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辞江倾酒
繁体版

第八章 命如飘萍笑公平

    “闭嘴。”许是被吵得烦了,顾南辞冷冷地呵斥了一声,两个女人立马就消停了。

    顾南辞抬起眸子,目光落在江倾酒身上,淡声道:“你呢。”

    江倾酒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妾身……路过……”

    “……”

    顾南辞便道:“裴侍妾以下犯上,冲撞侧妃,罚俸三个月。”

    李容露见顾南辞偏袒自己,自然十分高兴:“多谢殿下!”

    裴侍妾则哭得梨花带雨,不甘心地轻轻拽顾南辞的袍角:“殿下……”

    顾南辞不耐地抽出袍子,转身便带着那年轻武将离开了。那年轻武将走时,不动声色地看了江倾酒一眼。

    江倾酒问道:“那是谁?”

    绿蚁道:“正四品云骑将军,沈意。”

    哦,原来是沈揽月的妹妹,怪不得有几分关心顾南辞的后宅事。

    今日之事着实和江倾酒没什么关系,她看不会发生什么了,便回了自己的酌园。

    看了一下午的书,江倾酒命人传了晚膳,吃过晚膳后,又看了一晚上的书。

    她感觉眼睛十分疲惫了,便将晒干的梅花瓣夹进书里面,向窗外眺望,正好看见杜康的身影。江倾酒跳下炕,绿蚁便进来通报说宣王来了,让江倾酒去迎。

    江倾酒站在一树绿梅下等着。顾南辞走了进来,他依旧是一身黑衣,更衬得肤白若雪。眼角一抹红色眼线,中和了剑刃般的锋利。

    “妾身参见王爷。”

    “免礼。”顾南辞伸手将她扶起,顺手牵着她的手进了内间。

    江倾酒接过顾南辞的大氅,又递给绿蚁。许是顾南辞刚从外面回来,屋里又暖,江倾酒靠近她的时候,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寒气。

    她便道:“殿下来烤烤火吧。”

    “好。”

    江倾酒把顾南辞牵到炉火边,炉火的高度刚好到顾南辞站着,手能轻松放在上面隔空烤的高度。王府里各屋的火炉都是这个高度。

    男人手指白皙修长,却并不显得羸弱,反而是十分有力的模样。江倾酒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那双手在空中翻来翻去。

    她道:“殿下用膳了么?”

    “宫中用的。”

    按照这个对话发展下去,似乎江倾酒就该说:“那妾身伺候您就寝吧。”

    但这种危险发言,她决不能说。于是她道:“今日和殿下在一起的,是沈意将军吗?”

    顾南辞的眸光从炉火上移到她身上,微眯了眯眼:“你注意他做什么。”

    江倾酒心中警铃一响,她知道,后宅女子最大的危险,便是被主君怀疑其忠诚。闻言,她立马下跪道:“不是。是妾身看到殿下白日忙着写奏折、下午又和沈意将军谈事,晚上这么晚才从宫里回来,担心王爷政务上遇到什么困难……”

    说完,江倾酒又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后宫女人身份本就敏感,是万万不得干政的,皇子妃也是如此。

    正当江倾酒打算再说点什么挽回的时候,顾南辞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他的手已经不像方才那么冷了。江倾酒试探地看了一下顾南辞的脸色,见他已经不生气了,松了口气。

    “没什么大事。年关将近,兵部和各个军队里要做全年的统筹,军粮军饷、俸禄官位,都要这时候总结盘算,该质疑的质疑,该变动的变动。”

    “我回京接掌兵部以来,发现兵部很多弊病,便想改革,今日在忙这些事罢了。”

    江倾酒很惊讶,顾南辞居然会和她详说正事。他好歹是靖王送来的礼物呀,他就不担心她是靖王的细作么。

    想了想,江倾酒觉得还是要把这件事说清。她道:“妾身不是靖王的细作。”

    顾南辞闻言笑道:“哈哈,我也并未怀疑你呀。”

    江倾酒奇怪了:“为什么呀。”

