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格的我与寻回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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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转机,命运所指

    “废物,一群废物!”

    一如传统无能上司的狂怒,克里弗辱骂着朝他汇报工作的下属,哪怕口水喷溅到那两人的脸上,他们也只能深深地低下头,不敢多说一句话。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就是这样的,更何况正在乱喷口水的官比他们大的还不是一级。

    “首先,首先……”他在空中比划了几下手指,然后又握拳狠狠地敲在桌面上,“什么人教的威尔,追的含义是杀?他一个大骑士看不懂也听不懂活捉的意思?活该有这种下场!”

    短暂地发作过后,他好像又突然泄了气一般,颤抖着手指向正挨骂的骑士。

    “还有你,你告诉我。追击圣徒的十三个骑士被杀掉,还是虐杀?你知道虐杀是什么意思吗?!对手还是一个下贱的亚人婊子!你们这群废物真是丢教宗骑士的脸!”他猛的一蹬腿,靠右的士兵猝不及防被踹倒在地。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两个骑士完全不敢回话,只能静待这位上司发泄完心中的怒火。除去这点外,令他们说不出话的,还有昨天他们心中被根植下的,深深的恐惧。

    作为之后第二批赶到现场的骑士,等他们快马加鞭追上威尔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只有威尔和其他十二个骑士的尸体了,如果那还能被称之为尸体的话。在目睹了现场惨烈的状况之后,饶是再匮乏想象力的人也能在脑中生成出画面了,作为神权国骄傲的骑士,被轻而易举地砍断、切开、剁碎。要不是知道他们的目标是谁,见到这一幕的人肯定都会以为这些罹难者遇到了来自深渊的恶魔。然而知道了真相才是更可怕的事情。凶手——也就是那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贱种,在做完这一切后带着圣徒不知所踪了,即使询问当地的村民,他们也只是很统一的三缄其口。现在圣徒和他身边的恐怖不安定因素重新脱离了教宗骑士的视野掌控,不少人都深信不疑,那个女恶魔会回来把他们灭口。

    异样的氛围淤积在房间内,克里弗焦躁地来回踱步,没完成任务不说,还发生了这么恶劣的事件。算上威尔这个大骑士,一共十三个骑士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丧命,要是给不出对教宗和大骑士长的交代,他就可以准备准备卷铺盖滚进边境的一线队伍里去了。

    “真是威风啊,克里弗。”正当他已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宛若瘟神一般的声音又从他身后传来,一转头,果然,昨天本就脸臭的艾拉此时已经把挑事二字写在了脸上。

    “不不不……”他赶紧缩回一副小人物的模样,“枢机阁下,您看,我这,我……我这也没办法是吧?”

    不用想也能知道,现在出现在这里,艾拉肯定是先他一步,早就知道了消息。

    “你说得对,但大骑士长听到了这个消息又会怎么处理你呢?”艾拉不紧不慢地吐出了他最害怕听到的几个字眼。

    “枢机,真不是……枢机阁下!”艾拉方才阴偔的目光在他脑海中徘徊,等他回过神来,那女子走出了大门。

    “啊啊啊啊!!该死的婊子……”他切齿地把尾段二字吞进喉咙,随即报以相似的目光投向一旁木讷的两个人,“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冒险家公会悬赏那两个人啊!”

    “…呼……但愿如此…”

    伴随着手指依次点过额头、胸口、左右双肩,莉雅有些木然地叹了一口气。明媚的光透过穹顶的花窗投射在她身上,好像为她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但少女的内心并无安宁,或者说,她已经忘记了方才的祈愿,自己真诚所求的,到底是什么呢?她睁开了双眼,教堂内空旷寂静地可怕。

    “奇怪…喵怎么会在这里?”

    莉雅发现自己的记忆好像缺失了一段内容,她记得自己本该在森林里,关于她是怎么来到这座教堂的过程,她的脑中全无半点印象。

    她转过身,在整齐的一排排长椅中,她的目光迅速定位到了坐在阴影当中的那个人。

    侧坐于长椅上,他的双眼对上了自己的眼睛。

    “菲欧…不……”

    眼前人的长相她再熟悉不过,只是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冷漠,肃杀,只有拒世界于千里之外的孤僻。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能算长,但她能确定,她认识的那个少年绝不会有这么苦大仇深的表情。

    菲欧利浑身伤口且被鲜血浸染的模样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可眼下人儿的模样却是异常的“健康”,这样的反常迫使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她小跑着跨步向前,想要检查他的伤势——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冰冷的铁器抵住了她的额头,持枪者的语气异常冷漠。

    “…是……是……”

    莉雅的言语连同大脑一起变得空白,眼前的菲欧利像是完全不认识她一样。

    只有额前传来的不适触感,让她回想起了他们再遇的那一晚。唯一不一样的是,那晚的菲欧利只是想吓吓她,现在他止不住的杀意从漆黑的枪管里涌出。

    她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难道你尚不自知自己的恶行吗?”

