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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碎片

    阿吉和绍杰完成了最后的拍摄,历时几个月。接下来就是后期剪辑,这部分他们会一起完成。而宣传部分,绍杰自会配合。

    杀青那天,琛琛特意打电话来,问哪天才能到家,他需要准备一下。尽管他现在是真正的大忙人。工作室组建之初,他请了很有经验的团队来帮助他运营,要如何驾驭整个团队,拿捏对待粉丝的分寸,选择更适合自己发展的合作,预防各种不利情况的发生,都是挑战。主动权有了,现在他要更加小心谨慎,毕竟成立工作室即是机会也有风险。还有一点,最重要的一点,阿吉。他要支持她,也要小心地保护她。她的身世敏感,若被挖掘出来,或许会在一段时期成为她的保护伞,但也会为她招致无穷的烦恼。琛琛现在就能想得出别有用心的人会造出什么谣。未来他们要面对的事还不知有多少,但只要一个前提在,就可以遇到什么消化什么。这个前提就是,只要他们两人在一起!

    他亲自在家里进行了一次大扫除,打算连家具也挪一挪,把他或者阿吉的一个房间变成一个主卧,另一个房间做工作间。忙了半天之后,他又改了主意。一切又回归原样儿地挪了回去!没和阿吉商量一下,还是不要冒然动她的房间,就算是他们亲如一人,但还是两个个体,他要给阿吉留下充分的自由和尊重,不是什么都自己决定好了再告诉她!这个家她也是一半的主人。这也是他最近的反思。琛琛把当年偷来的档案袋放在阿吉的案头,怎么处理都由她自己决定。

    阿吉挂了电话。邵杰磨磨蹭蹭地来到她身边。

    “你记得还欠我一顿饭啊。”

    阿吉笑了,“记得,我不会耍赖的!”

    “我们——之后再合作一次?”

    “不用了!你还没被我折磨够吗?”

    “你怎么那么直接!这是嫌弃我吗?”

    “对——,嫌弃你长的太帅,耽误我工作!”

    “这就是为什么你选择和田琛在一起吗?他不耽误你工作?”

    “你转弯抹角想说什么?”

    “那我就不转弯抹角,我直接挖他墙角如何?”

    “挖谁?”

    这么明摆着的事,邵杰有时候觉得她在某一方面好像少根筋。就像一座城堡,少了些烟火气。邵杰身边从不缺女人,习惯了被倒追的他,对女人多少有些麻木。所以初见阿吉,他是有抵抗力的!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她对自己似乎也没有生出什么感情来,一个真正的绝缘体!邵杰从未如此被忽略过。这反而勾起了他的兴趣。他开始在意,开始像个傻小子一样患得患失,在她面前越来越不能做自己。忽然他觉得这样的他才是真的活着,从小到大都太过顺利了。他来做导演,折腾自己不就是为了找到这种感觉吗?!这一次,他想主动。现在是个不错的时机。他不想管什么田琛了。

    “挖谁?挖你,可以吗?”邵杰说道。

    “我?我可不是他团队的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知她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充愣。邵杰有点抓不到头绪。

    “你知不知道,我好多粉丝都在骂你?”

    “不知道。为什么骂我?”

    “因为你是我的绯闻女友啊!”

    “需要我帮你澄清一下吗?”

    “不需要,我想把你扶正,怎么样?”

    “不用了,随他们去吧。”

    邵杰无奈地揉了揉额头,不上道!“我的意思是,我——我喜欢你。”

    “嗯。”阿吉一边整理设备一边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

    邵杰没想到,自己到了而立之年第一次怦然心动向人表白,如此费劲!

    “你是故意的吗?”邵杰抓住她的手腕,迫使她停下来。

    “我说我喜欢你!”邵杰一字一顿,略有些恼火。

    阿吉观察他的样子,他看自己的眼神和平时有些不一样,现在她大概了解他的意思了。“好,我懂了。”

    绍杰从她的眼睛里捕捉不到一丝的异样,哪怕是一丝波澜也好。但是,没有。

    绍杰试探地问:“然——然后呢?”

