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玛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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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登顶

    放开双手,就不累了。

    正当我内心挣扎时,益西爬上到我的身旁,从我的背包里掏出那根长绳,一头绑在我的腰上,另一头绑在他自己的腰间。

    “这是栓牛扣,放心吧,你掉不下去。”说完,益西拍了拍我的背。

    “我在你上方爬,如果你脱手,我能拉住你。”

    我冲他笑笑,没说什么,感觉身上恢复了一些力气,继续往上攀爬。

    离山顶越来越近,我早已是强弩之末,如果是一个人爬雪山,可能早都放弃了,正因为索南和益西在,让我怀揣着那丝可能性才坚持着。

    在最后的几十米,我无论如何都使不出力来,停下休息了很久,内心剧烈挣扎着:爬上去又怎样?身体这种情况能撑多久?死在半山腰还是山顶又有多大区别?

    索南回身看到我的情况,缓缓往下退,一直退到我身旁,他用一只手驾住我一条胳膊,另一只手带动我攀爬。

    益西在上方拉,索南在旁边往上推,让我非常非常感动,他俩没有放弃,我更不应该,这股力量就是最好的兴奋剂,让我爆发出意想不到的潜力。

    离山顶的最后一段路,三人都没有休息,凭着心中滋生出的一股执念,我坚持到了山顶。

    刚爬上山顶,我就直接倒下,深深地喘息着,把两只手塞进屁股下温暖着,看到索南和益西都在张望远处,我开口道,“下面什么情况?是不是咱们营地的区域?”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听哪个?”益西说着坐到我的身边。

    “挨个说说。”

    “好消息是前方没山,是宽敞平坦的大地。”益西停顿一下又说,“坏消息是看不到咱们的营地,估计要走很久。”

    “哦,风景怎么样?”

    益西没回答,起身把我从地上拉起。

    我站在雪山峰顶,眺望远处,的确如益西所讲,一大片平坦的开阔地,地上没有雪,零零星星的散布着一些石头,从高处看都不大,但我想有的可能接近卡车的大小,很远很远之外有一片连绵起伏山脉,跟我们之前的营地所处的地形并不相同。我转身回望,鞋垫形状的山谷就在脚下,视线平齐处是几座雪山的山顶。

    “下面……没有雪,应该不冷。”

    “怎么?你想裸奔?”益西调侃道。

    我苦笑笑,没跟他扯皮,实在是心情太过复杂,百味杂陈,我还在调整心里状态。

    “咱们休息一会,直接下山。”索南说着也躺到了地上。

    我再次躺下来,益西也跟着躺下。

    三个人就这么躺在雪山顶,一时间谁也没继续开口说话。只能听见呼啸的寒风夹起雪花,从脸上扫过。

    我随手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细细品尝着,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我总觉得海拔六千多米的雪有不一样的味道。

    “你俩尝尝,这雪的味道有点不一样。”

    益西嘴里吧唧半天,“好像更纯。”

    “你的嘴快赶上仪器了,还能尝出纯不纯?”

    “必须的,我跟你讲,地面上的雪都不纯,只有雪山上的才纯。”

    “行行行,你这么一说,我得多吃点,一会下山后,想吃都没得吃。”

    我又塞进嘴里几把雪,叹出一声气,“要是有个容器就好了,能装点路上吃。”

    刚说完就被雪水呛到,我坐起身猛烈咳嗽着,听到益西在一旁说风凉话,“你吃的太多了,山神都不乐意了。”

    气管里的雪水被我咳出,我又抓起一把塞进嘴里,想润润咳疼的嗓子眼,我打量着四周一片寂静的天地,感觉自己的人生又丰满了一些。

    “以后有钱了,咱们去爬珠穆朗玛峰吧?”

    “可拉倒吧,我可不跟你去,这都勉勉强强给你弄上来,珠穆拉玛峰……我俩可整不动你。”

    “哈哈哈哈……”益西把我气笑了。

    “你俩要是感觉休息的差不多了,咱们就下山,争取天黑前走回营地。”索南插话道。

    “OK!向着营地,出发!”我站起身,扑楞扑楞身上的雪,指着远处唱道,“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西北地方向~~你的惊奇像是给我,噢~赞扬~~”

    “这啥歌?回头我也学学。”益西凑过来问道。

    我冲他比划出剪刀手,他马上会意,掏出一根烟塞进我两根手指间。

    又帮我点燃后,益西一脸的期待。

    “这首歌……叫……花花姑娘!”

    “去你的,谁会这么没品味,起这么个破名字。”

    “哈哈哈哈……花房,花房!”

    三人沿着山脊下山,可峰顶还回荡着某个人的笑声。

    我们特意挑了一条较平缓的下坡路,这回我走在益西前面,腰间系着绳子,另一头在他腰上。

    益西是怕我脚底打滑出溜下去,而他,就是刹车。

    上山容易下山难?可我怎么觉得下山更容易?

    身体向坡面倾斜,脚下一步三滑,比上山时快多了。

    “你慢点,控制点油门,别直接飞出去。”

    “放心吧,教练,这条赛道,我每天都在脑海中滑二百多遍,我能记住每一个坑儿。”我伸出双手当做翅膀,“我和这座山呼应上了!!”

    呐喊还在周身回荡,脚下却一涩,我整个身体向前栽去,一刹那,我感到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幸好益西眼疾手快,一把拉紧绳子,才让我保持住平衡,我摔坐在雪地上,心中一阵狂跳,额头上冒出一茬冷汗。

    “这是怎么了,我的好学员,这个坑忘记了?”

    “这是新坑,肯定的,绝对的,新坑。”我喃喃着。

    索南在最下方停住,回头向上望,“你俩千万不要大意,行百里者半九十……”

    我连连点头,转身对益西伸出大拇指。

    ……

    下到一半的位置,山坡上的雪已所剩无几,大片裸露的土石地,能大大增加鞋底的摩擦力,这个时候只要万分注意,比雪地好走很多很多。

    可惜没有遇到雪莲花,我现在真的需要好好补一补,已经不是虚不虚的问题了,而是快要虚脱了。

    脱离危险后,紧绷的神经得到缓解,我感到饥饿难耐,不由控制的想吃的,越想却越饿。

    我没敢跟他俩发牢骚,我担心不说还好,一说反而会传染给他俩。长时间不吃东西,铁人也会饥饿,关键是意识有没有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