    菲欧利先开口,却说出了令她感到莫名奇妙的话。

    “我…”

    “圣米拉卡教廷的圣徒弗洛斯特,今日便在此惩戒汝之罪!”

    他扣上扳机,按动手指。

    嘭!

    “……!”

    来自于梦境中的伤痛迫使莉雅睁开眼睛。猛地坐起身,她下意识地抚摸额头,却发现那里早已布满了汗水。

    梦境如同潮水一般褪去了。

    心有余悸。被抛弃的恐惧涌上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醒了啊。”

    “谁?!”

    唐突出现的女性声音让莉雅才稍稍放缓的心情再度警觉,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想要,却触碰到了一片柔软——自己为什么躺在床上,不应该是?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既然我把你捡了回来,自然不会对你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慢慢捋清你的疑问。”

    声音的主人身着黑纱长裙,脚底的高跟鞋落地发出“咔嗒”的响声,当她向上看去时,对方已经坐在了她的床铺对面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露出了白皙的脚踝。

    “你是……?”莉雅死死地盯着神秘女子,眼中的凶光毕露无遗。

    “自我介绍一下。克里希娅-特芮朵,或者你也可以叫我——温提根尼公爵。”

    女人的瞳孔充斥着一股妖异的紫色,若是对视久了会叫人心跳加快。她将酒红色的长发撩动,尖而长的耳朵暴露了出来。

    温提根尼公爵。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她和菲欧利从塞尔薇以及其他见多识广的冒险家那里听说来了许多事。但是以神权国的首都为封地命名的公爵,她一时半会还没能咀嚼透这几个字所蕴含的意味。

    “别害怕,我只是对你们很感兴趣而已。教宗骑士和神秘人物发生血斗,我的手下又在附近的森林里发现了浑身是血的你们。这其间有什么关联想必谁都能推出来吧。”

    女人撩起袖口,用食指点触着被宝石手链勒出的浅浅痕迹。

    “我的手下把你们藏在车厢里带进了温提根尼,现在你在我的家里,呵呵~”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的耳朵看,是想要摸一摸吗,可以的哦——”

    女子突然的露骨调戏,让莉雅突然失了神。她想要向后靠,可背后是木质的床板靠背。

    “好了,不逗你了。”女人收回了突变的轻浮表情,她后靠回椅子上,“其实,我是一个吸血种,不过看你的样子,恐怕不知道吸血种是什么吧。”

    “嗯……”

    莉雅在大脑中检索这个词汇,但是失去了部分记忆的她没能发现和这个词有关的人和事。

    “啊,这种无关紧要的事还是以后再说明吧。不过呢,先说说你们是如何灭杀了一队教宗骑士吧。光是和这件事沾染上关系,被审判庭带走的话,就不是简简单单火刑之类的就可以解决问题的。”

    “不要这样盯着我嘛,既然我能将你们二人带回来,自然不会有再将你们交出去的道理,甚至——”克里希娅笑了笑,“给予你们生活所需以及住所都完全不是问题。”

    莉雅始终保持沉默,眼前的女人一直在向她示好。虽然她口口声声说是她救了他们,甚至还愿意包藏他们这样的重罪犯,但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克里希娅这么殷勤一定有她的目的

    “那……条件是什么?”

    克里希娅微微挑了挑眉,眼前的小姑娘和她印象中的截然不同,她此刻表现出来的机智和高度的警惕让克里希娅有些许的惊讶。

    “你很懂嘛。条件,也很简单,不过是去温提根尼东北边的奴隶市场带回来一个由我指定的人而已,附加的必要条件是只能你一个人去。”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只是这样的小事就能让我为你们提供住所生活所需呢?”克里希娅放下了翘起的右腿,她前倾身体眯起了眼睛,紫色眸子染着玩味而又严肃的神色。

    “希琳莉雅-爱露薇儿,这是你的名字,没错吧。”

    “?!”

    “艾利亚斯和那小子倒是挺会起名字的。呵呵,别急,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但我并不知道你所想要得到的答案,而且我就算知道,也不可能把答案告诉你。”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克里希娅一副事事都了然于胸的样子,但说出来的话在莉雅听来像是前言不搭后语。

    “考虑的如何,愿不愿意用一段小小的苦力时间来换取长期的衣食无忧呢,可以让你多考虑一会,不过可不能太长了,淑女也是有耐心上限的。”

    “难道现在的情况下喵还有别的选择么。喵答应你。”眼下再无更优解的答案,不知对方底细的莉雅只能答应对方的要求。

    “那就对了~”克里希娅的嘴角微微上扬,她起身准备离开。

    “那个,菲欧利……”

    “哈,那个小家伙在床上躺着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在克里希娅领路下,莉雅很快就来到了另一间屋子,只是一眼,就看到了躯干处缠满绷带,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的菲欧利。

    “居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夸张……”克里希娅自言,随后将头歪向莉雅的一侧,用略大于自语的声音说道,“尼尔卡,我的手下。他在森林里发现你们的时候,你昏倒在一棵树下,他就躺在你怀里,浑身是血。他们赶紧看了看小家伙的伤势,所有人第一反应都以为他死透了。结果他还有呼吸,就把他带回来了。谁知道才过了一段时间的功夫,他背上的巨大贯穿伤口居然就结了痂,真是令人吃惊。”

    “是喵的恢复魔法生效了吗?”

