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辞江倾酒
繁体版

第七章 专宠溺轻揉皓腕

    很快,那侍卫便出来,示意江倾酒进去。

    顾南辞看宣王府和酌园的陈设,觉得顾南辞应该是很重视这些东西的人。可顾南辞的书房却简单的很,一方书案,一只香炉,还有铺了半个房间的兔绒地毯,剩下的便是书架和字画了。

    江倾酒进来还未行礼,顾南辞便笑吟吟地让她免礼。他眉眼间又化了红色眼线,现下这么笑,人显得很是温和。怎么看都像一个阳光少年郎,全然不见方才打斗时令人胆寒的威势。

    “过来。”

    江倾酒于是从绿蚁手上提了食盒走上前去。看顾南辞的眼神,是要她坐到他身边去。

    于是江倾酒便在他身边跪坐下来,两人之间不过一臂之距。

    顾南辞笑吟吟地看着她,似乎对她的到来颇为高兴。江倾酒意识到自己该说明来意了,于是把食盒打开,将点心端了出来。

    点心是宣王府的小厨房做的,模样很是精致。江倾酒看了流口水,这才想起自己折腾了一上午,还没吃东西。

    顾南辞看她盯着点心的神情,笑道:“饿了?”

    江倾酒尴尬地点点头。

    顾南辞便道:“传膳。”

    屋里的侍女称:“是。”便走出去了。

    江倾酒犹豫了一下,想了想确定自己要说的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才道:“殿下,妾身想回家一趟,和家里报个平安。”

    顾南辞道:“江府那边我已派人去送信。后日我陪你回去一趟。”

    江倾酒连忙道:“妾身自己回去就行了,怎敢劳烦殿下。”

    顾南辞却是微微一笑:“无事。”

    顾南辞似乎在写奏折:“帮我研磨。”

    江倾酒恭顺垂首:“是。”

    顾南辞于是继续写奏折,江倾酒皓腕轻轻转动,将砚台里的磨融化开来。她低头看漆黑的墨晕开,始终不曾侧目去看顾南辞写的奏折。

    半刻钟后,顾南辞放下笔,合上奏折,抬眸去看江倾酒。江倾酒感觉到有目光向她投来,便也下意识地看去。

    骤然落尽男人宠溺珍重的目光里,江倾酒只觉得心跳都漏了半拍。

    他怎么能总是用那样的目光看她呢?那目光,小心翼翼,珍重已极。像是看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

    顾南辞伸出手,江倾酒把自己手放在他手心。男人便反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用纤长有力的手指去揉她的手腕,温声道:“累不累。”

    研磨不到半刻钟,她还是习武之人,委实没什么感觉。于是便摇摇头:“不累。”

    顾南辞却还是轻轻地揉他的手腕。他手上有常年习武留下来的老茧,磨得她心痒痒的。江倾酒忍不住,缩了一下,顾南辞才不揉了,转而牵起她的手。

    杜康挥手,小厮摆上桌子,侍女将十几道精致菜肴摆上桌。江倾酒嗅了嗅诱人的饭香,顿时觉得心旷神怡,一闪身便挣开顾南辞的手,坐在桌边了。

    绿蚁吓了一跳,连忙低声提醒道:“小主,规矩。”

    江倾酒手里刚拿起筷子,闻言立马又放下,乖巧地站在桌边。顾南辞看她这模样,笑了笑:“本来就是为你传的,坐吧。”

    江倾酒于是便坐下,顾南辞坐在他身边:“你看这些菜,你可喜欢吃?”

    桌上摆的大多都是肉菜,想必是因为顾南辞是习武之人,习武耗体力,才主食肉的吧。

    但她也很爱吃肉,不爱吃素,不知道为什么。

    江倾酒点点头:“都是我喜欢吃的!”

