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我大概是又病了……
这是第几天了?
我迷迷糊糊地收起琴,今天黑雁没来,黑雁他为什么不来……为什么呢?他有什么事呢?他不来,我不就又回到从前了吗……
我看着窗户外面,仿佛一切又变得黯淡无光,没有围栏的窗户似乎在召唤我往下跳。
“咚”
响亮的落地声传进我的耳朵里。
啊,好痛啊……
我躺在地上,身边没有人来看,首先是因为学校人少,其次,琴房离教学区真的很远。
怎么死不掉呢?
我的身上逐渐被温暖包裹,不一会,全身又恢复成了几分钟前的样子。
“桃陵!”
我看着远处急匆匆跑来的人。
“延老师……?”
我的记性很差,一般记不住人,这是不是延老师呢?
“你的状态不对劲,我先带你去医务室吧,需要叫你的无常来吗?”
我没有表态,只是愣愣地看着地面上的血迹。
“脏了。”
“没关系,会有人来处理,我先带你去医务室。”
“我不会死,也不会受伤,我是拥有绝对治愈能力的特殊能力者。”
“先不说这么多了,我们去医务室吧……”
我瞥他一眼:“你没听懂吗?我不会死,我现在只希望你离我远一点,你离我太近我感觉不舒服。”
这时延於才发现自己已经将手放在了桃陵腰上。
“我讨厌无缘无故的肢体接触。”
延於始终不肯离开,我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我已经明确了黑雁是我的男朋友,他为什么还不知道和我保持距离。
讨厌一些没有边界感的鬼。
也许你们看不到,这是属于视野盲区的范围,那我就告诉你们。他一直在试图与我产生肢体接触,无论是从谱架掉下的一支笔,还是翻谱子,打开琴盒,拿出琴,他都试图和我产生近距离接触。
“好恶心……”我特地用日语说的这句话,全地宫找不出第二个能教大提琴的老师,只有他一个,即使他让我感觉不舒服,我也不能挑。
什么短发长发,这是他让我感觉生理不适,拒绝与他交往的借口,我的确是个颜控,但还不是傻狗。
地宫的一切我都看得清,延於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明白,他说他女友杀了他,我相信事出有因,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我开始查他的信息,去找那几年间的故意杀人案。
“你在怀疑延於?”黑雁把头搭在我肩上,他的身上有一股百合花的味道。
“喷香水了?”
“嗯,百合花香,你不喜欢吗?”
“我都行。”
黑雁看着我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你,心情不好?”
“我在查延於相关的事,你想闲聊吗?”
黑雁漂亮的眼睛瞟来瞟去:“你先忙你的吧。”
我把目光放回了电脑上。
输延於肯定找不到,只有生死簿上有本人生前的名字,我手里没有生死簿,小黑小白也只有写我的生死簿。
“如果说比较蹊跷的故意杀人案,我想到了圣山那里……”黑雁欲言又止。
“圣山还有故意杀人案?”
“圣山山脚下是人类居住的场所,有一个组织,他们从千年前就开始作奸犯科,违法乱纪,野史记载,圣山的音乐女神失踪可能就与这个组织有关。”
“这个组织……”
“他们猖獗了很长时间了,但是因为根据地的政府一直不作为,导致他们传承了千年……”
“他们叫……”
“罪愆。”
“……罪愆?”据我所知,罪愆的意思为罪过,过失,他们为什么要用这个词作为组织的名字……
黑雁点了点头。
“他们是因何而起的呢?”
黑雁垂下眼帘:“传说是千年前,创世神来到了这里,创造了神,赋予他们神格和神力,其中,有三位神明代行创世神的意志,分别是白鹤来,桃乐丝和一位没有名字的神。”他重新抬起眼,“人类觉得自己的领地遭到了侵犯,所以举兵开始反抗,圣山是人神实力最为悬殊的地方,后面……后面就记不清了……”
“记不清就算了,反正我们会查明这个事情的。”我摸了摸他的头,像抚摸一只可爱的玄凤鹦鹉。
他再次点了头。
“所以那个故意杀人案……?”
