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念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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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饵

    一片漆黑。

    除了墙壁上隔着数米插着的一对对蜡烛外,一条漆黑一片的隧道。

    完全没有一丝光芒透射而入的漆黑之处,在隐约的火光所能照亮的地方之外,是连墙壁轮廓都看不清的绝对的黑暗。

    “吱吱...”

    但是在这片漆黑之中,却并非空无一物。

    啮齿类动物的叫声交错着响起,沿着一个方向不断向前。

    “哒哒哒哒哒——”

    数量多的惊人的轻微脚步声响起,那是人类绝对不可能发出的声音,是数量庞大的阴沟生物群集前进的声音。

    很快,在蜡烛连成的虚线前方,有清晰的火光出现。

    在这隧道尽头,有一个小房间。

    虽然说是房间,但不过是人为挖大的又一个空洞而已,这里的墙壁上插着比过道更多的蜡烛,但仅仅只是能让房间内的一切显现,并没有给这个房间带来更多明亮的感觉。

    而在这地洞之中,一“坨”东西格外引人注目。

    尸体。

    堆积如山的,老鼠的尸体。

    在进洞右手边的方向,无数腐烂发臭的鼠尸全部堆积在一起,脱落的躯干,变色的内脏,无一不透漏着它们身中剧毒而死的事实。

    如果论数量,这里可谓是死鼠的老巢,哪怕是疫病毁灭的村庄内,可能都没法找出如此多死去的老鼠。

    但在这个房间内,除了巨量死去的老鼠外,更多的是活着的老鼠。

    如果说鼠尸仅仅堆积在一处。

    那么活鼠便满地都是。

    到处都是。

    地板,墙壁,天花板。

    桌旁,罐内,满书柜。

    所有肉眼可见的地方,全部都爬满了还在移动的老鼠,那成群结队化作一团的鼠身让整个房间如同化作活体肉壁,见者作呕,闻者胆寒。

    而更恐怖的是,就在这生死老鼠开大会的地方,居然还有一个人。

    一个穿着破旧衣物,一头油发像是好几个月没洗过的人,由于身材瘦弱得简直不像生物,那件原本也不算多大的破衣盖在他身上简直就像是一块被单一样。

    他此刻就站在地洞唯一的桌前,手中机械地摆弄着桌上的瓶瓶罐罐。看不出他在调制什么,也不像是在观察反应,只是如同机器一样反复将几个瓶子内的东西颠来倒去。

    老鼠声,瓶罐声,共同奏响了这地洞内诡异的共鸣曲,如此循环往复了不知多少时间。

    不过就在今天,这种诡异的氛围就会被一位不速之客打破。

    “呼!”

    在地洞远处,地道的另一个尽头,原本昏暗的两支蜡烛突然异样地亮起,将那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照得通亮。

    而后,下一对蜡烛的亮起,接着是更下一对,再下一对。

    伴随着亮光逐渐向地洞逼近,一阵稳健而清晰的脚步声自远处渐渐响起,随着火光的靠近而愈发响亮。

    随着那声音靠近,原本地道内来回的老鼠纷纷退避到地洞中,如守城的士兵一般全部围在地洞口。

    很快,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地道中清晰起来。

    司徒念空。

    消失了三日的司徒念空,此刻出现在了这诡异的地道之内,一步步朝着地洞前进着。

    明明手上没有任何照明物,但是他经过蜡烛时,蜡烛却都凭空亮起,更奇怪的是,那些剧烈燃烧的蜡烛居然没有直接把蜡油烧干,而是如同化作火把一样,持续不断的燃烧。

    慢悠悠地走到地洞口,念空终于开口了:

    “你这还真是够能藏的啊,葫芦肆的师兄...或者说,你希望我叫你的本名,韩牧?”

    “啪!”