    江倾酒看离她最近的那盘红烧狮子头色泽鲜亮,甚是诱人。于是先去夹狮子头,谁知她夹的太急,狮子头又滑,那狮子头竟是从她筷间滑下去了。

    美食逃离自己掌控,江倾酒气恼不已,撅了撅嘴,一用力,又去夹。谁知这一下用力过度,把狮子头夹成了两半。

    一个完完整整的狮子头被分成两半,不知为何,江倾酒潜意识里就觉得她的一个狮子头只剩半个了,于是气恼的把筷子放下了。

    耳边传来男人的笑声,江倾酒回头,瞪向顾南辞。

    她爱吃,吃时什么都顾不得,脾气也大得很。

    绿蚁见她这样子,被吓得不行,使劲冲她挤眉弄眼,可惜江倾酒背对着她,看不到。

    顾南辞忽视她的瞪视,抬手把两半狮子头都夹进了她碗里。那狮子头在他手里,倒是乖巧得很。

    江倾酒面上一喜,立马埋头吃了起来。

    她动作神速,顾南辞却不紧不慢,一个飞快地吃,一个慢悠悠,两人同坐在一张桌子上,竟也不让人觉得违和。

    满桌佳肴很快就被两人——不,准确的来说是江倾酒一个人——干掉了。江倾酒隔着衣服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看桌子上还剩一块狮子头,这才后知后觉地把那颗狮子头夹进顾南辞的碗里,温声道了声:“殿下您吃。”

    绿蚁:“……”

    这下,连杜康都看不下去了。江倾酒不止不服侍自家王爷用膳,自己还吃的毫无仪态可言,现在,她居然还敢用沾着她口水的筷子往王爷碗里夹剩饭!真是不要命了,不作死就不会死!

    杜康擦了把额上的汗:“小主……规矩……”

    江倾酒看顾南辞,顾南辞也看她。江倾酒无辜地眨了眨眼,这不是夹菜了么?还有什么规矩没作对?

    歪头想了想,江倾酒用自己的筷子又把那颗狮子头夹起来,探到顾南辞唇边:“殿下,妾身喂您。”

    绿蚁:“……”

    杜康:“……”

    顾南辞:“哈哈哈。”

    顾南辞张开嘴,咬了一口那颗狮子头。满屋的侍女仆从低着头,简直不敢看。

    江倾酒见顾南辞笑,想应该是自己的规矩对了,于是也笑了。

    回去的路上,江倾酒吃饱喝足,喜滋滋的。之前捡的梅花都混了血,不能用了,她便顺路又捡了一些回去。

    冬日的午后暖阳洒在江倾酒的身上,把她的身形衬的愈发温柔。她扬起白皙的小脸望那轮日光,眼神澄澈如冬日晴空。

    绿蚁笑了笑,道:“王爷真是宠爱小主呢。”

    江倾酒回头看她:“他不是对所有宠妾都这样么?”

    绿蚁道:“那怎么可能。据奴婢所知,只有两位侧妃和王爷同桌吃饭过,不过那也是要站着伺候的。”

    江倾酒心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却是挺宠爱她的。

    不过,宠这个字,说来令人不快。像是说一个宠物,今日喜欢,明日便很容易不喜欢了。

    之前,大家不是都说裴侍妾得宠么,不也是转眼被弃如敝履?

    后宅主君的宠幸,像水中月,镜中花。瞧着美,摸来却虚幻,轻轻一抓便散了。

    顾南辞这样的男人,他只要稍微对她们温柔一点,任何女人就都要神魂颠倒了。

    江倾酒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沉湎其中,不能忘记自己回京的真正目的。

    一阵冷风吹过,江倾酒清醒了几分,便抬步回了酌园。

    她睡了个午觉,醒来被告知江暮野已经醒了,便去看他。

    江暮野身体素质极佳,现在已经能坐起来了。江倾酒一来,他便拉着江倾酒检查身体,要看她身体上有无伤痕。

    事实上,完全没有。顾南辞把她照顾的很好。

    江暮野松了口气,却看到江暮野手臂上的朱砂还在,愣了一下:“这……”

    江倾酒道:“他没碰我。”

    江暮野道:“这倒奇了。”

    江倾酒给江暮野把了脉,确定他没什么大事了,便说道:“二哥回府休养吧。一来我怕你和宣王又起什么矛盾,二来回家给大哥报个平安。虽说宣王已经派人去了,但我想大哥定要亲眼见到你,也听到你说我没事,他才能放心。”

    肯定是要回府休养的。江暮野愤愤地砸了床沿一拳,咬牙道:“都怪哥哥们没用,护不住你!”