    “这一点我就不知道了,或许呢?”眼见少女握住了床上人的手,克里希娅笑了笑,“那我就去给你准备约定的材料了,一会见。”

    房门被合上了。

    她握着菲欧利的手,上面几片快要脱落的血痂不免让她回忆起了仍在眼前的血腥场面,不论是砍下人手臂的模样还是操控魔法肆意发泄的模样。

    那时,空白的脑中被一种冠名为愤怒的情绪侵占,它说。

    『不要紧的,把他们都杀死吧,就像——捏死虫豸那样简单。』

    等到回过神时,流淌在地上的血液已经被冻结,空气中还散发着一股发焦恶臭的肉味。

    温热的清澈液体顺着脸颊滑落,面对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少年,她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她对那个恐怖的自己感到恶心,同时,更害怕少年会抛弃,甚至会亲手杀死那样的她。

    明明就连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要从一开始就死皮赖脸地一直跟着这个素不相识的少年。

    床上的少年现在展露出她前所未见的,脆弱的一面。曾经的冒险委托他都能轻松解决,给她产生了少年过于沉稳可靠的错觉。然而事实是,他也只不过是和她差不多的毛头小子罢了,也会失误,也会受伤,甚至是轻而易举地,死。现在只有自己可以活动了,必须要去做些什么,至少要保护好现在不堪一击的他。

    “我现在进来合适吗,或许给你几分钟擦擦眼泪的时间?”

    克里希娅用手指敲了敲房门。

    “才没有哭呢,喵没事的。”

    “那就好。”她递过了手中物,“把这个给他喝下去吧。”

    克里希娅手中拿着的是个绿色的瓶子,其内装着猩红色的液体,看上去十分粘稠,流动性很差的样子。

    “这是……什么东西?”瓶中之物的观感给她的第一印象就很不好。

    “高级的治疗药水,效果还挺不错的。我家里就只有这一瓶,不过好钢还是得用在刀刃上,是吧?”

    “会不会太贵重了些……”

    “像你这样猜疑来猜疑去的,他什么时候能好,你又什么时候能去完成我们的约定呢?”看着莉雅满腹狐疑却不会说谎的模样,克里希娅叹了口气,“我是真心想要和你们合作。反过来说,要是我想要害你们,早可以趁你们昏迷的时候动手了。”

    “那就……”

    莉雅用风魔法制造出的小型风刃割破了自己的小臂,鲜血顺着手指向下淌着。她拧开瓶口,试探性地吞咽了一小口。

    没过三两分钟的时间,伤口的血液就已经止住,擦去风干的血液凝块,伤口已经恢复如初。

    “看吧。”克里希娅又叹了叹气。“唉,你对自己可真狠啊。”

    “对不起……谢谢你……”

    莉雅为菲欧利灌下了猩红色的药水,却没有发生意想之中的效果,就像是把一杯水倒入了湍急的河流之中,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这倒又是出乎我的意料了。”克里希娅的神情有些细微的变化,“不过不要紧,理论上来说它的效果相当于高级的治愈魔法,差不多三两天他就该醒了。”

    咕噜噜——

    莉雅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哈哈哈……小猫猫也是很有意思呢,是饿了吗?”

    “唔……”莉雅的脸红了。

    “那我就让他们去准备餐点了,在这段时间里你可以来参观一下这里,不过别太张扬就是了,吃完饭我们再好好梳理下状况。”

    说着,克里希娅把手中的另一包东西抛给了莉雅,然后离开了。

    手中接到的是一身宽大的病号服,看起来是被公爵大人小看了。

    公爵府中的园林植被挺出乎人的意料,房间内明明充斥着午后的丰满阳光,而当走出宅邸后,延边的小路都被植被遮挡,就算是将头抬起去看天空,也没有将眼睛眯起的必要。

    或许是因为二三月,阳光不够充分的缘故呢?

    当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莉雅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还在卡卡塔镇的时候,即使是花店里的花朵和草木并未像这样盛开,有些品种的甚至连花苞都不曾长出来过。

    或许这就是大户人家的花草养护独特技巧呢?她为自己的好奇编纂了一个理由。

    顺着林荫小道继续向前,遮挡在脑袋上的树木枝叶慢慢散去,然后是逐渐壮大在视野里大片的翠绿和深紫。走近了才发现是一眼难望到头的田野,几乎没有别的作物,田中立满了竹制的架子。茂盛的葡萄藤缠绕在架上,明明是初春季节,却已经挂上了肉眼可见沉重的硕果。

