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灰蒙蒙的一片，雷达显示在两公里范围内一辆车都没有，沙漠已经埋没了这里的一切，只露出一些残壁断墙显露出这里曾经的辉煌。

    文明的消逝不过是在瞬息之间，在这个远离市区的地方几乎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只有漫天的风沙。

    郑明浩问过凯瑟琳为什么要住在环境如此恶劣的地方，只说是为了保护某个重要遗迹，但是并没说到底是什么，当然他对此也不感兴趣。

    他手动关闭了车内定位系统的电源，切换到手动模式。

    二十分钟后，在灰蒙蒙的视野中出现了一片城镇。

    郑明浩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这个近似沙漠的地方，两边是小半埋在沙子里的高矮错落的建筑，不到一百年曾经的霓虹灯已经化为黄土，那些曾经在这里生活的人们早已了无影踪。

    这里就像是一个鬼城，甚至连电源都没有，最近的充电站也在十公里外。白天尚且过得去，晚上可能真是名副其实了。

    郑明浩站在一个斑驳的木门前，按照约定敲了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

    “HI，是我！您在吗？”

    他大声说道。

    没有人回答。

    “咚咚，咚咚咚，咚。”

    连续敲了几次，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吱呀~”

    郑明浩推了推门，没想到门竟然是开的，他抽出手枪慢慢走了进去。

    房间内非常整洁，藤椅、沙发还有茶几上的几本书都整整齐齐，壁炉里还残留着一些木炭的灰烬。

    厨房很干净，干净得就像没有用过一样，水龙头上蒙了一层灰尘。

    郑明浩皱了皱眉，然后走进书房，房门虚掩着，里面有些昏暗，他一手推门一手持枪慢慢地往前走，门推到一半产生了阻力，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

    “咔。”

    他打开强光手电照进去，却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

    “瑟琳娜！”

    郑明浩推门进去，发现房间里没有其他人。

    只有瑟琳娜倒在地上，她双眼紧闭，满是皱纹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血色，花白的头发裹在一个红色披肩里，手背几乎只剩下一层皮。

    郑明浩连忙把凯瑟莉抱起来，然后放在客厅沙发上，拿出随身携带的急救药包，给她注射了一针激素，拿出水袋抽出吸管慢慢湿润她干裂的嘴唇。

    当他做完这一切，面罩镜片上已经升起了一层水蒸气，于是他脱下面罩，这里的空气十分干燥，真不知道凯瑟琳在这里是如何生存下去的。

    十多分钟之后，凯瑟琳终于有了一些生命迹象。郑明浩把氧气面罩戴在她的头上，然后把她抱了起来向屋外走去。

    很快郑明浩感受到凯瑟琳的手握了握自己的手臂，低头一看她已经醒了过来，虽然没有睁开双眼，但嘴角在一动一动地说着什么。

    “凯瑟琳，你现在需要到医院去！”

    郑明浩把凯瑟琳放在沙发上，想起五年前和她相遇时，她还没有这样虚弱，那天她在超市采购的时候被几个小混混刁难，而他当时也只是个探员，没想到一次简单的出手相助让他们走到了现在。

    “我不能，不能离开这里。”

    凯瑟琳的声音几乎不可闻。

    “这里到底有什么？除了黄沙、废墟和死亡！都说了在城里给你租个房子！”

    郑明浩大声说道。

    “这些事会告诉，告诉你的。”

    凯瑟莉喝了两口水，气息逐渐平息了下来。

    “随你！”

    郑明浩有些赌气地说道，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如果他不过来，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凯瑟琳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似乎是在调整呼吸。

    对郑明浩来说凯瑟琳有太多的谜，她的身份识别卡显示她已经95岁，但是看起来七十多岁左右，她做过程序员、快递员和画家，这栋房子是她在40岁的时候买的，自那个时候开始她就一直住在这里。

    一开始这片地方还可通电车，后来被彻底废弃，但凯瑟琳依旧不愿意搬走，每次出去采购都要开一种特制的沙漠履带电车。或许是因为这里环境太过于恶劣，甚至连那些小混混都不愿意过来。

    自那次郑明浩帮过凯瑟琳之后，就经常帮她带一些物资，她也欣然接受了，因为郑明浩没有可以聊的人，有时候就把遇到的一些案子讲给她，但没想到每次凯瑟琳都能提出一些非常独到的见解，让郑明浩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并因此破了好几个大案。

    “你肯定是遇到了棘手案子吧？”

    凯瑟琳扭头看着郑明浩问道。

    “比起案子，我更关心你，你真不能继续住在这里了。”