    顾南辞道:“下棋下的这么差,一看就没这种脑子。”

    江倾酒:“……”

    好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看顾南辞没有主动说话的意思,江倾酒怕气氛尴尬住,便道:“殿下,妾身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今日的事,显而易见是李侧妃挑事呀,为何殿下罚了裴侍妾呢?”江倾酒又道,“妾身无意干涉殿下的决定,还请殿下恕罪。”

    “李侧妃的祖父是中书令。年关一过,便到了每年要人才定品的时候,这件事直接关系到年后六部的人员调动。中书令便是人才定品的主理人,现在,他有大用。”

    原来如此。

    “那这不会对裴侍妾很不公平吗?”

    “公平?”顾南辞冷笑了一声,“嫁进王府的女人,谈公平岂不可笑?”

    “她们都是她们背后势力的代表。谁的势力于本王有用,或者本王偏袒谁,谁就过得好,就是这样。”

    女子真是命如飘萍。江倾酒叹了口气。

    听到她叹气,顾南辞道:“你和她们不一样。”

    “啊?哪里不一样?”

    “你身后没势力。”

    “……”

    绿蚁在门外等了半天,都没听里面两位有就寝的意思,不由得有些着急。

    “王爷,小主,要就寝了么?”

    唉,绿蚁啊绿蚁。终究还是躲不掉这个问题……

    顾南辞看向江倾酒,似乎在等她说话。江倾酒也看向顾南辞,笑而不语,一心装傻。

    绿蚁向江倾酒递了无数个眼神,被江倾酒纷纷无视。

    顾南辞轻笑了一声:“嗯,就寝。不用你们伺候,都退下吧。”

    绿蚁一喜,王爷这是要让小主亲自伺候呀!她道:“是!”便兴冲冲地走了。

    江倾酒眼见这下人们都离开,把她和顾南辞两个人留在房间里。她伸了伸手想要留住她们,结果只听到无情的关门声——

    “啪。”

    “过来。”

    “给本王更衣。”

    江倾酒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顾南辞身边,抬手去解他的腰带。

    男人的声音愈发低沉了,听起来魅惑至极:“站那么远,能解开么。”

    江倾酒于是往前迈了一小步。

    “再近点。”

    江倾酒于是又往前迈了一小步。

    “本王快没耐心了。”这话里,带着一分警告。

    江倾酒立马站在顾南辞近旁,两人的身体快贴到一起。她这双手,做得了假面,救得了濒死之人,取得了罪人的性命,唯独没有…………解过男人的衣服。

    她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费了半天劲才把男人的腰带解了下来。她抬起双臂,去够男人肩上的外袍,脸微微侧开,避免撞上男人的下颌。

    却感觉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头顶——

    “晚膳喝酒了么。”

    “啊?没啊。”

    “那为什么脸这么红?”

    江倾酒正过脸来,见男人笑着,满眼戏谑。她这么害羞了,这个男人还这么笑她,真是恶劣极了。她有些赌气地一把将顾南辞的袍子推下去,瞪着美眸看她。

    顾南辞捏了捏她鼓起来的腮帮子,江倾酒感觉心猛地一跳。她不过一个才及笄的女孩,哪里和男人有过这么亲密的举动。顾南辞却是久经风月,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撩拨她的心弦。

    “继续。”

    听着男人的吩咐,江倾酒只好继续褪他的衣服,还好顾南辞没有再调戏她了,不然她真的会原地晕倒。

    褪到最后一层里衣,江倾酒的手愈发颤抖了。她犹犹豫豫的不敢伸手,却听头顶的男人又笑道:“这般不会房中事,幸好你嫁的是本王。到这里就可以了。”