    “你这是自寻烦恼。”

    “那田琛没有自寻烦恼过吗?”

    “他——他有吗?”阿吉想起从前的时候,琛琛常常莫名地生起气来,当时的自己是多么木讷,害得他一个人自寻烦恼了许久。

    见阿吉恍神,“你到底怎么想?”

    “我想回家。”阿吉说完就钻进车里,她心里完全装不下邵杰和他那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哎——你这人——”邵杰嚷起来。

    阿吉把车窗按下来,“要回家了,还不快出发?”

    “家,家,家,那个毛头小子到底哪里好?!”邵杰嘀咕着。

    “他打鸣好听!”陶冶在他身后来了一句。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喜欢偷听别人说话?!”

    “我也不想,但是你们咋都不找个背人的地方说呢!找个安静,有暧昧气氛的地方,就你们俩。。。”

    邵杰一路把阿吉送到楼下,他心里舍不得就这么轻易让她走,剩下的时间开始用秒计,所以能抓住的,邵杰都不想放过。

    阿吉刚要下车,绍杰道:

    “别忘了请我们吃饭啊!”

    “那你们明天晚饭时来吧!”

    “明天?哦,也好!”绍杰快速思考着第二天的计划,看看能推掉什么!

    “明天?这么草率就定了?”陶冶在心里严重怀疑这顿饭的质量。但就算是鸿门宴也要去吃一吃!

    阿吉一进家门,就看到玄关挂着一些小幅的画作,这都是她在柏林上学的时候为一本植物图鉴画的,用来赚取生活费。琛琛居然煞费苦心地把它们买回来。进入到客厅里,在最显眼的位置,装裱更独特的是一幅铃兰的插画。想当年,琛琛没求到这幅画,还生了一通气。想到这里,阿吉嘴角扬起来。距离他们初相识,已经六年过去了。当时她还不太懂人情世故,琛琛也是个青涩的少年。如今她们相爱,在一起,为各自的梦想努力,“这是不是就是幸福的样子?”阿吉问自己。

    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还摆了一束花,上面有一张卡片。

    “阿吉,我这两天在外地录节目,明日归。回家后记得给我发消息。”

    阿吉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除了那个档案袋。看着一张张和自己相关的旧纸张,有些已经泛黄。照片里面那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瞪着怯生生的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阿吉想起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她大病初愈,头发也剪了。看起来完全不像自己。表格里面还写着聋哑二字,刚到孤儿院的日子是她一生的噩梦。当时她很长时间都不说话,院长定是误会了。

    琛琛回来的航班延迟,一直到傍晚才落地。他不知道家里面已经有人在厨房热火朝天地忙活了起来。他打算今晚要看邵杰他们大眼瞪小眼地吃阿吉的大餐!想想就能笑出来,“哈哈哈——”他居然不小心笑出了声。

    “节目录得这么开心?”助理问道。

    “哈哈,今晚有好戏看。”琛琛有点迫不及待,最迫不及待的是要回家见阿吉。

    助理一头雾水,但还是适时地闭嘴专注开车。这次,琛琛找了个男助理,以减少麻烦。

    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的人,是邵杰。他已经猜到阿吉定是暗黑料理高手,一个人不可能样样都行,不热衷美食一定也不会做饭!他早早采购了食材带来亲自下厨。阿吉自然是开心的,请客不用自己动手,只提供厨房和打下手就行。半小时后,连打下手也被邵杰赶了出去。阿吉便自己去弹琴了。

    两个小时,邵杰摆了一桌子菜!

    “好了,阿吉!”

    阿吉趴在钢琴上谱曲。头发松散地铺在肩上,透着黄昏的光,隐隐闪着红褐色。

    “阿吉——”

    “阿吉-—”

    邵杰连叫了两次阿吉的名字,抬头看见阿吉认真的背影便立刻闭了嘴。看着这个像博物馆的家,墙上挂满了各式画作,到没看到什么有名的,多数是植物,风景,动物,昆虫——没有一张人物画。还有一些羽毛,石头,昆虫标本之类的收藏基本都是阿吉的最爱。邵杰走近去看,在角落处的签名好熟悉,这是她自己画的?

