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打算从慕尼黑出发一路开到奥地利维也纳，两人心中的音乐圣地。但在此之前，要和肖锦一行人汇合。在等待的时候，琛琛再次和阿吉讲了一遍即将要来的朋友是一些什么关系，生怕阿吉弄错。

    “琛琛，我都记住了！”

    “对！阿吉，还有，他们可能会有人来坐我们的车！”

    “他们不介意我是新手就好。”

    说着就看到一辆红色欧宝轿车驶近。‘吱嘎’一声并列停在他们的旁边。阿吉觉得不好，应该停在后面让开狭窄的车道。但王简好像对这里很熟，说这个小路很少有车通过。车后面坐了三个姑娘，除了肖锦，另外两个是外国人。

    “琛琛，再说一遍他们的关系！”

    “除了肖锦，其它两个我也对不上号。不知为什么又多了一个人！怪不得有人要来做我们的车。”琛琛摸着自己的头。

    肖锦哥哥肖琼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而司机王简果然是一表人材。难怪肖锦穷追不舍。剩下的两个德国女孩，琛琛好像脸盲症犯了一样，觉得两个长得并无二致。

    肖锦看到琛琛后立刻钻出车来舒展身体。她一头直长发，发梢染成了银色，露脐的短款小衫，牛仔裤膝盖处夸张的咧着嘴。一副大耳环叮叮当当的发出脆响。相较之下阿吉全无修饰，一切都是最简单的样子。站在肖锦旁边气定神闲全然没有在意这些。

    肖锦把阿吉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啧啧——长这么好看。。。！我还纳闷儿怎么好久小甜甜都不找我玩了，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了！哎，小甜甜你应该提前知会一声，我也好好打扮打扮。”说着拿出包里面的小镜子检查容妆。

    “别丑人多做怪了！现在就是去整容也来不及了！”肖琼揶揄自己的妹妹倒是一点不嘴软。兄妹说话，果然什么狠捡什么说。

    肖锦气的直接钻到琛琛和阿吉的车里去了，留了一句，“不介意我搭你们的车吧？”

    本就不擅长和人寒暄，阿吉也跟着上了车。

    剩下琛琛都还没来得及插嘴，他想重申不要再叫他小甜甜！

    “小甜甜？”肖琼费力地憋着笑，“甜兄，这位仙女你怎么追到手的？”

    琛琛翻了个白眼，“都不用介绍，就知道，你们果然是亲兄妹！”

    “你介意我也搭你们的车么？”肖琼问。

    “你妹妹已经进去了，你还客气什么！天越来越冷，我们要早点出发。接下来要穿过山区。我去你的车上和王简核对一下路线。”

    两人刚刚核对好，一辆警车和两辆救护车呼啸着冲过来。

    “糟了，你挡道了！快躲一下。”琛琛大叫。

    但是阿吉的车并排在侧，前面就是大路。

    阿吉打算倒出一个车位给琛琛他们，但警车已经在屁股后面了。

    “没事儿！坐好了！”王简不慌不忙一脚油门直接开上了大路。双车道，警车和救护车从左侧呼啸着超过去。

    再说阿吉的车里。兄妹两唧唧呱呱不停的拌嘴。

    肖琼忙着和阿吉搭讪，肖锦忙着拆台，明明只三个人在车上，却拥挤不堪。这对聒噪的兄妹让阿吉受不了。

    阿吉从倒车镜里面看了一眼：“系好安全带！”

    “没事儿，你安全我就安全！”肖琼嬉皮笑脸的说。

    “系好安全带！”阿吉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可让人听了生畏。

    肖琼只好乖乖照做了，不忘给肖锦也翻一个白眼。

    阿吉迅速上路跟上前车。

    琛琛虽然喜欢王简的自信，但心里有点焦急，他想要回到自己的车里。

    “阿吉才拿驾照没多久，我要去帮她看路。所以麻烦找个地方停下来让我换一下车。”

    “不用担心，她跟着我们就行。”

    “不行！我必须回去，我有点担心。”琛琛显得很不安。

    “她拿驾照多久了？”

    “才一两年吧，你呢？”

    “我已经拿了五年了！”

    “怪不得，坐你的车很安心！”

    “那还回去吗？”

    “回去！”琛琛毫不犹豫，铁了心要回去。

    开出半小时遇到一个路边休息区，王简迅速打转向灯停过去。

    阿吉则来了个急刹车才没错过休息区。

    “你灯打的太晚了！”阿吉一下车就直接质问王简。“刚才这样很危险！”

    “抱歉，休息区太小，我也勉强才没错过。”

    “阿吉，是我非要下车，是我的错。”琛琛忙和稀泥。

    肖琼从阿吉的车里钻出来：“我也要换车！我得去帮王简指路！”

    王简无可奈何的摇头，这两个大男人居然都用同一个借口。

    “你不要和你妹妹坐一起么？”琛琛很不理解。

    “和自己妹妹有什么好聊的！”他凑近琛琛：“你那位仙女也很难聊，太冷！我还是去和王简作伴比较有乐趣。”

    回到了阿吉的身边，琛琛安下心来，自觉地绑好安全带，阿吉就出发了。海拔越开越高，身边松柏掩映。三月初春，天气回暖，可是山里依旧有未化的白雪。阿尔卑斯群山环绕，公路蜿蜒穿梭其中。开车坐车都是一种享受！

    外面气温有点低，车窗起雾了。肖锦也不声不响的睡着了，

    “想必是与哥哥拌嘴太累。”阿吉小声的说。

    琛琛把音乐关了起来，信号已经支撑不了流畅的播放。

    路牌显示前方会由双线道变单线道。阿吉小心的改换左侧车道并放慢速度。温度下降致使路面白天的少量积水变做浮冰。而且提前放慢速度就可以留出一段相当的距离给王简的车并进来。

