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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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挟天子以令诸侯】

    周以明道:“师兄,兵部的人昼夜监视着云鼎寺,我们的行动都不方便了!”

    周为渊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周为渊心想,就现在的情况而言,他顶着方丈定慧的法号,目前可保无虞,而被他扎瞎了的眼睛的周围的肌肤已开始萎缩,从前那张棱角分明、颇有辨识度的脸,越发的变得五官暗淡,混沌不开,所以,便是兵部的人拿着画像比照,也很难说出他究竟是不是方丈定慧。而这云鼎寺每日里的香客纷至而来,都是不同的面孔,如绵延不绝的香火,在周为渊的眼里,他们是祆教生生不息的希望。去拉拢香客,把他们变成来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的棋子,对于周为渊这个有着三寸不烂之舌的人来说,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他把目光锁定在了那些没读过书的信徒身上,并付与了高效的执行力。

    周为渊借着谈论佛经的由头,和那些登门的香客千说万说,说尽了祆教的好处。那被他说动的香客,忽然就鬼使神差地拖家带口来到云鼎寺,每日虔诚拜火,在火坛前舞刀,甚至将烈火吞之入口,他们祈祷着死后不堕黑暗,到达光明的彼岸,而再不迈出寺庙半步。短短几日,那云鼎寺里便屯满了皈依祆教的信徒。

    用过午斋之后,周为渊和周以明像往常一样透过密密匝匝的花木,窥伺寺外的景况,冷不防,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便撞入了二人的视线。前朝旧事像是一个轮廓不清的梦境,在那个身影里徐徐打开。当那个身影转过脸来的时候,周以明脱口叫道:“楼将军!”

    周为渊赶紧捂住周以明的嘴,而楼玉安已被声音惊动,用目光扫视四周寻找着声音的源头。而周为渊和周以明被重重花木遮挡,楼玉安找寻无果,自以为听错了,转念又去忙他手上的事情乐,再一会儿的功夫,楼玉安离开了二人的视线。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如今的楼玉安已经成为玄武城兵部的最高长官。他依旧是昔日威风凛凛的模样,指挥着云鼎寺外的数百精兵,恍似领着千军万马,是那样的倨傲。

    周以明张大了嘴巴,摇头叹道:“真是人不同命啊!有的人就算生逢乱世,也能一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混得风生水起,有的人处身盛世,却浮浮沉沉,好不容易攀上了高位,最后却因为各种原因,登高跌重。也许楼玉安就是做将军的材料,老天爷也认准了楼玉安吧!”

    周为渊道:“登上了高位,更要有持久的心力和人、和事周旋。”心里却在想,这玄武城也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天道轮回,楼兰的子民不会一直走背运,风水终于是转到了楼兰遗民的身上了!周为渊不论何时,都能从变化中看到机遇,此时,他决定卸下伪装,赌上一把。

    深山藏古寺,托体同山阿。春寺月夜,云鼎寺外大泽咕嘟咕嘟地吐着黑泡,寺内却是杏雨梨云。周为渊、周以明和楼玉安三人,在那金顶环峙之中寻到一棵参天的菩提树,他们在菩提树下盘膝坐了下来。周以明生起一堆火,用火钳拨弄着火苗,试图让火烧得更旺。

    楼玉安道:“前段时间那梅花寺的五百具尸体,也是你们的杰作?!”

    周为渊道:“哈哈哈哈!不然呢?不杀了他们,不占据他们的寺庙,祆教的人便无处藏身。而就算说动了他们,他们放弃旧的信仰,皈依祆教,他们到底是读过书识过字的,又不是自己人,无疑是养虎成患。”

    楼玉安道:“看不出来啊,周国师,你居然也能做出这样的事!我楼玉安到底是一介武夫,以往只在战场上正面克敌,不及周国师老谋深算,今天也算是被周国师上了一课。”

    周为渊从楼玉安的语气里听出些许讽意,道:“五十步笑百步!楼将军,你盗墓,我欺世盗名,咱们现在是一丘之貉,就谁也不要站在道德的高点去抨击谁了。”

    这时候,祆教的弟子送来一个包裹,道:“师傅,东西弄来了。”周为渊拆开包裹,从里面取出一物,那东西用牛皮纸包裹着,牛皮纸已经被油水渍透了,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两斤牛肉!周为渊又从包裹里摸出一碟松花蛋、一碟尖椒炒虾子、一碟花生米、一碟酱黄瓜、几个蒜瓣、一小坛陈年老酒。

    周为渊就地把这些食物铺开,道:“来来来,楼将军,随意一点,往跟前坐,好吃好喝,不要客气!”

    星夜之下,更加明亮的火焰在他们身边哔哔啵啵地跳动着照明,楼玉安惊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啊,敢公然在佛门重地开荤!”