    阿吉忙完了。

    “这些都是你画的?”邵杰发问。

    “是。”

    “能送我一幅吗?”

    “恐怕不行。”阿吉有点为难。

    邵杰不料阿吉会拒绝,“你有这么多——”

    “都是琛琛的!”

    “啊?”邵杰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这都是琛琛的,他买的,他挂的,现在版权是他的。”阿吉摇摇头,爱莫能助。

    “什么?你的意思是,他也住在这里吗?”

    “这本来就是他的家,我毕业回来后,他分给我一起住,也算是我的家。”

    “那你父母都没意见吗?”

    阿吉皱了皱眉头,“完全没有啊!”

    门铃响了。邵杰去开门。

    “阿吉——”一声尖叫和一串笑声。门还没完全打开,就知道是田琛回来了。

    门开了,第一眼见到的是邵杰,还戴着自己在柏林时买的围裙,闻到飘出来的香气,琛琛立刻就明白了。

    邵杰今天神情不太自然。大家都是男人,只需要看一眼就心知肚明,对方在想什么。琛琛是个聪明人,邵杰就算是喜欢阿吉也很正常,只是想把阿吉这块石头捂热是不容易的!所以,他不需要为此介怀。

    “阿吉!”琛琛隔着邵杰又开心的地起来,他已经又两个多月没有见到阿吉了。

    “阿吉你作弊!”琛琛大叫,高分贝的声音撞到房子的每一个角落。他身后跟着同时到达的陶冶和老刘。

    另一头,琛琛已经把阿吉抱起来转了一圈。

    看着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样子,邵杰真羡慕田琛早早地走进了阿吉的生活,无可取代。她们在音乐方面的互补也是天作之合。这一点邵杰怎么都比不了。阿吉幸福的样子让邵杰即高兴也有些苦涩。他默默地坐下来,眼神里的暗淡只有陶冶和老刘看在眼里,偷偷咂嘴。

    “我就知道这顿饭不是那么容易吃的!”老刘偷偷嘀咕。

    “准备好发光发热吧!老刘!”陶冶拍拍他的肩。“咱们不管别的,只管吃就行!”

    饭桌上,琛琛接到一通电话,对方报出自己的身份后,琛琛险些把饭喷了出来。

    他站起来,“公安局?我犯了什么事儿了吗?”

    “没有,您别误会,我们找您是想了解一个人的情况。”

    “谁?”琛琛看着眼前的这几个人。他们也盯着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公安局竟然会打来!

    “吉易女士您认识吗?”

    琛琛眼神悄悄看了看阿吉,随即移去窗边讲话。“认识。怎么了?”

    阿吉和另几个人屏住呼吸偷听着。

    “如果方便,能不能提供一下她的联系方式,我们找她有重要的事。”琛琛转身看了看阿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电话递给了阿吉。

    “我?”阿吉瞪大眼睛,接过电话。焦点又随着手机转移到她的身上。“我是吉易!”

    对方吧啦吧啦讲了一大堆,听得阿吉直皱眉头。“我其实无所谓,不会有人要找我。”

    “我们需要您的配合,帮我们最终确定DNA库的准确性,理论上有将近二十人都要重新采集样本。但是能找到的人屈指可数。”

    “要抽血吗?”

    “是的。”

    “什么时候,哪里?”她看了一眼琛琛,立刻他就拿来了纸笔。阿吉写下派出所地址。

    “我会去的。”阿吉挂了电话。

    邵杰立刻凑上来,“你犯了什么事,派出所要采集你的血样?要我帮你疏通一下关系吗?”

    “不用,我没有犯什么事,不用担心。”

    琛琛紧张地看着阿吉,眼神里的问题,嘴上并没有问出来。阿吉给了他一个“放心”的表情。

    邵杰突然觉得对阿吉简直了解的太少了,亏得自己还大言不惭说喜欢人家!