    但是王简似乎没有要并进来的意思，他不想在单线道被卡车压着走，打算先超过去再换道。于是企图右方位超车。

    “我不想再跟着他走了！”阿吉打破平静。

    “怎么了阿吉？”

    “这个人太过冒险！你打电话给他们，让他们格外小心，这是山区，安全第一！”

    阿吉你看，用手机还是很方便吧，如果你哪一天想用，我就送你一部——琛琛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去，就感觉到阿吉在猛踩刹车。发出刺耳的声响。

    “琛琛坐好！”

    肖锦也惊醒过来。

    琛琛抬头看到王简的车在旋转中撞到了货车的车厢，砰的一声响伴着碎玻璃的声音继而又被反弹，翻滚着撞进了公路一侧的松林。一颗十米左右高的雪松吱嘎吱嘎的倒下来，向琛琛的方向盖过来。

    “阿吉，小心！”琛琛解开安全带整个人都趴在阿吉身上。他紧紧地闭上眼睛。生死由命，就这样吧！

    雪松铺天盖地的盖住引擎盖，主干落在了前方的地面上。惊魂未定，琛琛感觉到阿吉强烈的心跳。

    “快下车！”阿吉急切的催促两人。琛琛这才想到后面的肖锦。她刚刚睡醒，惊惧的张着嘴，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字“哥——”然后便连滚带爬的下了车。

    肖锦连路也走不稳了，踉踉跄跄的被琛琛扶着。阿吉跑的最快，已经来到了翻倒的车辆旁，车轮慢慢的转动着，死一样的寂静。卡车司机也跑过来，嘴里惊恐又念念不停的用德语说着“我的上帝啊！我的上帝啊！”

    肖锦用力的喘息，眼泪，声音，情绪，排山倒海而来，却卡在一起，无法发作。那些落在白雪上的鲜血刺激着她的眼球。

    琛琛忙着查看，他想把人拉出来。手忙脚乱，他强作镇定，努力压制自己抖动的双手。肖锦跪在副驾驶的位置，颤抖的摸着肖琼的脸，上面都已经被鲜血浸染，还在不停的流着。他扭曲着头朝下堆在倒扣的副驾驶车顶，玻璃都颗颗碎在雪里。除了一个姑娘，另外的三个都陷入了昏迷状态。肖琼看起来伤得最严重！

    阿吉在用琛琛的手机不停的和急救描述当前的位置，她要用手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衣角才能让自己保持冷静。救护车可能要一小时才能到。因为这一路开来并未经过另一个城镇，自己开了多久？快一小时了！也就是说，救护车同样要开过相同的距离。

    但是——刚刚之所以仓促出发，是因为什么？不就是救护车吗？自己当时应该更警觉才是！阿吉想着这一切，让她想到一件事。她们遭遇的，或许就是之前的那辆救护车出动的原因，也就是说也许那辆救护车或许就在不远处！

    阿吉再次打电话和急救确认这件事，可惜那两辆救护车已经承载不了这么多伤者，但可以留下一名急救人员，如有可能阿吉要去把他接过来。肖锦已经几近崩溃，她拉不开变形的车门。她想把肖琼从窗子里拉出来，又怕弄伤了他。她手足无措的看着暗红色的血一直从肖琼的身体里流出来，又无计可施。

    阿吉要走了。琛琛从她身后跑过来一把抱住她：“阿吉，你一定要小心！如果你出事，我也不想活了！”

    “琛琛，没办法，现在只能这样。我会小心，相信我！”

    小心的绕过横在地面的雪松，阿吉出发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带着急救的人回来了。指挥大家将三个昏迷的人小心移动出来。肖琼看起来伤得最严重。

    他的头部满是鲜血，呼吸极其微弱。肖锦声嘶力竭的叫着他，并一边摇晃他的胳膊，毫无回应，最后她瘫在那，“一定没问题的，还有呼吸，到了医院就好了。”她的脸上眼泪和鲜血混在一起，不知是在安慰肖琼还是安慰自己。刚刚还在和自己斗嘴的哥哥，现在躺在这里，万一他永远都醒不来——想到这里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她看起来绝望而恐惧，这样的感觉阿吉觉得自己能懂。她蹲下去，抱住肖锦。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急救医生动用了他能做的所有办法，什么都没有说，转去救助另外两个。

    远处传来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越来越近，震耳欲聋，带着所有生的希望，接手了混乱的场面。

    琛琛坐在一边，用袖子上还尚未沾染鲜血的一边帮肖锦擦眼泪。肖锦面如死灰，瘫坐在琛琛旁边，靠在他的身上。

    “阿吉，我很内疚。如果不是我急着想换回自己的车里，这个意外或许不会发生。”

    “琛琛，但前后发生的事不代表就是因果关系。”

    “等他醒了我一定要骂他，我要狠狠的骂他——”肖锦说着就再次哽咽起来。“他没有系安全带——”说完又呜呜的哭个不停。

    阿吉和肖锦把头靠在琛琛的肩膀上。三个人守在肖琼的身边，看着急救人员起身，朝自己的同事轻轻摇头。琛琛看到了这个微小的动作后眼泪又再次涌出来，他使劲的咬住嘴唇让自己不要崩溃，他身边还有两个女孩子，他伸出手，一左一右紧紧的护住她们。

    意外本来就是很多个小小的细节配合在一起才发生的。只要其中的任何一个细节不发生都有可能避免意外。只是时间不能倒回，人生也无法后退。

    阿尔卑斯山虽然美丽，此时此刻却支离破碎，寒意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