    周为渊满不在乎道:“楼将军,你以为寺庙里的和尚,都是吃斋念佛的主儿吗?况且,这云鼎寺的和尚,现在都是些西贝货,哈哈哈哈!”

    一旁杵着的祆教弟子年龄不大,顽皮地插着嘴:“师傅还教过我们一句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周为渊在那小“和尚”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道:“师傅还有一句话,言多必失!不该说话的时候,要学会闭嘴!如果眼前不是楼将军,这句话有可能让你吃一辈子牢饭,好了,回去吧!”

    小“和尚”摸摸脑袋吐着舌头走远了,周以明道:“这荤腥气也太重了,我去取些檀香来熏一熏。”

    周以明用檀香将那菩提树周围、周为渊和楼玉安落座的地方,以及那草间叶下,都仔仔细细熏了个遍。周为渊道:“言归正传,楼将军,你看看,古往今来,但凡有志之士,哪一个不是有了本事之后,就琢磨着单飞?不是说他们孤僻,而是人心诡诈,人一旦有了地位权力,很难不心生傲慢,很难不被欲望冲昏,没有多少人真正能做到公平分羹的。楼将军,君子不立于危墙,以你的能力,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屈居人下。你甘心一辈子受制于人吗?何况,你现在成天给一个女人俯首称臣,想想我都替你感到憋屈!现在祆教教徒的队伍在玄武城中慢慢发展壮大,以后大有希望葳蕤繁祉,而且,祆教是我们的命根子,人固然要前瞻,但不能忘本啊!楼将军,二人同心,其利断金。你不如和我周为渊合携手,日后平分天下之色,我们在楼兰国同朝共事这么长时间,你也了解我周为渊的为人,与我联手做事,你大可放一百个心。你若想称王,我便辅政,你若有别的想法,我们再做商量。”

    周以明弹了弹指间的香末,道:“师兄,原来你打的这主意!怪不得在陛下面前你一直闪烁其词,净跟陛下兜圈子!不过师兄所言,确实有理。可是师兄,楼将军,当年在楼兰国,我好歹也是陛下的书史,以后你们要是同朝共事平分秋色,让我在新的楼兰国里打杂跑腿,我可不干!”

    周为渊笑道:“师弟,如果你以后没有被委以重任,怪不得别人,只怪你的后勤工作做得实在是无可挑剔!”

    楼玉安道:“你们见到陛下了?他还活着?也在这玄武城中?”

    周为渊笑道:“在玄武城,在银安河,在紫音舫,这个宇文胜,真是技多不压身,我还以为他会虎落平阳被犬欺,竟是我小瞧了他!”

    楼玉安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周为渊道:“玄武城乃泱泱大国,固若金汤,就算你拥兵攻城,这城中,还渗透着朱雀、青龙、白虎和黄龙城的势力,从外面攻打是很难打赢的,但可以从内部摧毁和瓦解。”

    见楼玉安不解,周以明道:“楼将军,师兄的意思是师兄和我当蛀虫!一根一根地啃食玄武城的顶梁柱,等玄武城就要大厦倾倒了,你再领兵攻城!”

    周为渊瞥了周以明一眼,对楼玉安道:“话是糙了点,理却不糙。你又忽视了祆教的力量了,楼将军。楼兰国的兵符还在你身上吧?还有半个兵符在宇文胜身上。我们需要先把这半个兵符夺来,这样的话,后面召集楼兰遗民的的事情,办起来也会顺遂许多。楼将军,就今夜了!我等先去一趟紫音舫,若是需要你的援助,就以祆教的火纹烟花为凭!”

    楼玉安犹豫难决,最后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月上梢头,人影稀疏,银安河的点点渔火还在长明,祆教的星星之火,也已在暗中布了局,铺开了燎原之势。一个个祆教教徒,有被周为渊的关门弟子,也涵盖了玄武城中的三教九流,他们训练有素,在这城中,遍地皆有他们的巢穴,有他们的后路,他们在祆教思想反复长期的灌输和感染下,紧紧的连接在了一起。此时的他们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猛兽,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紫音舫。

    裴龠往玄罡山上走了一遭,发现玄罡山的梅花寺果然香火已绝,成了一座荒山古刹,根本没有周为渊和周以明的影子!怅思之中,倦意一层一层地袭来,裴龠伏在案头慢慢进了梦乡。

    “哪来的杂耍的班子,这么晚了,这是在表演,还是排练?耍到紫音舫来了!舫里的客人都睡下了,你们去一边耍去!”曹猗兰笑着驱赶他们,语气里却能听出无奈和不悦。裴龠被周边的动静搅醒,隔着船窗,他看见那些人身穿青布长衫,正在紫音舫的船头、篷顶,以及银安河的河面上吞火蹈刀,甚至剖腹剜肠,当然内行的人都知道,他们并不是真的吞火、剖腹剜肠,这些都是博人眼目的杂技。银安河的河面上,紫音舫的船头和篷顶,凡是他们经过的地方,都凭空燃起一簇簇火苗,他们跳蹈着的脚步落到哪一处火苗附近,就展开一番奇幻的仪式和诅咒。忽然,又有若干青布长衫的人如“猴子跳墙”一般,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声清啸,跳到了紫音舫上。

    裴龠的眼目被火光警醒,他突然冲出船舱喊道:“危险!”

