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贪恋
说着他就站在那儿,不好意思地端起碗继续吃着。
小珠眼馋地盯着那篮子荔枝,已经无心用饭。
傻丫头。
我拿了一只碗装了一些,便道,“小珠喜欢也不能贪多,荔枝吃多了上火,多给成山分一些。”说完便转身要走,“哦,院里的各家也送一些罢,这一篮子很多,我看夫君回来时其他人都没有。”
“是夫人,一会儿就送去。”
“嗯,你们早些休息,今日便没什么事了。”
“谢夫人。”成山捧着碗说道。
府里的人,我到现在都不了解每个人的故事,看来这一声音夫人叫得尤为不称职,应该多担起府里的事,让公父和夫君少操点心的。
正想着推开屋门,见夫君出浴正在换衣裳,我便立刻将门关紧,荔枝放于桌面,近身为他换衣。
“夫人去了何处?留着为夫一人在屋里也不担忧。”他佯装生气道。
我自然看得出来,“在厨房呢,跟小珠和成山聊了几句。”我替他系上衣带。
“你就不怕…哪个不长眼的丫鬟婆子进来,把你夫君的身子看了?”
“……”谁?我吓出一身冷汗,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地上没有湿脚印,夫君没有出过屏风,会有人进来吗?不会吧。
再说夫君是男子,有哪个会进来?但他这么一说,我还是后怕起来。
他见我上当居然轻轻地笑了,“为夫跟你说笑呢,你还当真了。”
不知为何,我突然有些委屈,许是刚才知晓了成山的身世,有所感怀。
眼泪居然在眼眶里打起了转,“若是…”
“…唔?怎么了,绸儿?为夫真的只是想逗逗你呢,没人进来,真的没人。”
“我知道。”我拭去眼角的泪水嗔怪道,“要是日后…夫君有了妾室…”
我还想接着说:有了妾室替他沐浴更衣,我也不会介怀,有其他女人看了他的身子,应该是…不介意的。
他却捂着我的唇,“绸儿说什么傻话,我有你一个就够了。这天下,有何人比得上绸儿,我怎么可能让别的女人看到我的身子,他只属于你,绸儿。”
他作势要将衣服扣子解开,才刚穿好的…我忙拦住他。
“我也是…说笑的。”
母亲曾对我说过,虽然她跟父亲一生一世一双人,但父亲因是好读书,并不醉心于其他方面,但对于男子来说,大多数时候并非如此。
即使是不好女色的,也会纳几个良妾为门楣开枝散叶,若是今后出了阁,不好随意霸占夫君,男子的天地在外面,不是只在家中,切不可把内宅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我亦记在心里。
即使旁人觉得我再美又如何,芳华不过十年尔尔,最重要是家宅顺遂,长久的相敬如宾。
但刚才夫君说笑的话却仍让我心头一紧,看来我虽记在心里,要做到实是很难。
他看我闷闷的,不甚高兴,知道自己闯了祸连忙要搂着我安慰。
而此时,我没有心思跟他继续这个话题。
“夫君且坐下,不知你是否用过饭回来,就准备了几个小菜。”我把盖着的白瓷汤碗打开,给他盛了碗热汤,米饭还热着,只是菜有些凉了。
“夫人。”他一本正经地叫我,掰过我的肩膀,“夫人看着我。”
我拂下他的手,“夫君先用,趁着水还热,容我去洗漱一下。”我缓缓走到屏风处,将屏风挪好,眼泪却不争气地淌了下来。
今日发生的事情…我仍心有余悸,内心五味杂陈,也许是身上来了…内心就变得格外敏感焦躁。
索性脱下衣物,将身子认真擦拭一番,换了干爽的衣裳,悄悄将月事带换了新的,换下的浸在小盆中清洗,一时间水便全然变了红色。
女子事多,尤其是这会儿,有些讨厌每月这般麻烦。
被鲜血浸染以后尤为难洗,我用了好些皂角搓了许久才洗干净,悄悄将它凉在一处,还费心扎了个小结,让它看起来只是一条普通的帕子。
将水盆端着要出房门去倒,夫君见我整饬好了要出门便立刻要接过去,我有些羞于启齿,这水带着血腥味怎好让夫君沾手。
可他就是不依不饶,怕我出门去受了风,硬是抢过来出门去倒。
我叹了口气身子亦有些无力,便不再与他再争。
独自坐在床边靠着床头,先前的确是有些饿,这会儿又突然没了胃口,看来是过了饭点也饿过了时辰。
看着桌上那一碗荔枝,太子的赏赐,为了今日白天那一箭吗?
