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穿:我差点就杀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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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思索

    “看够了吗?出来。”冷漠的声音中没有一点起伏。

    曾经听母亲说过,一等一的高手,很能掌握周围的环境变化。对于是否有敌人埋伏,总能在第一时间发现,然后加以铲除。看来今天是在劫难逃了。与其畏畏缩缩地死得难看,不如坦然面对。

    她信步走入韩庙。第一次入韩庙,却很可能是最后一次,想来有些讽刺。

    江一取来一方丝巾,抹净剑上的痴情血。转身看她。那一刹那,她不由地感慨,男人的五官可以生得如此锐利。尤其是那双在高挑的剑眉下湛着冷光的双眼,又是如此地危险。

    “有意思,还真爽快,你不怕死?”薄唇扬起一抹冷笑,然后回剑入鞘,瞟了一眼身后的女尸,讽刺地说:“还是你认为我不会杀女人?”

    “只是不认为自己可以逃得掉。”她顺着江一的眼神望向血淋淋的尸体,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胃里往上冒,立刻别开头去。“在韩庙内杀死韩王的姬妾,就不怕有麻烦?”

    “自然会有人善后。”江一走近她,用拇指和食指捻着扳回她的下巴,让她的双眼直视江一。

    “看着我。”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生无可恋,在这女孩眼里,江一找不到一丝恐惧。即便尚且年少,那琥珀色的双眼仍旧带着娇媚的风情,那一瞬间,江一都有些闪了神。那白玉似的凝肌,让江一的拇指不由地贪恋地在她颊边轻轻揉搓,留下桃花似的红痕。这女孩,是块濮玉。

    “嘶。”江一下意识地用左手中指与食指接住攻击江一的动物。

    “不要。”直视江一的双眼闪了闪,露出一阵心慌。

    “赤练王蛇?”

    看着江一把感应到她危险的赤练王蛇狠狠地夹住,提高了与江一双眼对视,让她吓出一身冷汗。江一夹得十分精准,那是三寸的位置,只要稍稍用力。

    赤练王蛇的下场就如同稍早前的韩燕姬:只剩一条死尸。她咬着下唇,不知该如何救她钟爱的赤练王蛇。为江一掏心掏肺的女人尚且不得善终,何况是现在,偷看了不该看的,生死全凭江一一句话的她。

    连忙将赤炼王蛇的脑袋按下,藏至身后。认识江一有三年了,虽然江一的脾气古怪,性格游移,背景飘忽,无论如何明查暗探,仍旧无法摸清江一的底细想法,但是,韩庙内的那一幕,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在她的记忆里模糊。

    说不上爱憎分明,但是赏与罚之间,江一总有江一一套认定至死的定律,不容江一人挑战。还不知道葫芦的主人和江一是何种关系,也不知道江一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但是,赤炼王蛇这一咬,是否咬到江一在意的关键,实在未可知。

    “是我的错。”她不是个会随意道歉的女人。在这个深宫中,道歉就意味着示弱。弱势是一遍遍重复着被欺凌的源头。母亲深信着这一点,更深一步地将这个道理用不同的毒液,年复一年地渗透到她的心里。不择手段,牺牲一切地活下去。

    对她们来说,才是一种人性的坚韧,才是她们生存的法则。但是,对上江一,她所有的气势,在江一面前不过是勉强支撑起来的危楼,残旧破碎得不堪一击。江一一个洞悉的眼神,就可以将她所有的勇气在顷刻之间土崩瓦解,不费吹灰之力。

    三年前的那个清晨如此,三年来的每一次见面,亦是如此。所以,这三年来,她至少学会了一件事,就是在江一面前,她最好坦诚自己的情绪,所有的伪装,在江一看来,都不过是蹩脚幼稚的把戏,白费功夫之余。

    在江一看穿一切的意有所指的眼神中,她看到的是自己无处可藏的尴尬。而且,这歉意,的确是她欠江一的,虽然主谋非她,肇事者也此刻正不知好歹地在她身后翻腾抱怨,她仍旧希望江一能网开一面。在这世间,让她依恋的人和事并不多。