    在没有人指路的情况下,莉雅沿着路边兜兜转转,公爵府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大的多,除去她出发的宅邸,沿途她还看见了许多稍小一点的建筑,偶尔能看见有三三两两穿着女仆装的女人从中走出,估计那些房子就是公爵家的佣人们住的地方了。她注意到了那些女佣头上的兽耳,看来别人说的确实不假。虽然她至今为止结识的熟人大多对她态度都不错,但是想必还是更多人像公爵这样的贵族一样,觉得亚人是支配做奴隶的下等种族吧。

    阳光从明亮逐渐开始变得带上一丝昏黄,不知不觉中已经快接近落日了。公爵的府邸,不,应该说是大庄园,大得快赶上一个小镇的面积了。除了看上去是用来居住的房子外,还有一些看上去像是工厂的建筑,甚至还有大片的练兵场地。有些士兵穿的装备和昨天遇到的那支雇佣兵队伍一样,那按照克里希娅的说法,她的手下救了他们回来,这里的和昨天遇到的应该都是公爵的雇佣兵。时不时还有穿着截然不同的铠甲的军人在路中策马而过,这么看来还有一批人就是公爵自己的部队了。

    好像每个人都完全没注意到她这个外来的生面孔,或者说他们压根就不想在意,人人都做着自己的事情。

    很凑巧,在一圈兜兜转转之后,她又兜回了最大的宅邸,对比下刚才见过的其他建筑,毫无疑问这里就是公爵自己住的那一栋了。

    虽说在室内到处乱逛乱摸好像有点不是很礼貌,但既然刚才克里希娅自己这么说了,应该没什么关系吧。莉雅这么想着,踱步在宅邸内。脚下的地毯不知道是什么高档的材料制作的,踩上去几乎发不出什么脚步声。宅邸内的构造就像旅店一样,只是比旅店要高档多了,应该不会有旅店在一楼特意造一个如此—金碧辉煌的—浴池。

    在打开这扇大门的瞬间莉雅就被震惊到了,温暖的灯光照映出了池中冒出的袅袅热气,现在还远没到该洗洗睡了的时间点,这里就已经一副已经准备万全,可以随时让它的主人入浴的样子。

    默默关上门退了出去,这充满了纸醉金迷的气息给一直过的还算“拮据”的她不小的打击。光一个浴场已经占了整层楼不小的地方,整个一楼除了这之外基本就只有厨房和储物间这样的地方。不知道是同为亚人,还是克里希娅已经吩咐过了的缘故,路上偶尔迎面遇到佣人,都会向她行礼致意。

    顺着大厅旁的楼梯上到二楼,一边的走廊有刚才她和菲欧利所处的房间,另一边的走廊在挨个敲门之后,一一打开查看,和先前的房间大差不差,都是空置的客房,清一色的装潢和家具。床上和地面也都一尘不染,看来即使不住人也会有定期打扫。

    走廊上每扇窗户的间隔处都像是故意炫富一样摆放了一个一看就很贵的矮柜,上面放着造型各异的瓷器,瓷器里插着各种花,应该就是从外面庭院里采来的。而在柜子的正对面,都必定挂着一幅画,要么是一些她从没见过的风景画,要么就是克里希娅自己的画像,甚至后者要更居多一点,很难让人不怀疑她有点自恋的倾向。

    没想到的是走廊尽头还有楼梯,顺着楼梯而上,沿途的画却换了一种风格,画中身穿军装的克里希娅手握长剑,在不同的画框里和不同的,但都穿白色长袍的威严老者站立于高台之上。他们各自高举手中的剑与权杖,在高耸的巨大十字架下交错。和刚才在她面前展示出的随性不同,画中的克里希娅虽然只是换了身衣服,但那份独属于王公贵族的威严没有丝毫掩盖地流露出来。

    三楼的房间明显少了许多,且不同于二楼的客房,这层楼的门都是类似宴会厅那样的大门。打开离楼梯最近的那扇门,房内的装潢风格倒是和其他地方没多大区别,只不过整个房间只有正中央的巨大长桌,以及长桌尽头后的黑板。黑板上钉着许多不明所以的图,莉雅凑上去细看了一番,看样子应该是哪些地方的地图,上面大量的地方还写满了各种她看不大懂的小字。

    三楼大多数房间也都是这样的构造,看来三楼应该就是克里希娅作为公爵和手下的军官开会的地方。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莉雅注意到了角落的房间门前,挂着的那幅巨大的画像。这幅要比她到现在为止见过的其他画像都大得多,而且难得的画面上不是寥寥一两个人。

    画像上描绘的是一片草地,草地上有四个人,两个穿着裙子的人并肩席地而坐,在她们身后是两位穿着白色长袍的人正勾肩搭背。背景中的路上三三两两的路人正行走而过。虽然是一幅油画,但是画面并没有多庄重,看上去反倒像是哪个学校或者是某个乡下地方的日常一瞬。只是画中的四个主角,并不正常。除了其中坐在地上的,穿着黑色长裙的克里希娅之外,其他三人的脸都消失了。确切来说是被裁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裱以化作的木质红褐色底板,显得有些瘆人。

    从画面中四人的亲昵动作可以看得出其他三人应该是和克里希娅关系很好的朋友,和公爵关系很好的朋友应该也都是各种上级贵族吧。这样把他们的脸从画里裁掉,他们来公爵府做客看到了不会生气么?

