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倩，法医检测，事发当晚你家厨房锅中的稀饭和南瓜都没有氰化物残余，餐桌上的水果也很干净，但是厨房角落里却有半个馒头里存在氰化物。上面有个针孔。”王峰说着，同时紧紧盯着赵倩的眼睛，希望能看出躲闪，但却一无所获。只好继续说道：“看看这个，眼熟吗？”王峰举起一个证物袋，里面正是发现的针筒。

    此时的赵倩双手被手铐固定在座椅上，抬头看了看，轻声道：“认识啊，是我家的。是用来给小猫喂奶用的，我和他都用过。”

    “喂猫？”徐东插了一句：“喂什么猫，难道喂流浪猫还要专门买一个针筒？”

    “不是流浪猫，是我家养的猫，有两只，为了备孕，现在在我公婆家养着有问题吗？养猫犯法吗？”赵倩突然笑了一下，虽然很短暂，但王峰还是看到了，他分明看到，赵倩的笑容里有一丝、轻蔑。

    徐东被噎住了，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问下去，转头看了王峰一眼，王峰摊摊手，表示同样无能为力。

    “这个问题我们会去核实，不过既然疑似凶器上留存你的指纹，那你就脱不开干系。”徐东示意王峰跟他出去。“请你继续配合警方，如果你是无辜的，就要用事实来证明你是无辜的。稍等一下。”说完二人走出了审讯室。

    徐东拉着王峰走到茶水间，兀自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自言自语道：“这老娘们儿一定不简单。”王峰笑了笑：“组长，这句话快成你的口头禅了。这不是才刚刚开始审讯嘛，不要着急。”徐东斜眼瞅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这小子倒开始给我宽心了，用不着，有这功夫赶紧发挥你的特长，你不是擅长分析心理吗？快分析啊。”

    王峰耸耸肩，说道：“组长，我又没有读心术，总要交流一段时间的。这个案子看似简单，但无从下手啊，现在掌握的情况看，貌似都证明毒死郭兴华的食物是他自己做的，氰化物的购买记录又查不到，只靠针筒上的指纹又证明不了什么，只能慢慢审了，看能不能抓到她的言语漏洞。您昨天不是说郭兴华不简单吗，现在他父母也快到了，要不您过去一下，让我单独审。”

    “你？”徐东很不信任地看了他一眼，“你小子是不是又揣着什么鬼主意呢？”

    “怎么会呢组长，单独审有好处的。”

    “好吧，我先回办公室研究一下目前掌握的资料，给你一个小时，要是没什么进展、”徐东冷笑一声走了。王峰目送他离开，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赵倩那一丝轻蔑的笑容。

    “吧嗒”审讯室门打开了，王峰走进去，发现赵倩仍旧坐那里一动不动，但眼睛还算有神。

    “咱俩现在可以正式开始交流了吧。”

    “嗯嗯，没有外人打扰的感觉真好。”

    “赵倩，你丈夫生前有没有跟你说过厌世的话？”

    “没有。”

    “你厌不厌世？”

    “还行”

    “以你对你丈夫的了解，如果他选择自杀的话，会怎么进行？”

    “那估计是颇具艺术性的吧。毕竟他骨子里是一个文艺的人。”

    “你俩有买过保险吗？”

    “车险算吗？”

    “呵呵，下一个问题。”王峰身体前倾，紧盯着赵倩的眼睛，缓缓问道：“假如你下定决心要杀死你的丈夫，那会是什么原因？”

    赵倩抬起头迷茫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咬了咬嘴唇，轻声道：“没有原因或者到处都是原因，如果我必须杀死自己的丈夫，那原因还重要吗？我还是我吗？”

    “但你还是杀死了你的丈夫！”

    “哦？”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一周前，你下班以后回到家，从厨房的一个隐秘所在拿出氰化物，放置在针筒里，为了做练习，你分别将针筒扎在饮料瓶盖和馒头上，可能是紧张手抖的缘故，也可能是没有经验，不小心往前推了推，导致一滴毒药掉进了饮料瓶，但你没有察觉，更严重的是，你在扎馒头的时候，居然把一截针头断在了馒头里，为了取出针头，你不得不掰下少半个馒头，最后确保熟练了，你熬好一锅稀饭，将氰化物注入南瓜里，等你丈夫回来，在尝南瓜是否煮熟的时候，直接中毒倒地，此时你从卧室出来，看到你丈夫彻底死亡以后，将锅里的东西倒进马桶冲走，然后清洗干净，重新又熬了一锅同样的稀饭，当然是无毒的。然后报了120。”

    故事讲完，王峰得意地靠在椅背上，等待着赵倩的回应。赵倩似乎还在回味这个故事，坐在那里出神。过了半晌，赵倩回过神，捋了捋刘海，笑着说：“小弟弟，你不会做饭吧。”王峰等了半天得到这样一句话，颇感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

    “判断南瓜熟没熟是不用尝的，只需要用勺子按一按，切一下就知道了。”

    “这个、”

    “而且，据你所说，我的针头断在了馒头里，那我该如何扎进南瓜里呢？”

    “额，这个、你只需要、”

    “呵呵，最后，如果我把南瓜稀饭倒进马桶里，那不管怎么冲，都会有渣子残留的。可是事发当晚，你们的刑侦不是在马桶上检查过，没有任何东西残留吗？”

    “你、”王峰的脸已经红了，而且从来没有这么红过。

    “小弟弟是个有想象力的人，可惜哦，这个故事说不通的。就算我承认了你说的，你也找不到你故事中的证据的。”赵倩此时已完全放松下来，甚至开始将身体靠在椅背上，戏谑地看着王峰。

    王峰似乎颇受打击，眼镜滑到鼻子上都没有扶起来。右手紧紧地攥着笔。赵倩眨眨眼，还是叹了口气，呢喃道：“哥哥，你真是有先见之明。”

    “那你家的摄像头可以远程操控吗？”王峰突然大声问道。

    “可以。”赵倩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地回答道。

    “我们检查过后台，发现远程操控的设备，除了你和你丈夫的手机以外，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是谁？”

    “是、是”赵倩的语气开始慌了。

    “赵倩，没必要再表演你的歇斯底里了，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你刚才明明是装的，如果你真的发狂了，我同事胳膊上怎么会只有浅浅的牙印，甚至都没有多少唾液残余。你没见过发狂的女人吧，发狂的画面只在电视剧里见过吧，哼哼，演技零分。”

    正准备抓头发的赵倩听闻苦笑一声放下了手，喃喃道：“有你的。继续说吧。”

    王峰把眼镜扶好，偷偷擦了下汗，继续问道：“你家摄像头应该是你丈夫安装的吧，刚才你说你家养猫，我以为是为了看猫。但是技术人员告诉我后台设备数量后，我猛的想到，摄像头还有一个用处，那就是捉奸！”王峰顿了顿，继续观察赵倩的眼神。她此时已经没有了淡定，双眼开始左右摇摆，手指也不再平静。

    “我们询问过他的同事，因为工作性质，他总是不定时地会值夜班，偶尔还会出差。或许是早有察觉，或许是在摄像头里发现了什么，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摄像头就没有关过。期间他有没有发现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你却是将控制授权给了另一个人，远程单向视频，语音流畅，最重要的是，不会留下证据，因为有一项功能是，无痕！”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动机，不过这个动机有可能是心虚导致的。”

    王峰不再说话，合上了笔记本。

    赵倩已经完全慌了，双手不自觉地抬起，又被手铐拽回桌面，反复几次后，她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王峰一眼，耸了耸鼻子，开口道：“有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