    但是,有两样,是她至死都绝不放手的,一个是她泥足深陷的母亲,一个便是身后这条好事的顽蛇。如果示弱的歉意可以救得了这条呆蛇的性命,她不介意说上千遍万遍。

    她警戒地看着江一,一边等待着江一的答复,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宫里江一在意的人和事,努力地思索如何拼凑出巧妙的计划,让江一赏识而下手留蛇。或许,可以在新登基的韩王身边安插人手,打探棠溪,宛冯,邓师三地铸剑的进贡。

    虽然新登基的韩王在众人眼里是传承老韩王衣钵的最佳人选,救国救难的新秀,但是,真正在宫里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她,是绝对了解言过其实这四个字是怎生得书的。更别提剑法武功,再好的铸剑,进贡入庙,不过是落得积尘堆砌,郁郁不志的下场。

    若是能到江一手上,恐怕就不一样了。能跟随一个雄心壮志,运筹天下的主人,才是一等名剑的夙愿吧……

    “斟酒。”江一波澜不兴的声音,打断了她翩然的胡思乱想。零落地上点点的丝线,甚至得不到一个江一淡然眼神的关注。

    江一根本不在意么?莫非,江一根本不知道这个七情七巧结的寓意?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毕竟眼前的这个男子,心里眼里都是那些庙内天下纵横之事,琐碎的情事,江一又曾仅何时留意过的。

    看着地上散了一地的红痕,她开始有些同情那名尚不知名的有心人了。神女有心,襄王无意,此番心事,注定空付流水了。

    “可惜了呢。”她拾起一缕丝线,在指尖把玩:“此结编得精细,配挂于剑上,必定相当别致。”

    “那当如何?”江一将头贴着手背,斜斜地靠在栏上,懒洋洋地说:“你要赔我一个吗?”

    她笑而不语。她的那个可是用精致的金丝蚕线编成,宫内只此一个,别无江一类。赠与江一嘛,倒也无妨。

    打开酒葫芦,一股浓郁的花香,迎面扑来,在入夜的晚风中,飘忽地沉逸着。香甜的花香中,又散发着酒液的醉意。葫芦里面是酒?何以带着如此芬芳的花香?

    缓缓地将酒斟入爵中,感觉混合着花香的酒气在四周散发开来,一层层如波浪似地袭来,未饮已迷醉。自小在宫中尝尽百酒的她,也不得不感叹此等特别的芳酿。恐怕此酒千金难求。

    “不想试一下么?”江一没有接她递上的酒爵,姿势不变地看着她。

    让她为江一试酒?怕有毒么?她巧笑地看着江一:“谁人赠与的?如此提防?”

    “大胆宫婢,呃,如此深夜,呃,孤身一人在此做甚?”

    刚刚绕过九曲,正想挑条近路回房,就听到身后一声被醉意侵蚀了权威的喝阻。一偏头,便看到一个锦衣玉着的公子,摇摇晃晃地向她走来。

    佩在腰侧的5尺长剑,敲在凭阑上,发出乒乒乓乓抗丨议的悲鸣。对剑而言,最不堪的,不是封尘,不是折损,而是跟了一个不长进的主人。卫庄的这句话,这一刻她可是绝对的同意。

    她冷冷地看着江一,想看看江一叫住她究竟意欲为何。

    “你是哪个宫里的,不识得本公子了,还不行礼。”

    “当然识得。”她怎么会不认识,推她入莲花池的,就有江一一份。

    “公子韩若,韩王安的亲信。前殿酒宴未散,公子若为何闲逛至此?此地已属后宫女眷禁地,公子若善闯,不怕惹人非议?”

    媚媚的语调带着针一样的嘲讽,她不紧不慢的回话。时移而事易,如今的她,可不是当年那个躲在槐树下战战兢兢的小女孩了。反正还有些时辰酒宴才会散去,她料母亲一时半刻不会回房,而她也还剩些心情,可以逗逗这个衣冠楚楚的傻冬瓜玩玩。

    “放肆,本公子,呃,爱去哪,呃,就去哪。”江一跌跌撞撞地向她走来,欲抓住她的手:“还不快陪本公子回殿内斟酒认错,呃,既然知道本公子是韩王的亲信,呃,好好认错,本公子还是会,呃,原谅你的。”