    “唔……喵想不明白……”

    尝试思考的莉雅感觉思考真是一件有够费力的事情,她四下探望,试图找到可以偷懒的思路,

    然后她听到了轻微的响动。

    莉雅警觉地回头,发现来者是一位神采奕奕的老绅士。

    “这位客人,请允许在下向您打声招呼。”他脱下礼帽,将其推至身前向莉雅行礼,“在下马丁,作为公爵大人的管家,未能带客人小姐一游宅邸内的风光,真是有失远迎。”

    “啊——不不不,您太客气了……”

    “恰好在这里遇见了您,公爵大人正在寻找您与她共进晚餐,请允许我为您带路。”

    马丁拉开了餐厅的大门,向莉雅做出了请进的手势。

    克里希娅坐于长桌的尽头,向来不太知晓礼仪为何物的莉雅像是突然开了窍。

    她踟躇地立在原地不知究竟该坐在,好在对方作了平易近人的模样。克里希娅朝她伸手,示意她来靠近自己的位置落座。马丁很自然地快步走到克里希娅身旁,拉开了长桌一侧最靠近她的座位。

    纷杂的菜肴不断被端上桌面,偷瞄着桌上食品的莉雅也在余光中瞥见了让人感到不解的地方——所有的佣人都或多或少的拥有亚人的特征。

    她望向身边的克里希娅,对方已将红色液体倾倒入杯中,顺着桌上的烛火赏析着杯中红酒的色泽。

    “莉雅小姐,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是……对哪里感到好奇了吗?”

    “嗯……公爵大人,喵是亚人呢,你不会在意喵的种族身份吗。我听说神权国的贵族对亚人的态度都不太好。”

    “嗯呵呵,公爵大人都叫出来了,真可爱。”听闻了莉雅的夸赞叫法,克里希娅掩面轻笑,“不用这么叫我,叫我克里希娅就好了。毕竟你的身份也不见得比公爵低。”

    “种族有什么好在意的,毕竟我自己也不是纯粹的人类,怎么可能去在意各位的种族呢?虽然整个国家因为教义对亚人多多少少有点排斥,但我还是相当开明的哦。贵族们确实大多都把亚人当奴隶使唤,但我是出于别的原因所以雇了很多亚人。”

    “我都是把佣人视作雇佣关系的,说起来你可能夸张,但我真的记住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不信的话,你可以点点看呢。”

    好像说到了什么关键词,克里希娅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一些奇怪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什么亚人的兽尾手感很好,耳朵偶尔抖一下很可爱什么的。

    “这就,算了吧?”莉雅感觉自己有些尴尬,或许不该问这个问题,克里希娅看上去也不像是那种尖酸刻薄的贵族,或许像她这样尊贵的人反而都很谦和。

    “没事的,你有什么相问的,只要能告诉你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你刚才说到喵的身份,难道你知道喵以前的事吗?”

    “呵呵,这个就是不能告诉你的。不仅是你,我还知道那个小家伙。菲欧利-弗洛斯特,教廷的枢机主教和教宗估计都知道这个名字。”

    “他们为什么要追杀菲欧利和喵?”

    克里希娅不紧不慢地啜饮了一口杯中的红酒。

    “你只是被裹挟了,教廷应该想把小家伙请回去,只是用的手段粗暴了点。”

    “嗯……现在是什么时候?喵是睡了很久吗?”

    “我的手下是昨天晚上把你们带回来的,你睡到今天下午,到现在为止还没过去一天的时间。怎么了?难道你睡糊涂了么?”

    “喵明明记得冬天才刚刚过去,但刚才在外面逛的时候,我看这里的植物长得都像夏天到了。”

    “哎呀,观察力很敏锐嘛。小猫咪,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要喝点葡萄酒吗?”

    “诶?”

    克里希娅又突然来了个不着调的建议,没等莉雅回答,她就打了个响指。一旁的马丁接收到讯号,拿起桌上的酒瓶,拔下瓶盖,在莉雅面前的高脚杯中倒入了小半杯。

    几经晃荡过的酒水从杯中被倾倒入另一容器,酒色似乎更加鲜红了。

    “来解答你的疑惑。概念魔法,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嗯。”

    虽然一开始失忆让她的脑中浑浑噩噩了一段时间,但是在那之后她就逐渐想起了怎么使用魔法。这么说不太恰当,不是想起来,应该说魔法的意义就好像刻在了她脑中一样,像是她与生俱来的本能。虽然失忆让她显得有点蠢蠢的,但就魔法方面来说,见识过的人都说她是实打实的天才。

    “这么和你说吧,这里的气候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就是因为我的魔法。”

    “诶?真的有魔法的生效范围能那么广吗?而且是怎么做到持续生效的?”

