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市的公共区域有6459个摄像头，遍布城市的各个角落，屏幕上的进度条显示光量子计算机AI正在快速分析三个受害人在最近一年里的全部行动轨迹。

    郑明浩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迷蒙的沙尘，或许此时凶手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正在策划下一起凶杀案。

    “分析已经完成。”

    AI语音响了起来。

    郑明浩返回办公桌前，看到屏幕上已经有了一份分析报告。

    但他为了避免被AI误导，并没有看分析报告，而是直接看调查结果。

    屏幕上的东方市地图上出现了三条红黄蓝三条受害者轨迹线，果然，这三个受害人的行动轨迹不能和通信手环的定位轨迹重合，也就是说他们曾经在没有手环定位的情况下去过很多地方。

    地图显示至少有五六处地方是三个受害人都去过的，有超市、停车场和健身房等地方，但是逗留的时间都不长，超过十分钟长时间停留的地方只有两个：北联超市和金赛理财中心。

    北联超市是东方市最大的超市之一，这三个人完全可能在同一时间去购物。

    而金赛理财中心其实就是提供高利贷款的地方，利率比银行高三四倍但审批很宽松。如果说路易斯还可能因为缺钱到这个地方，那么周建和詹姆斯到这个地方又是为什么？

    他最后点开AI软件分析结果：“该三名被害人彼此认识可能性较低，建议调整侦查方向。”

    郑明浩皱了皱眉，伸手关掉主机，披上外套准备出门。

    “叮咚。”

    门铃响了。

    “进来。”

    “郑探长，准备出去吗？”

    乔治罗文站在门口，整个人打扮的很干练，看起来白白净净的。

    “对，什么事？”

    “郭局长说这个案子由我们特事科和重案一组共同调查，重案一组那边已经抓了几个嫌疑人，陆探长说要一起开个会讨论一下。”

    乔治罗文走进来说道。

    “他们这么快就抓到嫌疑人了？”

    郑明浩皱了皱眉，随即说道，“你过去开会就行，我现在有事要出去。”

    “可是陆探长说......”

    “不用管他，你就说代表特事科去就行了。”

    郑明浩说完走向门口。

    乔治罗文让到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哦，调查一下那三个受害人有没有非法改装的通讯器。”

    郑明浩回头说道。

    “是。”

    乔治罗文点了点头。

    磁浮飞车从停车场缓缓升空，他决定先去调查一下北联超市。

    整个东方市都笼罩在一层薄雾中一样，一辆辆的磁浮车在半空中按照既定的空中轨道行驶，电动车在城市路面缓慢移动。

    郑明浩低头看了一眼车载显示屏上的室外空气指数，显示竟然是“良”。

    磁浮车缓缓降落在一个很大的露天停车场上，停车场上已经停了一半车位的电动车，有些人推着购物车正在停车场走着。

    “你好，请问可以帮您吗？”

    刚走进超市就有一个AI机器人走过来，洋溢着热情的微笑说道。

    这个机器人做得几乎可以媲美真人，穿着制服打着领带，一头亚麻色头发，五官立体，表情生动。

    “不需要。”

    郑明浩在这个超市转了大半个小时，找到了三个受害人都到过的货架区，这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餐具。

    他站在一整面墙的餐具面前看了十几分钟，可是没有任何发现，于是转身离开。

    “嗡......”

    磁悬浮车发出轻微的振动。

    郑明浩坐在驾驶座上，看着眼前屏幕地图上金赛公司在东方市的五家分店坐标，三个被害人都去过的是位于下沙区的2号分店。

    “下沙区。”

    他看着喃喃地说道，地图上显示那是一片贫民聚集区。

    郑明浩走在有些湿漉漉的街道，这条街两边都摆了许多小吃摊，两边的楼房中间撑起了许多防尘网，让这个原本昏暗的地方就像是夜晚一般。

    这里的人大都没有穿防护服，以至于穿着防护服的郑明浩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异类，而他也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这些人有的呆滞地走在街上，有的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目光都十分冰冷。

    “哗！”

    忽然眼前黑影一闪。

    他急忙停下来，只见一盆粘稠的东西被直接泼在了路上，即便是隔着防护面罩都闻到一股恶心的味道。

    坐在街边的几个形色枯槁的男子仿佛没有看到一样，倒水的那个秃头老汉面无表情地走回了黑乎乎的店里。

    终于郑明浩站在了金赛公司店面门口，这里相比其他店面稍微干净一点，招牌上的线形灯管发出红绿色的幽光形成“金赛典当”的图案，隔着茶色玻璃门能看到里面的柜台坐着两个人。

    “叮铃当啷。”