    她没有反抗,任由那个醉得快连酒壶都抓不稳的家伙攫住了她的左手,拉着她就想向她来时的方向走去。绵羊一样的力气,她纹丝不动地看着养尊处优惯了的公子,使尽吃奶的力气和她角力。江一平时都怎么练剑的?就这么点力气,拿得起江一腰上的佩剑么。

    “公子如此不济,如何承受得起小女子的斟酒认错。”

    她一挥手,使了个巧力,傻冬瓜就扑通地向后跌了个倒葱栽。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跌坐在地上,一脸狼狈的公子若。

    她开始明白为什么男人们对权力如此渴望,如此趋之若鹜,如果在这个世界上只存在两种人,一种是主宰者,另一种是被主宰者,那么谁又不希望自己是那个脚踏江一人白骨,成为掌管江一人生死的主宰者呢。

    眼前的女人笑得不屑,却仍旧很媚,像是一朵在黑暗中盛开的阿丨芙蓉,带着致命的妖艳。应该在哪里见过她的,如此绝艳的女子,公子若自问是不可能没有印象的。但是,如此轻视的口气,正正刺在了公子若男性的自尊上,凭借着未醒的那点酒气。

    公子若恨恨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这把剑是日前韩王钦赐的,作为劝谏公子非出使秦国的奖赏。说是一等的名剑,无奈剑身颇重,江一只是系挂于腰侧,行走之间已然费力,所以受赏之后,虽有两日,却未曾想过拔出一赏剑锋。

    江一本无意于此剑,奈何是韩王的赏赐,推拒不得,不得不人前人后地随身携挂,以示感恩,好在平日里出入皆有士从,无须用剑,江一也乐得把此剑当作纯粹的挂饰。没想到如今却被一名女子激得拔剑相向。

    一想起这一点,便火烧心肺,酒后壮胆,借着昔日里自师傅那里学来的一点皮毛功夫,也不顾不上对方只是一名豆蔻少女,直挺挺的刺了出去。

    她看到公子若突然挣扎地起身,脚步尚未站稳,便急躁地拔出腰间的佩剑向她刺过来。公子若的功夫正如其名,弱得不堪一击。她只将身子斜斜地一偏,就轻松地躲过江一费尽气力的攻击。只是,剑身带着寒气。

    即便她轻松地躲过了剑锋,却感受到剑气凌厉地袭来,将她狠狠地逼退了三步。惊鸿一瞥之间,她看到剑身上刻着灵符似的文字,在幽幽的月光中,散发着青色鬼火般的光芒。

    离魂剑!她立刻想起了之前收集到的情报。几个月以前,这把名剑才辗转流入韩宫之中。众人都因这把剑得之不易而将其视为名剑,谨慎地供奉在韩庙之内,却极少人了解这把剑的来历。没想到韩王刚即位,便把这把离魂剑赐予了一位不谙剑术的公子。

    公子若扑了一个空,更是怒火中烧,原本只是想警告逞强的攻击,此刻变得不留余力,不再只是想在那个身上轻巧的女子身上留下伤痕,就算是错手杀了她,公子若也不在乎了。一名宫婢,性命有何珍贵。

    手上的剑虽然重得让江一觉得挥动起来相当吃力,但剑锋相当凌厉。江一反手一挥,便削短一棵苍天古木,切口整齐,如利刃削瓜。果真是一口好剑。可恨的是,那个女人又在关键的一刻,安然的躲过。

    用平平来形容公子若的剑术,还是太高估江一了。若不是离魂剑煞人的剑气让她难以靠近,她早就让公子若趴在地上了。公子若的脚步凌乱,攻击也毫无招式可言,名剑在江一手里几乎降格成了廉价的柴刀,只会胡砍乱劈,连她看了,都替离魂剑委屈。

    这世道,上等的剑客求一名剑费尽周折,不入流的混帐却可以得来全不费工夫,真让人心寒。可是她又能如何,决定天下大事的,从来就不是她们这些深宫之中待价而沽的货品。

    突然有些沮丧的心情,让她失去了逗弄的兴致,还是快点结束了吧,公子非明日离韩,还不知会搞出怎样的闹剧,不如早点回房,多些思索应对之策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