“啊,那个啊,是一位罪愆的男人与一位地位较低的女性天使相爱了,后来男人试图用某种方式将天使禁锢在自己身边,最后天使终究是强于这个男人,将他杀死。”
我陷入了乆乆的沉思。
如果用我匮乏法律知识来分析这件事的话,那个男人应该是,非法侵害人身自由,女性应该是正当防卫啊……
“那个男的,很厉害吗?”
“很厉害,曾是罪愆中比较有名望的一个将相。”
“他有没有可能是延於呢?”
“有,”黑雁指了下那人的资料,“他是擅长大提琴的,外貌方面,虽然延於有脸部修复的痕迹,但是轮廓还是很相似。”
“那时间……”
“时间是对的上的。”
我瞳孔地震。
“这这这这这,这杀人犯怎么还在我身边呢?”
“他不会威胁到你的安全。”我看着黑雁,感觉他尘封已久的剑要出鞘了。
“别,别,不至于。”我试图安抚他,他凌厉的眼神试图告诉我,他想现在就去杀掉那个畜牲。
“先静观其变吧。”我看向窗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和黑雁相处的时候总是会感到意外的舒适,我们几乎从没有产生过正面冲突,也不知道是他一直在迁就我,还是我们真的那么有缘。
我不知道,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要因此抛弃他吗?要做一个始乱终弃的人吗?
我不会的。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他的眼睛还是那么让我着迷。
许久的沉默。我不知该不该开口,他也不知开口该说些什么,他低下了头。
“那,期末……”他刚抬起头看我,就发现那个丫头已经坐在窗台上准备往下跳了。
“桃陵!”
“放心,摔不死,这样,减压。”
他抓住了我的手腕:“你在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我有病,我在跳楼。”
“你会受伤的。”
“放心,一分钟就好了,正好我还能清醒点。”说着,我甩开了黑雁的手,往窗外跳了下去。
我只听见耳边的风声,下一秒,我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松手。”
他咬住嘴唇,没有说话,回应我的只有拍打翅膀的声音。
“你在害怕吗?害怕我死?”
他没有回复我,一直紧紧咬着嘴唇。
“别不说……”
“胡闹够了吗!”
我被他吓得一愣。
他摁住我的胳膊,把我的袖子撸了上去,只见一道道疤痕,尤为扎眼。
我看见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透出了丝丝怜悯。
是独属于神明的那份神性,怜悯众生的眼神。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似乎并不是在询问。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一个身体残疾的孩子,她忘记了童年,失去了自信,失去了对未来的向往。
我们的世界都太小,承担不了那么多的失去。
现在又何尝不是人为缩小了孩子的世界呢?
“你只要学习就好,别的事不用你烦心。”
“学习都学不好,你还能做什么?”
“当时你哥啊,寒窗苦读三年,考上了……你也得像他一样有出息!”
“大专?大专就完了!你的人生完了!”
“艺考都没考上本科,不觉得丢人吗?”
“好吃好喝供你上学,你就这么回馈你妈?你爸你妈多久没买新衣服了!就是为了你能好好读书!”
“女孩子家家,读书有什么用,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你们的父母现在每个月拿那么一点钱,你们也想和他们一样吗!每天起早贪黑就那么点工资!”
“学习学习,你这个年纪有什么兴趣爱好,有什么不能等大学再搞?”
“你到底都在忙些什么?怎么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丑人多作怪。”
这样的话,陪伴着我走过了小学,初中,高中,我很感激他们,让我再也抬不起头。
“我没有考上本科,我没有参加春招,我刚开始就秉持着,都艺考了谁还上大专的心理,一直都很努力,直到我发现我的脑子开始变成一团浆糊,开始失眠,心烦意乱,开始对一切都麻木不仁……”我放下袖子,“我当时是不敢自残的,我怕我走上了这条路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看着他:“每天每时每刻,我只要闲了下来,我就可以听到这些声音在我耳朵里回响。”
“没关系,我说出来就好多了,更何况,有你在身边,有你陪着我。”
“谢谢你,黑雁。”
我很感激他,但他,也并非是我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