    江倾酒连忙护住他的拳头,温声道:“不是这样的,你们还年轻。宣王以前不也被人羞辱成那样么?”

    “而且宣王对我真的很好。你想,我过几日参加选秀,无非也是落尽宫里或几个皇子府里,结果都是一样的。”

    确实如此。江暮野便道:“我和大哥一定会尽快强大起来,保护小妹的。”

    江倾酒心中一暖,嫣然一笑:“好。”

    送走江暮野,江倾酒途径花园,听到喧闹声。见李容露正坐在亭子里,高傲地扬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她面前的一名女子。

    那跪着的女子一袭束腰红裙,衣着单薄,在寒冬里跪着,更显得她楚楚可怜。

    “怎么,裴妹妹连给姐姐倒杯茶都不愿意么。”

    原来那是裴侍妾。

    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裴侍妾道:“服侍娘娘,是妾身的本分。”

    她起身去倒茶,李容露却道:“让你起来了么!不懂规矩!恃宠而骄的东西,难怪自己弟弟张狂成那样了。”

    裴侍妾眼中闪光一丝狠厉,但还是跪着去够桌上的茶壶。茶壶里的茶水倒进茶杯,滚烫的茶冒气腾腾热气,在冬日里分外明显。

    她双手端着茶杯举过头顶,将茶呈给李容露,李容露却开始端详自己指甲上新涂的蔻丹,不去管她。

    茶水滚烫,渗过茶杯,烫红了美人的指尖。江倾酒看到裴侍妾的双臂已经颤抖不止了。

    她不禁想到她和顾南辞初见,顾南辞也是迟迟不去接她的酒。难道上位者都喜欢这样刁难人么?

    区别大概就是,她端的酒并不烫,她也觉得顾南辞并不是故意刁难她的。他一个王爷,她当时只是个歌姬,他要宠便宠,要杀便杀,有什么必要刻意为难她呢。

    裴侍妾烫的不行,无意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李容露听见却勃然大怒,一手拍翻了茶杯,滚烫的茶水泼在裴侍妾的脸上,她的脸立马就红了。

    裴侍妾生怕容貌损伤,捂着脸尖叫了起来。

    “发出这狐媚的声音给谁听呢?上不了台面的贱蹄子,就是这样勾引王爷的吧?!”

    江倾酒看不下去了,她走入亭内:“妾身参见侧妃娘娘。”

    “江侍妾?你来干什么。”

    她刚要开口,就见顾南辞远远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武将,两人似乎是逛花园,无意间路过这里。

    顾南辞的目光越过李容露和裴侍妾,直直地落在了江倾酒身上。他立即朝这边走来,身后那武将也跟上。

    裴侍妾也看到顾南辞了,方才还惊恐尖叫的女人立马低低地啜泣起来,哭的梨花带雨,好不令人心疼。

    李容露十分敏锐,一回头,果然看见顾南辞同那年轻武将已经进了亭子。

    三人行礼道:“妾身参见王爷。”

    身后那武将只对李容露行礼:“见过侧妃娘娘。”

    顾南辞扫了一眼李容露和跪坐在地上的裴侍妾,淡淡道:“发生什么事了?”

    裴侍妾立马爬到顾南辞脚边,抓住他的袍角,可怜巴巴地扬起被烫的通红的小脸,把刚刚的事哭诉了一遍。

    李容露立马道:“殿下,是裴侍妾不懂规矩,妾身才教训她一下的。”

    裴侍妾道:“娘娘说说,妾身何处不等规矩?!”

    李容露一时语塞。

    “你弟弟那么张狂害人,给殿下惹了多少麻烦!我若不教训你一下,怕是明天你家又有什么亲戚仗着殿下的势耀武扬威了!”

    “你!”裴侍妾哭的可怜兮兮的,“妾身弟弟已然惨死,受到惩罚了!娘娘又何必把什么事都和这件事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