    他牵起她的手,就像前几次一样。不同的是,这次他牵她上了床榻。

    帷幔拉上,烛火熄灭,江倾酒的心跳的飞快。身旁男人的呼吸却逐渐沉稳缓慢了下来,似乎已经睡着了。

    江倾酒松了口气。她感觉,顾南辞要是刚刚没有那个意思,今晚就不会做什么了。于是,她便放心入眠。

    第二日十分平静,江倾酒一日都没见到顾南辞,听绿蚁说,顾南辞没回府。

    想来,他是在忙兵部的事吧。

    从前在天门、在江湖,每天总有做不完的事,从来也不觉得日子漫长,时间过得慢。

    可是在王府,江倾酒觉得她等啊等,总也等不到天黑。天门那边也没有消息。以前总觉得天门给任务频繁,最近她却恨不得任务多一点。

    江倾酒是天级杀手,一般只承接天门直接派下来的任务。但既然天门近日没有任务,不如她就趁明天回江家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溜去找一下兰姐,看看兰姐有没有好玩的任务派给她。

    兰姐是长安地区的天门负责人,长安这一块天级以下的任务,都是由兰姐总管的。

    江倾酒睡到半夜,突然感觉身边有人。

    她将帷幔掀开一条缝,靠着洒进来的月光,看清了身边人。

    顾南辞平躺在床上,平日里那双锋利的凤眸合着,长长的睫毛在微翘,薄唇微抿,看着莫名觉得有点乖巧。

    他皮肤很好,月光下面,还能看到小小的绒毛。

    “这男人,睡着了像个乖巧的小孩。”江倾酒不禁莞尔。

    她将身上的被子往他那边扯了扯,替他掖好被角,继续睡了。

    第二日,江倾酒睁开眼,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却感觉身边有人。

    她一个激灵坐起来,见顾南辞正枕着双臂,似笑非笑的看她。江倾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还是整整齐齐的。

    她有些怔怔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顾南辞却道:“我今日休沐。”

    江倾酒了然,怪不得她醒来他还在。

    “那…那妾身服侍殿下更衣。”

    “嗯。”

    门外早已等着的杜康和一众侍女被传唤进来,手上拿着衣服、洗盂等物。

    江倾酒虽然是给顾南辞脱过一次衣服了,但给他穿衣服还是第一次。她端详了那几件衣服好一会儿,才搞明白要先穿哪件。

    穿的时候,又笨手笨脚的。系上襟,下面开;系下面,上面开。

    手忙脚乱半天,都没穿好第一层。

    杜康:“…”

    绿蚁:“…”

    顾南辞始终就站着不动也不说话,任她摆弄,笑着看她。

    这时,一个小侍女跪上前来:“小主,奴婢来帮您吧。”

    话是对着江倾酒说的,却是抬头看向顾南辞,扬起一张秀丽娇媚的小脸来。

    绿蚁皱了皱眉头。

    江倾酒如蒙大赦,立马退后了一步:“哦。”

    那侍女的手刚要触碰到顾南辞的衣角,却听森冷的声音传来:“规矩真差,发卖了吧。”

    杜康立马令两个小厮来抓,侍女花容失色:“殿下,奴婢错了!求您饶过奴婢!”

    江倾酒也很惊讶,刚刚顾南辞的心情明明挺好的呀,怎么转眼就要卖人了呢。这些侍女身契在府里,卖出去多半就是卖到青楼那种地方了,她心中不忍,便求情道:“殿下,她不懂规矩不然我们再教教?她若被卖出去,一辈子也就毁了。”

    顾南辞却道:“那便辞了,由她去吧。”

    虽然是听了江倾酒的求情,但江倾酒感觉顾南辞还是在生气,一张脸冷冷的,也不看她了。她只好自己给他更衣,费了好半天劲才衣服穿好。

    早膳传上来,顾南辞仍是不说话,江倾酒觉得难熬极了。

    她把一块素肉夹到他唇边,试探道:“殿下请用。”

    顾南辞虽还是面色冷,但张口咬了。江倾酒叹了口气。

    “一会儿你准备一下,我们去江家。帖子已经送过去了,咱们到的时候,江习也该下朝了。”

    江倾酒这才想起,顾南辞正是答应今日陪她一起回江家的。

    她道了声谢:“谢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