    说时迟,那时快,周为渊和周以明也跃上船头,周以明对着曹猗兰的后心就是一通连环掌击,曹猗兰措手不及,被打得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明瑟尖叫着奔向曹猗兰。

    “不许动!”周以明的两臂忽如捕兽的套锁一般将明瑟死死地箍住,一旁,另一个青布长衫的祆教教徒揪着六出的发髻,硬生生将她从寝阁里拖了出来。

    周为渊笑道:“陛下,怎么样,我门下的子弟技艺不亚于紫音舫吧?”

    舫中的杂役和打手不及祆教人多,都被反绑了手脚,跪坐在船舱里,一个个磨牙吮血,用力挣脱抵抗。

    周为渊歪声歪气道:“你们最好老实一点,这两个小丫头的命现在就在你们手上,你们的手脚动一动,我们可能也要动一动这两个小丫头了。”周为渊那一只独眼里射出一道凶光,瞪住明瑟和六出:“这细皮嫩肉的,想是还没有破瓜吧!哈哈哈哈,你们谁要是不听话,就让弟兄们先尝尝鲜,再宰了这两个小姑娘!”

    “不过,我们并不想血溅紫音舫。”周为渊看了看被捆了手脚的杂役和打手,道,“就看我们合作得愉快不愉快了!师弟,把这这些人关到船舱里去,我和陛下好好谈谈,谈妥了,就放了他们,谈不妥,就拧断他们的脖子!”

    周为渊和周以明,你们两个逆贼!裴龠暗暗切齿,但却不敢妄动,心里寻思着怎么自救和救人:你帮助过的人,在你的危难关头不一定会出手相助,而帮助过你的人,很有可能在关键时刻还会向你伸出援手。对了,求沈姑娘相助!裴龠不得已,只能借由骨笛,向九夜司的沈弗霜传音。

    官舍里,沈弗霜正于梦中优游,但闻骨笛之音从烟光水色中而来,萦逗官舍,绕梁不息。梦里的她,看到年迈的老鹤命绝于深泽,裴龠凫水而去,从那老鹤的身上取下一枚鹤骨,用毛竹锋利的竹片将鹤骨削出了七孔,制成了一支七孔骨笛。裴龠吹奏起来,笛音袅袅,时而声声掩抑,呜呜如诉,长寄怀古之思;时而如月涌江流,成群的角马正踏着同伴的尸体渡江;时而如刺客夜行,登上朝堂,挟天子以令诸侯;时而如春城飞花,无数青布长衫的百姓被“堂花醉”削杀。须臾间,笛音陡转,若九天银河汇成流水,击石而下,惊起朵朵白浪。

    梦中的沈弗霜被这笛音缠绕得虚汗直冒,忽然睁开双眼惊坐而起:“裴公子,你是在向我求助吗?”

    沈弗霜起床穿衣,牵马来到马槽前,让那马儿吃饱喝足了。但她想到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刀笔吏,单枪匹马,恐无力相助,便转头去了兵部:

    “楼将军,你还没睡,有事相求。”

    沈弗霜来到紫音舫的时候,见舫中座无虚席,客人们一色穿着青布长衫。曹猗兰正招待着布菜倒酒。裴龠悠然地吹着骨笛,看不出任何情绪。明瑟和六出正在对弈,见到沈弗霜,木偶一般地对她笑了笑,旁边两个青布长衫的客人像是在观棋,又像是在品酒,但又好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船舱的雅间里好像有人窥视,沈弗霜拨开金玉帘子,上面押着的玳瑁松落,“叮咚”一声落地,沈弗霜顿时感一阵剑拔弩张之势,不由得全身拉满了警惕。待再回神张望那雅间,却见里面空无一人。整个紫音舫,像是被一道哑谜封禁着,透出一股无法言说的古怪的气氛,叫人猜不出从中有何玄机。沈弗霜道:“曹妈妈,今天紫音舫生意好啊,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的客人!”