    “哼哼,这个就是秘密了,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会知道的。”

    看克里希娅没想再透露她的魔法,莉雅也就没打算再多问,而是举起酒杯,品尝了一口。

    完全没有任何刺激的感觉,能感受到的只有柔,柔顺。除去浓郁的葡萄香气外便是酒的醇厚,和她在酒馆和过的酒完全不一个档次,该说不愧是公爵喝的酒么。

    “怎么样?很不错吧?这瓶酒就是用庄园里产的葡萄酿造的。”

    “这么好喝的酒拿出去卖一定能卖很多钱吧?”

    “呵呵,很有商业头脑嘛。事实也正是如此,整个神权国贵族圈子里流行的红酒基本都是我这里出产的,这么多年下来靠卖酒也赚了不少小钱了。”

    克里希娅好像对自己在商业上的成功颇为自豪,紧接着又和莉雅侃侃而谈起她对温提根尼诸如教育、医疗、艺术之类的投资。

    一说到艺术,莉雅想起了刚才在楼上看到的那些画,果然那幅诡异的画像还是难以忘怀。

    关于那副画像上的人。莉雅原本想要问过这个问题,可回想起被裁去的三人头部,公爵是很恨这三个人吗?其背后藏着的故事恐怕就不是自己能知晓的了。

    于是她将话语咽下。

    “哎呀。认真的样子真是可爱呢,我都有点嫉妒那个小家伙能有这么可爱的小猫陪在身边了。”

    “诶嘿嘿,哪有……哪有……”三番五次的被夸奖,莉雅像一只被捋顺了毛发的猫咪,尾巴在身后轻轻地左右摇动,耳朵微微耷拉下来。

    “既然没有问题的话,那就好好吃顿饭吧。”

    “好诶~”

    随着克里希娅的挥手,佣人们连同叫马丁的管家一同退出了餐厅。

    于是,偌大的餐厅中,仅剩了莉雅和克里希娅二人。

    “好吃吗。”克里希娅将一碟甜点推向莉雅,而对方的位置已被各种食物残渣堆满。

    “唔唔嗯嗯。”

    莉雅的回答有些费劲。在美食面前她还是放下了对这位公爵的戒备心,至少,她家的东西真的很好吃。

    “那就……”

    “干杯。”

    清脆的玻璃碰撞声。

    “好喝诶!”

    “对吧,看你的样子,是还想要再多来一点吗。”克里希娅撑住了左侧的脸颊,她的眼睛微微眯着。

    没等莉雅做出点头的动作,克里希娅就亲自给她的杯中重新倒上了酒。

    “那就………再喝一杯?”

    萨米尔的出差有些久了。

    穿着灰色兜帽大衣的依希尔叹了口气,看着包中特地为对方准备的、却又反复过期不得不重新出门购买的食品有些出神。

    虽然这个地方一年四季的气温都挺宜人,但在夜晚的街道上还是能感受到丝丝凉意,不知道萨米尔现在过得怎么样,应该有按时吃饭吧?

    只是这份发呆的时间并没有留存多久,远处闪烁着的自家灯火就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回来了?!”

    一瞬的喜悦冲上心头,她下意识地向前迈出大步,在脚跟落下之前,她突然想起对方曾叮嘱过的话。

    他在临行之前好像说过这次出差不会短时间内回来,而且以前他回来之前也会提前联系她才是。

    而在这样的夜晚,这样闯入家中并大摇大摆把灯打开的,除却蠢到了极致的小偷,依希尔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小偷,可不能让他出去了。”

    她自语着,抛开二人的温馨小家被小贼非法入侵不谈,执行局局长的居所被入室盗窃,恐怕执行局要不了多久就要派执行官来了。到时候事情可没那么好解决了。

    将手中的袋子丢在一边,她绕过了院子的大铁门,从围墙的一角攀上柱子,顺着它翻进院子。

    她压低了身体的重心,弯着腰压着声音从草坪上走过,随后从车库旁堆放的箱子翻上车库翻入了二楼的阳台。值得庆幸的是,出门之前卧室的落地窗并没有被自己锁上。

    鞋子从脚上脱下,为了更好的保持住稳健的步伐,依希尔将袜子也一并脱去,赤足踩在木质的地板上,没有征兆的发凉感觉有些熟悉,但并没有让她有怀念的感觉。

    黑暗的卧室之中,依希尔在床上摸索。枕头下是萨米尔留下的枪支,她轻轻将其上膛。

    才拉开了门扉,从唱片机里传来的悠扬乐声就渗入了屋内。降E大调夜曲,萨米尔最喜欢的一张唱片,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的,那个小偷第一张就放了屋主的最爱。

    厌恶与愤怒感自心底升起,明明只是一个贼而已,居然把这里当做了自己家,胆子居然大到敢随意摆弄萨米尔最喜欢的唱片机。

    她加快了下楼的步伐,但丝毫没有发出声音。这个小贼把她惹毛了,她隐藏起来的那些东西,此刻正在逐渐重现出来。

    紧贴着隔开楼梯和客厅的墙壁,依希尔慢慢地侧探出头。客厅中背对着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看样子正沉浸在音乐当中,惬意地翘起腿,手指时不时点在扶手上打着拍子。