    郑明浩推门进去的时候稍微吃了一惊，只见玻璃门上吊着一串铃铛。

    “欢迎光临。”

    柜台后一个中年女人抬头看了过来，她体型微胖，不知涂了什么，脸很白嘴唇却殷红，旁边的年轻女子略瘦而且肤色很黑，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扭头继续看着显示屏。

    “需要帮忙？”

    微胖的中年女人又问了一句，似乎是对郑明浩有些好奇，一直在打量着他。

    “警察办案，找你们负责人。”

    郑明浩拿出证件晃了一下。

    “哦。”

    中年女人按了几下桌上的电子呼叫器，然后冷冷地看着他。

    这是一个并不太大的店面，摆了两个沙发一个茶几，柜台后面有一个门，门上用的是电磁锁。

    “咔哒。”

    电磁锁转了两下打开了，一个膀大腰圆穿着黑背心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他脸上有道明显的伤疤，从右眼角一直到嘴角，脖子上有刺青。

    “找谁？”

    疤脸男冷冷地问道，眼神中透出一股凶残。

    “找你们负责人，查案。”

    郑明浩紧盯着疤脸男说道。

    “我就是负责人，有什么事？”

    疤脸男眯眼看着郑明浩。

    “见过这三个人吗？”

    郑明浩把记录仪递过去。

    “没有。”

    疤脸男直接看着他说道。

    “哦。”

    郑明浩冷笑了一下，收起记录仪，“你不想配合？”

    “我已经配合了，没见过你说的人。”

    疤脸男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眼中透出一股股凶光。

    “我不想为难你，叫你们负责人出来。”

    “我就是负责人。”

    疤脸男狠狠地说道，“你不贷款的话就走吧。”

    “听着，我是东方市警局的探长，如果你拒不配合调查，我有权拘留你。”

    郑明浩继续盯着疤脸男说道。

    “拘留？你拿什么拘留？！”

    疤脸男吼道。

    “唰！”

    郑明浩和疤脸男几乎同时动了。

    郑明浩以最快的速度抽出手枪抬了起来，而疤脸男从柜台下面抽出一把来复GUN，那把枪明显经过改装，枪管很短很粗，可以在短距离发挥出很大的威力。

    “你们竟然非法持有大杀伤力武器。”

    郑明浩冷冷地说道。

    “你管不着，懂吗？”

    疤脸男恶狠狠地说道。

    柜台后面的白脸中年女人和黑色皮肤年轻女子看这阵仗都急忙躲在了柜台下面。

    “哦？如果我非要管呢？”

    郑明浩稳稳地拿着枪指着这家伙的脑袋，此时他已经动了杀心。

    “咔哒。”

    忽然柜台后面的门锁动了一下。

    “嘭！”

    “呯！”

    郑明浩和疤脸男同时开枪。

    来复GUN产生的大量烟雾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整个房间里一片昏暗，郑明浩被巨大的冲击力给直接打到了沙发上。

    “呯！呯！”

    “嘭！”

    来复GUN打出第二发子弹，但是却打在了墙上。

    郑明浩强忍着晕眩站起来，走过去想要补枪，但发现疤脸男已经倒在了血泊中，那两个女人抱着头躲在柜台下面，大叫着什么，可他一句也听不清楚，耳边是嗡嗡的啸叫。

    “咔哒。”

    柜台后面的门锁再次转动了一下，门再次被打开。

    郑明浩直接抬起枪口指了过去。

    “别开枪！我是这家店的店长！”

    门后走出来一个戴眼镜的矮瘦中年男子，脸上有些皱纹，嘴角有两撇胡子，一对小眼睛在镜片后面闪烁着狡黠的神色，看上去相当猥琐。

    郑明浩皱了皱眉，并没有放下枪。

    “别开枪，有话好说。”

    中年男子举着双手说道。

    “你是什么人？”

    郑明浩问道。

    “中野三田，我是这家店的总经理。不知道有什么能提供帮助？”

    中年男子尴尬地笑了笑说道。

    郑明浩朝门口看了看，玻璃门被散弹击中变成了蛛网状，门外有两三个人往里面张望。

    “不知怎么称呼？”

    中野谨慎地说道。

    “你们胆子很大，敢射杀警局探长。”

    郑明浩从腰间抽出一副电磁手铐扔在柜台上。

    “探长，真没必要。刚才只是误会，我们这里经常有打劫的。”

    “戴上。”

    郑明浩抬了抬枪口。

    “好吧。”

    中野有些不情愿地把电磁手铐戴上，那两个女的也站了起来，木然看着郑明浩。

    “你们都出来。”

    郑明浩指挥这三个人走出柜台，站成一排站在墙边双手放在墙上。

    这时他才感觉到刚才中枪带来的痛感，还好穿了防弹衣，也好在这散弹枪并不是军用制式，威力没有那么大。

    “见过这三个人没有？”