    脚步立定,念空稳稳站在了地洞入口,身边是环绕一圈的老鼠,它们的敌意清晰可见,但没有一只胆敢向前,因为它们能感觉到,眼前的念空,绝非他们能对抗的家伙。

    “想不到你能在水井底下挖这么一个洞,因为镇上的水始终没有任何问题,我反而被你弄了一手灯下黑,不过现在想想之所以那只死老鼠会出现在井边就情有可原了。”

    念空那清朗的声音在这地洞里反复震荡,远处的地道将这句话复读了无数次。

    然而对面那被念空唤作韩牧的男子却是没有一点反应,仿佛自己身后的念空不是个活人,而是个新品种的巨型老鼠而已。

    念空摊摊手:“你这人怎么这么不配合,我都找到这儿来了,一般你这种角色不是应该进入严重破防,讲解计划,气急败坏,歇斯底里,然后拼死一搏的老流程么,怎么你搁那儿装死呢。”

    “或者说,你觉得你偷偷在镇上传播的瘟疫还有激发的可能?”

    “......”

    终于有反应了。

    韩牧一直在那里摆弄瓶瓶罐罐的手终于停了下来,似乎是被念空戳中了什么要点。

    “噢哟,还真是啊。”念空抱起双臂,“那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因为镇上的所有人都已经吃了掺了闭气散的大米,对他们这些没有真气的人来说,闭气散没有任何效果,但是却能一段时间内让他们的气脉全部封闭,你那种能在气脉里种奇怪的东西的瘟疫...或者符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总之是不管用的了。”

    “哦对了,也多亏了那大米,我才能找到你的所在。”

    念空环顾了一周,很快发现了一个只比拳头大点的小罐子。

    他朝着罐子微微虚握,那原本在架子上的罐子立刻就直挺挺地飞向了他。

    罐子里面是不足一人份的大米,而这大米上就有着念空熟悉的气息,闭气散的气息。

    念空抖了抖罐子,那新鲜的大米发出“沙沙”响声:“看来你这搞瘟疫的,自我防范不熟练啊,吃下去的大米有问题都不知道,我偷偷在闭气散里还掺了一些我的真气,这才定位到你。”

    念空一抛,那罐子在空中舞出一个弧线,随后在地上砸个粉碎。

    “乓!”

    罐子落下之处,众鼠纷纷退避。

    “虽然说我早有预料,但是你偷米的方式还是让我大开眼界,居然是每家每户都只偷几粒米...难怪镇上没人发现粮食少了,你这该去和张三好好学学饭量。”

    “想来,这些就是帮你偷饭吃的‘帮手’了吧。”

    念空低头,看向地上那全部直挺挺地看向自己的老鼠们。

    念空摊摊手,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你也真是够小心的,我等了三天才终于等到你要吃饭,你这怎么忍得住的。”

    葫芦肆在野外时,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人迹或是狩猎的痕迹,而韩牧的水平又不可能脱五谷,那么必然要有获取食物的方法,与此同时,他又不能离镇子太远,那么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偷粮食了。

    如果他真能偷偷从各家各户偷到粮食,那么自然也可以偷偷在每一户的粮食里下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张三有些异常,但基本可以判断镇上的大家应该都已经暗地中招。

    不过,从张三的反应来看,这东西除了在气脉里种小石头以外,似乎并无其他效果,因此念空直接选用了最直接的方法,想办法弄来统一分发的大米,而后用闭气散直接把气脉堵上,镇上的大家自然也没有毒发的可能了。

    就是为了保证镇上所有人都吃到自己准备的米,所以念空才挨家挨户去叫人领米,同时还拜托葫芦肆去确认是不是每一家都分到米。

    但纵使做了这般准备,念空也还是没想到,这偷偷藏在地底下的韩牧居然这么能憋,三天不吃半粒米,差点让念空以为自己又扑了个空。

    不过好在,最后自己还是抓到了这在地底下埋了半年的家伙。

    “好,我解说爽了,那么韩牧你要不要稍微挣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