    可恶,这个该死的畜牲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居然敢这么猖狂。

    原本这个距离,在这小偷背对着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依希尔早就想好了怎么一枪结束他的命。但是一想到她的特殊身份,萨米尔不在的情况下在房子里发生凶杀案可就遭了。但也不能轻易放跑他。

    短暂思索,依希尔决定制服他然后关起来,直到萨米尔回来为止。

    保持着如鬼魅般悄无声息的脚步,依希尔慢慢地移出墙壁后方,渐渐靠近沙发。

    即使做了多年家庭主妇,过去的技巧仍然根植在她的肌肉中。依希尔甚至感觉到有一丝兴奋,想要猎取财物的猎人还不知道他已经成为了猎物。

    枪口抵住了沙发上小偷的后脑勺,他似乎毫无察觉,亦或者是完全不敢反抗,打着拍子的手指停了一拍。

    “把手举起来,然后慢慢地站起来转过身。”

    依希尔吐出冰冷的字眼,如果不是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已经想好了怎么折磨这个贼。

    看到沙发上的男人,有着和萨米尔如出一辙的白发时,她犹豫了一瞬。

    莫名的冰冷触感缠上了脖子。

    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这种情况发生在她身上的次数不多,但是她非常清楚发生了什么。一把匕首,锋利无比的匕首,在她不知情的时候,悄悄架上了她的脖颈。

    是太紧张而导致忽略了周围的环境了吗?怎么可能……

    如此猖狂的小偷大概率不会是单独行动,他的同伙说不定也藏在房子某处。可恶,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依希尔慢慢地举起双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是她现在的命不再像螳螂那样轻贱了,不能在这里轻易地丢掉性命。

    她思索着破局的办法,当她的大脑拼命的思考所谓的解决办法时,身后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别动。”

    依希尔连口水都不敢咽一口。身后的女人有着柔软甜美的嗓音,估计是戴着口罩之类的东西,穿到她的耳中变得沉闷而有杀意。她丝毫不怀疑身后的女人会在她轻举妄动的情况下割断她的喉咙,毕竟她对这一切再熟悉不过。

    “把手里的枪丢掉。”

    依希尔慢慢松开扣在扳机上的食指,接着松开了握在握把上的其他三根手指,虎口一放松,轻弯食指。大口径的漆黑凶器掉落在地毯上,发出了低沉的闷响。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闯进我家?”

    “依希尔小姐,请先允许我为我的不请自来道歉。”落座于沙发上的男子招了招手。

    缠于脖子处的冰冷触感消失了,一直盯着掉落在脚边枪支的依希尔想要将其拾起,却失败了——身后的女子动作要比她更快,当她从错愕中抬起头时,那人已将枪支拾起,握在了手中。

    “请不要紧张,只是一次来访罢了。”男人继续开口,不知为何这个声音依希尔感觉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听到过,但是又想不起来是谁。

    “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信度呢。”

    “那就请你在我的对面坐下吧,我们好好聊聊。珂萝艾,不用对依希尔小姐这么戒备,把枪收起来吧。”

    男人仿佛他才是这间房子的主人一样,招呼依希尔坐下。

    身后的女子紧贴在依希尔身边,虽然有男子放下枪的指令,但她的右手还是隐藏在身侧。依希尔很清楚,如果她试图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那女人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用手中握着的匕首击伤甚至直接击杀她。能毫无察觉地出现在她的背后挟持她,那女人毫无疑问有杀死她的能力。

    她决定照做。

    依希尔挪动着步伐,用眼睛的余光瞥着沙发上的男子,可那张脸逐渐令人熟悉。侧脸渐渐转正清晰后,男子清和、略带笑意的面庞唤醒了她的记忆。

    一定在哪里见过。

    “好了,『你』也不必拘谨了。”

    那身材姣好的女子并未应和,只是将手中的匕首插回右腿绑着的刀鞘,然后双手环抱着后靠在拐角处的墙上。女子身穿着黑色的紧身衣,将她比例完美的身材毫无保留地展示在依希尔眼中。盈盈一握的细腰显得胸前的浑圆和臀部的丰满更进一步。明明身高没有比依希尔高多少,某些部位所显现出的女人味却完胜了她。少见的黑粉双色的头发在脑后绑成干练的马尾,但额前的刘海还是保留了独属于少女的可爱。她的面容被黑色的面罩遮挡住了一般,连同紧身一一起遮住了身体的绝大部分,浑身上下能看到的仅有面罩之上堪称惊艳的眉眼,瑰丽的粉色瞳孔此刻正注视着依希尔。

    不过这些并没有过多的吸引依希尔的注意,真正让她在意的是女子头顶的那两个三角形。细细看居然是……猫耳朵。过于可爱的小巧形状长在这样一个充满杀手气息的女子头上,不说违和,总给她一种微妙的感觉。

    同行。跟随萨米尔离开已经过去太久了,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再遇到。

    那女子好像注意到了依希尔的目光,头上的猫耳朵灵巧地抖动了两下。换做别的人可能会被这个小举动可爱到,但是刚不久前女子的匕首还架在她的脖子上,依希尔实在是无法对她产生些许好感。

    “请允许我再次为无礼举动向你致歉。”男子站起身向依希尔欠了欠身体,随后又坐在了沙发的原位,“在这先前曾与你见过一面,不知你可否记得。”

    “你是?那个教堂里的神父?”