    郑明浩让他们重新转身，拿出了记录仪。

    “小吴你去查一下。”

    中野扭头对着那个年轻女孩说道。

    年轻女孩走了过来。

    “别动！”

    郑明浩连忙制止，“你到柜台那边去查，告诉你姓名。”

    “有这三个人。”

    那个叫小吴的女孩在电脑上查了一下，抬头看着他说道，神色木然。

    “我要他们的详细资料。”

    郑明浩说道。

    那个小吴却没有动，只是看向站在墙边的中野。

    “探长，我们这里属于金融机构，客户资料都是保密的，如果要的话需要......”

    中野有些为难地说道。

    “去NM的！刚才还射杀警员，现在跟老子讲法？快点！”

    郑明浩不耐烦地抬起枪口说道。

    “知道了。给他一份拷贝。”

    中野朝小吴点了点头。

    很快郑明浩就拿到了一块存储卡，将记录仪放在卡片上进行了复制。

    “这件事你们知道怎么处理吧？”

    郑明浩指了指柜台后面。

    “当然。”

    中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郑明浩走出这家黑店，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他们形色枯槁，双目无神，但是却十分好奇地看过来，见郑明浩走出来，急忙让出了一片位置。

    “资料读取中......”

    郑明浩顾不得去医务室治疗，直接返回办公室，快速对金赛公司的资料进行了分析。

    很快三张表格在屏幕上排开，没想到三个受害者的确是金赛公司的客户，只不过周建和詹姆斯是放贷人，而路易斯则是借贷人。

    “见鬼。”

    他愣愣地看着屏幕，自己白挨了一枪换来的线索竟然就是这样。

    “叮咚。”

    此时门铃却再次响起。

    “请进！”

    郑明浩十分不耐烦地大声说道。

    乔治罗文推门走了进来，说实话他现在不太喜欢这小子，警局管后勤的说给他派来暂时做助手，但郑明浩认为这是一种监视。

    “有事吗？”

    郑明浩抬头看向乔治罗文。

    “郭局长请您过去一趟。”

    乔治罗文说道，脸色看上去就像是被人踹了一脚一样。

    “因为没去重案一组陆斌那里开会？”

    郑明浩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应该不是。”

    乔治罗文说了一半，欲言又止。

    “好吧。知道了。”

    郑明浩站起来，走了出去。

    郭局长的面子他要给，不仅因为是他的顶头上司，而且因为郑明浩进入警局就是郭茂生一手带着的，他能顺利做到探长的位置，和郭局的关照不能说没有一点关系。

    虽然办公室非常宽敞，但是宽大的办公桌上堆了一大堆文件，郭茂生坐在那堆文件的后面，低头看着文件，当然只有他这个级别才有纸质文件可以看。

    郑明浩站了半天，郭茂盛也没有说话，一直拿着放大镜看着面前的几张纸，有时还喃喃说上几句。

    几分钟后好像才意识到郑明浩一样，抬起了头。

    “最近很忙？”

    郭茂生看了郑明浩一会，终于开口问道。

    “是的。在办那个连环杀人案。”

    郑明浩连忙回答道。

    “那个案子我让重案一组也参加了，增加一些人手总是好的。而且陆斌的办案能力也可以。”

    郭茂生的脸色有些疲惫，肤色也不太好。

    “知道了。”

    郑明浩点了点头。

    “你在桂仁路那边杀了个人？”

    郭茂生话锋一转，皱眉盯着郑明浩。

    “对。属于正当防卫，对方有散弹枪。”

    郑明浩暗自骂了一句那个猥琐的中田三野，接着点了点头。

    “几个人去的？有执法记录吗？”

    “就一个人，记录仪被打坏了。”

    郑明浩沉默了一下说道。

    “我们办事还是要讲程序的，要是有人投诉的话，我也帮不了你。”

    郭茂生看起来有些生气。

    “是。”

    郑明浩没有多说，毕竟一个人过去调查是有点不合规范。

    “郑明浩，我其实很看中你。但你要是执法犯法，那谁也帮不了你。”

    郭茂生越说越严重。

    “是。”

    郑明浩现在有点后悔没有带乔治罗文一起去。

    “你准备停职接受调查吧。”

    “可是那个案子？”

    郑明浩并不打算放弃。

    “郑明浩，你是真傻吗？你现在能保住饭碗就不错了，还不明白吗？”

    郭茂生流露出失望神色。

    “知道了。多谢郭局。”

    郑明浩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很快他办了停职手续，交了武器和警械，好在督查室并没有过问那辆老式磁浮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