    郑明浩皱眉说道。

    “我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现在也不想到别的地方。”

    凯瑟琳说了几句，又喘了几口气。

    “别说了，休息一会吧。”

    郑明浩看着窗外逐渐大起来的风沙，走到门口把门关上，堵上防沙条，走到厨房烧了一壶水。

    凯瑟琳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似乎睡着了一般。郑明浩看着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他是核爆之后出生的孤儿，在政府收容所长大，然后上学再后来就进了东方市警局。

    “茶还是咖啡？”

    “一杯咖啡。谢谢。”

    郑明浩倒了两杯咖啡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在了下来。

    可能是沙尘暴，窗外非常昏暗，郑明浩只希望那辆车别被沙子埋了，不然等会回去会比较麻烦。

    “嚓。”

    郑明浩点燃了一根蜡烛。

    凯瑟琳喝了咖啡后精神似乎好了一些，让郑明浩留下来一起吃饭。

    郑明浩走到厨房，从柜子里找出两包速食面和脱水蔬菜煮了一锅，味道当然不怎么样，对他来说填饱肚子就足够了。

    “不好意思，我只会做这个。”

    郑明浩把碗筷放在餐桌上。

    “谢谢。”

    凯瑟琳被他扶着走到餐桌前，拿着叉子慢慢吃了起来，手略微有些颤抖。

    郑明浩吃了两碗面，说实话这种食品比起人造蛋白的味道要好一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和凯瑟琳在一起心情也会好一些。或许因为只有在这里他才可以放下戒备只是聊聊天。

    “说说你的事吧。”

    凯瑟琳擦了擦嘴问道。

    “嗯。”

    郑明浩倒了杯水放在凯瑟琳面前，接着把连环杀人案的情况简单讲了讲。

    “你怎么看？”

    凯瑟琳看着郑明浩问道。

    “这三起案子彼此看不出有什么关联，凶手似乎是随机找的被害者，如果说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这些受害人似乎都在做一些事，并且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郑明浩皱了皱眉，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们查过他们的行动轨迹？”

    “查过，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不，我说的是。他们有没有同时出现在某个地方？”

    “没有。”

    郑明浩摇了摇头，“也没有查出来他们参加过任何组织。”

    “那不太正常了。”

    凯瑟琳说道。

    “是的，看上去凶手只是随机挑选受害人。”

    郑明浩点了点头。

    “东方市就这么大，他们三个人竟然没有行动轨迹的交集？”

    “您是说？”

    郑明浩皱了皱眉，“有可能，我再查一下监控。”

    “不论是不是随机杀人，你认为凶手的动机是什么？”

    凯瑟莉接着问道。

    “可能是X交易，可能因为交易方是通缉犯，所以受害人才会特意关闭监控，但是他们没有想到对方目的是杀人。”

    郑明浩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没想到？”

    凯瑟琳喃喃说道，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有些朦胧。

    “您是说！？”

    郑明浩吃惊地站了起来，来回走了两步，“的确，有些人有自毁倾向。受害人雇佣凶手杀了自己，这样可以解释的通。”

    “这只是一种可能的推测，你需要找到证据来支撑。”

    凯瑟琳微微笑了笑。

    “当然，他们需要联系凶手，肯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郑明浩坐了下来，搓了搓手指，“我们查过受害者的通讯器，没有任何发现。”

    “这个推测也可能并不成立。”

    “就比如那个酒吧女招待路易斯，她有一个无业老公靠她养着，经常做一些皮肉生意补贴家用。”

    他接着说道，“那个医生周建，年薪丰厚，有妻子和一对儿女，生活惬意。回收站老板詹姆斯更看不出有任何自毁倾向，被害当天还去酒吧喝酒。这些都不像有自毁倾向的人。”

    “所以你需要寻找更多的线索。”

    凯瑟莉说着说着，眼睛就好像闭了起来。

    郑明浩没有继续说话，到起居室找了一条毯子给她披上，到厨房倒了一杯咖啡，几口喝完，检查了一下饮用水和食物，都还剩不少。

    这里实在太过干燥，他拿出上次买的充电加湿器倒了些水打开，气雾蒸腾起来之后，在灯光下发出了蓝色眩光。

    沙尘暴慢慢停了，窗外能隐约看见星光，这在城区是难得一见的景象。

    郑明浩没有打扰凯瑟琳休息，把蜡烛熄灭之后，走了出去。

    这次来虽然没有完全得到答案，但已经让他对下一步的侦查有了方向，或许能找到新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