    “哈哈。看来小姐的记性很好。”

    男子笑了起来,但是依希尔能感觉得到他的笑容之下没有名为愉悦的情感。这也是他给依希尔留下印象的原因,上次在教堂相见的时候,男子的神情就让依希尔产生了莫名的感觉。明明这张脸上也会表现出喜怒哀乐,但好像他的内心和这些尘俗的情感再无瓜葛。他绝对不是一般人。

    “既然特意来我家‘做客’,那你也应该愿意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吧?”

    “艾利亚斯-梣锡,想必你对这个名字已经有所耳闻了。”

    似乎有一道惊雷在依希尔脑中炸开。艾利亚斯-梣锡?这个名字或许不为大多数人所知晓,但是依希尔再熟悉不过。它无数次的出现在萨米尔的通讯信息中,亦或者是存在于各种传说以及故事中。一般与这个名讳绑定在一起的,就是对于历代最高领导者的尊称——大司铎。

    眼前男子的容貌过于年轻,怎么看都像是只比萨米尔略微年长一些,像是萨米尔的哥哥。这样的外貌实在无法同脑中那个年迈的至高权威形象联系起来。

    或许只是用于诓骗自己的姓名呢?

    但又有谁敢冒充大司铎的名讳呢?

    “您……就是……大司铎?”

    “我猜猜。一定是没想到传闻中的大司铎居然看上去这么年轻吧?”

    依希尔迟疑地点了点头。

    “无妨,不能理解也是正常的。在一般人的认知里大司铎都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子,更何况你是个外来者。”

    “艾利亚斯”的话顿了顿,半眯着的深邃蓝瞳饶有玩味地打量着依希尔。

    “萨米尔应该没和你说过,我是所谓的第十位艾利亚斯,历代的大司铎都承袭这个名讳。”

    “难怪……”

    眼前这个艾利亚斯给出的解释倒是解开了她心中的部分疑惑。她也看过不少书籍记载,不论是在政治史料,还是在传说故事里,艾利亚斯这个名字都频繁地登场。他既是先知,也是英雄,更是领导者。唯一的问题就是,按时间追溯下来,这个叫艾利亚斯的人已经活了两千多岁了,能活两千多岁的,该是怎样的怪物。

    还好事实比她想象的简单许多,只是单纯的,历代的领导者都叫这个名字罢了。

    眼前的艾利亚斯虽然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是身上散发出的神秘感,她不会感觉错,他说的是真的。

    萨米尔作为执行局的局长,能知晓他行踪的人除了自己应该也就只有他上司了,而现在闯入自己家里的人有一种让自己无法看透的深度。他这花花公子的模样反倒为他所说的话添上了不少可信度。

    萨米尔那天说过大司铎已经知晓了她的存在。是要乘着萨米尔不在来处理掉自己吗?那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话?

    “您……的来访原因是什么?”

    “当然是来见见你。萨米尔未免有点太过于见外了,就连娶妻这样的大事都隐瞒了我这么多年。”男子的脸上流露出微小的沮丧表情。

    “您……都知道了?”

    “呵呵,萨米尔应该是在下面历练的时候认识的你对吧。”

    “……是的。”

    “啊对,这是你的礼物,请收下吧。”他从衣服的口袋中取出了黑色的小盒子,并递给了她。

    依希尔有些出神。她还没反应过来艾利亚斯这个举动的意思。礼物?

    “既然你不想现在打开,那就一会再打开确认好了,这只是我一点迟到的心意。”他起身。

    “曾经我也有过一个爱人,她和你一样,也不是迪欧斯。”

    “什么?”

    “但是很可惜,她早就离我而去了,没能陪我见证这一切的终局。”没有回应依希尔的疑惑,艾利亚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所以,依希尔,我希望你能好好陪伴萨米尔。至少现在,在他还没成为下个艾利亚斯之前。或者你,可以帮他不再成为下个艾利亚斯。”

    艾利亚斯的眼神难以言表,他说的话也同样让依希尔难以理解。

    在依希尔还在咀嚼这几句话的功夫,艾利亚斯已经向客厅外走去。

    “那么再会了,依希尔。还有最后一个好消息,萨米尔应该很快就要回来了。”

    “走吧。”他摸了摸墙边女子的头,后者像是乖巧了许多,将手里的枪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

    随后二人一起离开了屋子。

    屋内变得冷清了许多。

    萨米尔要回来了?大司铎今天来就为了说这个?干嘛还要送个东西给我?

    带着莫名的情绪,依希尔打开了攥在了手中的盒子。

    两枚银色的戒指在灯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