居。
眼前这青年一身华服、前呼后拥,光是身后的马车做工之精致,便足够买下王安身后这间两代人努力才创下的家业。
此等裘马子弟出现在此,如何让人不稀奇?
崇祯本想让侍卫拿下王安送交顺天府法办,然而现下看来这所谓甘油却非是蛊惑人心的邪物,而是某种搽脸的脂粉。
既不是白莲教的逆贼,又是如何让这许多人心甘情愿将妻女送到他家中?
这一刻,崇祯年少的心好奇的犹如百爪挠心。
自己宫中妃嫔虽也有四五个,更是只要露出点意思便有礼部巴巴的送上大批秀女,但那都是因为自己是皇帝。
王安这般无权无势,要说是花钱做到的倒也未必。
毕竟那些女子的丈夫、父亲都在场,甚至还高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