    “为什么你要去采集血样?”邵杰迷惑不解地刨根问底。

    阿吉长出了一口气,“因为我是个孤儿,可以吗?”

    “啊?”邵杰还未从惊诧中回过神来,就见阿吉看着琛琛,两人相视一笑。

    “你,不带这么开玩笑的!”邵杰生气道。

    “就你信了!”陶冶默默地来了一句。

    邵杰狠狠踩了陶冶一脚。

    “啊——”陶冶大叫一声。接着说:“啊!我要去一下卫生间。”

    “我怎么觉得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哪里人,父母做什么的,一无所知呢!”邵杰严肃地追问。

    “你又开始查户口了!”老刘也补了一刀。

    邵杰扭头瞪了他一眼,心想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连这顿饭都是老板我亲自做的,你吃着不觉得硌牙?!

    老刘一惊,“我——我也去个厕所!”

    琛琛看着这两个人,忍不住说道,“厕所里就一个马桶,你们不要抢啊!”

    “我就是本市人啊。”阿吉轻描淡写地说。

    “那你父母呢?”

    阿吉低头不语,只是缓慢地吃着东西。

    琛琛知道阿吉这个人就是绝不肯说谎,所以这个问题,她大概是打算沉默对待。于是琛琛故意打混道:“我父母不是本地人。他们见过阿吉而且都很喜欢她!我爸说我眼光好!我妈说我就是个老婆奴!哈哈——”

    这句话琛琛抛出了很多信息,既转移了话题又宣示了主权。

    “你的确是——”邵杰就是不想说出“老婆奴”三个字,因为他不想承认,阿吉是他的老婆。阿吉还是一个自由人!

    琛琛当然明白他在想什么,只要明白了他在暗恋阿吉这个事实,邵杰的行为就都可以合理解释。

    邵杰感觉到他们在掩饰什么。

    阿吉趁机去上厕所。一拉门,是锁着的,才想到刚才有人去厕所,可是两个人都在厕所里?

    陶冶和老刘正在里面偷听外面的情况,突然被拉门声吓了一跳,老刘便条件反射般叫道,“我在上厕所,马上出来。”

    阿吉问道,“你们两个一起上厕所?”

    “你干嘛说在上厕所?”陶冶低声埋冤。

    “在厕所里不说在上厕所,难道说吃饭啊?”老刘反驳。

    陶冶哭笑不得,拿这个家伙没办法。真是被他害死了!“我们在商量谁先用这个马桶!”

    说完也被自己蠢得想哭!

    “那你们慢慢商量。”阿吉忍不住笑起来。

    另一边的琛琛和邵杰就没那么愉快。

    “她是孤儿吗?”邵杰还是不死心。

    琛琛也不想撒谎,只是也不想告诉他。于是挑衅问道,“你干嘛那么在乎?!”

    这话一出口,邵杰霎时自觉矮了三分。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了?被田琛看出来了?“我——好奇——”又过了几秒钟,“那你回答,‘是’还是‘不是’?”

    “我没资格替她作答。我只答自己的事。”琛琛就是不松口。“但是,谢谢你们一路照顾她。”

    “那你也不能替她道谢。”

    琛琛看了看邵杰,“那就谢谢你喜欢她!”

    邵杰愣住,说不出话来,脸上五颜六色的。

    “我是真心的,我希望她能感受到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喜欢她,关心她。”

    “你真是个怪人!”邵杰道。

    “是啊——”琛琛躺到椅背上,长叹一声。

    邵杰穿好衣服要走,才想起那两个蠢东西。“厕所里的两个人,我要走了。要不要找个水管工来把你们掏出来?”

    “不用不用,吃饱喝得,回家了。”老刘高声道。

    “哈哈哈——”琛琛笑得无法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吃什么了?”陶冶问老刘。

    老刘才发现自己说得很不得当,狗急跳墙地骂道,“吃你!都怨你,非要偷听。大大方方出去听不就行了嘛!这顿饭吃得把智商都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