    曹猗兰憔悴的脸上牵强地挤出一抹笑来,没有答话,而裴龠的骨笛声突然由角调转为了商调。这个转调极为反常,极为突兀,听得沈弗霜心中也“咯噔”一声。沈弗霜猜度裴龠的用意:角犯商,五行中是木犯金,弦外之音是......民犯臣!裴公子被挟持了!谁挟持了裴公子?舫中这么多人,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都是裴公子的意外!就在沈弗霜拔刀的同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不知从何处杀到了沈弗霜面前。沈弗霜一眼便认出了他!他是梅花寺里训练小和尚练梅花桩的那个孩子!

    沈弗霜一脚将那孩子蹬飞,怒道:“原来是你们!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梅花寺的僧人,是你们屠杀的吧?!你们的眼中,还有没有王法?若不把你们拘到九夜司认罪伏法,对不起梅花寺五百僧人的泉下之灵!”

    那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身轻如飞,沈弗霜这一脚,竟似把他踢到了一朵筋斗云上,他腾云而去,须臾数百里,驾雾而归,又与沈弗霜揪斗在一起,一群猴子似的祆教教徒,在沈弗霜四周上蹿下跳。沈弗霜几次想要发动“堂花醉”,都被理智给打消,她知道,一旦使出“堂花醉”,必将造下一场惨无人道的杀孽。

    兵部的人马很快也赶来了,将银安路围了个水泄不通,祆教教徒们见状,纷纷作鸟兽散。明瑟的求救声从四散逃逸的祆教教徒中传出:“曹妈妈救我!”

    裴龠止退了曹猗兰,对周以明呼喝道:“周以明,你站住!东西我给你,你把明瑟放下!”

    “师弟,把那小姑娘给我,你先走,我陪陛下玩玩。”周为渊阴笑着。周以明将孩子抛向周为渊,蹬空一翻,便被如墨的夜色揽入怀抱,一点点揉进人间那厢黑暗的深处。周为渊转向裴龠道:“陛下你想好了?”

    “给你!”裴龠将那半块兵符抛给周为渊,道,“放了明瑟!”

    周为渊如获至宝:“多谢陛下,可是周为渊后悔了,我看这个小姑娘有慧根,是个苗子,我周为渊想好好栽培栽培她。”

    裴龠猛然抽出鞘中的游心剑,咆哮的剑气击得周为渊一个趔趄:“你这个逆贼,你还想怎么样?”

    周为渊惊笑道:“哟,陛下!您的武功竟然恢复了?您是命大福也大啊!您问我想怎么样?如今我得了楼兰国的兵符,才发现我是得陇望蜀之人,我还想要您的命,哈哈哈哈!您不是拯救苍生的王吗?用您的命来换这个小姑娘啊!”

    “你!”裴龠如何也想不明白,从前那个对他恭敬有加,有勇有谋的国师,何以变成了一个窃国大盗,面目扭曲成这般模样,他就好像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裴龠真想剁了这个独眼的老贼。

    “裴公子!”沈弗霜飞至裴龠身边,和他并肩而立,“兵部已经去通知九夜司了,九夜司马上就会分派人马擒贼。”

    周为渊明白此时不宜恋战,索性三十六计走为上:“为渊就不陪您玩儿了!”裴龠和沈弗霜见状,在其身后紧追不放。

    那些被堵截在兵部人墙里祆教教徒们,“猴子跳墙”的功夫施展不开,开始你一声呼喊,我一声长啸,此起彼伏,好似捅了猴子窝一般,扰得楼玉安心烦意乱。他们见无路可逃,又开始吞火蹈刀,不过这一次他们玩的是真的,只见一些教徒的身体从内部燃烧起来,呼喊和长啸也变成了凄厉的尖啸,火焰将他们裹成了一个个火球,“扑通扑通”地滚落银安河中。另一些教徒开始剖腹断肠,银安路上瞬间堆满了祆教教徒一具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以及一条条血淋淋的内脏。

    银安河的杀气退却了,六出却奇迹一般被祆教的人放了。她靠着船头的美人靠,容颜如姣花照水,像是睡着了。曹猗兰松了口气,上前摇了摇她:“六出,咱们安全了。”六出没有反应,却在曹猗兰的摇晃中,从那苍白的嘴唇里淌出一缕鲜血。曹猗兰大惊,当她的指间再次颤抖地碰触六出的时候,六出小小的身体“轰”的一声坠向地面。曹猗兰这才看到,她的背后,骇然插着两把长刀!刀身上正泛着凛凛寒光,一柄寒刃从六出的腹部贯穿出来,冒了个刀尖,鲜血沿着刀尖,一滴一滴地滚落,如同那凄凄夜雨中行将衰绝的残漏。而六出身后的河水已被鲜血染红了一片。曹猗兰惊痛难忍,却喊不出声来,只是感到刚才被周为渊连环掌击后的后心处突然灼痛不堪,头晕目眩中也咳出了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