想起他略带阴鸷的脸看起来阴晴不定仍有些紧张,对那荔枝也就再提不起兴趣。
以后还是避着一些吧,万不可再有下次独处的机会,我想起他总有些隐隐的不安,不知何故。
但只要跟随林娘子和淑妃娘娘,跟着一众官眷,有人作伴便不会有事。
夫君过了许久才回来,我正想着要不要出门去找他,只见他端着一只药碗,我想着今日的确没服药呢。
小珠也没有煎,心想着许是病好了便不用再服,毕竟是药三分毒。
他端着碗轻轻地吹着,又用勺子仔细搅动着,我见他如此便要接过来。
“绸儿小心,还烫。”
“夫君,你先坐下吃些,多少喝些汤吧,这一日辛苦。”
“无碍,一会儿绸儿将此药喝下,便能缓解葵水带来的不适。”
“……”他还是费心了,我不该随意生他的气的,毕竟他又没有纳妾,是我自己喜爱胡思乱想了些。
“谢夫君。”
“谢作什么,怎么一日不见就生分了?”他拉着我坐下,“今日发生了何事,告诉我。”他眼睛直视着我,我害怕得垂目。
我不敢当着他的面撒谎,可太子这事我是打死都不会说的。
若是说了,对所有人无益。
抬眼看着他盯着我的视线,仿佛我真做错了什么事,喉间一阵发痒,竟咳嗽起来。
夫君替我顺着背,“绸儿来,张口让我看看。”
这会儿我许是更讳疾忌医了,更何况迟迟不肯面对他提出的问题,索性说累了便上床盖上了被子。
他将药碗端过来看着我服下,今日这药不知是用什么煎的,清凉可口还带着丝丝甜味。
若说这不是药,是一碗甜羹我都信。
“绸儿,我不知你今日是否受了什么委屈,有事一定要告诉我好吗?如若我守不住你,活着有何意?”
我被他这话吓了一跳!什么叫活着有何意…我不许他胡说,伸手打了他一下,“你若再说这些,我便要哭了,怎么都哄不好那种。”
说完眼泪便又开始打转。
我钻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我只要你能好好地,活到像老寿星那样白发苍苍才好,那时的夫君还会如今日这般俊朗,只是多了些仙风道骨。”
“那我岂不成了妖怪?”夫君笑道。
“如果有一天我到了日子要走,我希望走在夫君之前,夫君要将我的骨灰埋在一颗橘子树下,这是我的愿望。”
“……”他怔住了。
今日的话题眼看越聊越沉默,不仅牵扯生死,还想起了妻妾的事。
我自己都晃了晃脑袋,果真今日遇上了水逆,时运不济,定是时运不济。
好好的日子才开始,要甜甜地一直下去,没来由想这些做什么。
是夜,夫君随意用了几口饭食又规劝了我很久,我还是一点儿没吃,他是医者或许明白,女子来了葵水时,会变得多愁善感一些。
我们只是抱着,我感受到他身上的温暖便沉沉睡去。
翌日,我居然睡得很沉,连夫君起身都没有察觉。
直到他端着水盆进屋我才醒来。
他将水盆置于屏风后面,走过来坐在床边笑着说,“累的话再多睡会儿。”
我慌忙看了眼天光,还好不晚,“夫君这是要出门了?”
“没有,不急,今日带着夫人,走哪儿都带着。”他像是吃透了我的不安,揽我入怀轻轻地拍着。
我想起昨夜林娘子也说过,今日众人皆要去山中狩猎不敢耽搁,便迅速起身,瞧了一眼床褥,都还规整,昨夜没有弄脏褥子,今日便可不用清洗再添麻烦。
起身洗漱又换了干净的月事带,正好将昨晚的清洗了。
夫君还是替我换了水,待我坐在桌前用早饭,他便拿起梳子替我梳理秀发。
我羞涩地坐着,仿佛每一口清粥都透着甜味,像加了白糖。
整理好一切出门,院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有些陆陆续续正往山上赶。
狩猎,我还一次都未见过。
山顶的皇家别院门口,众人都在等着圣上亲临,因为都带来了家眷,男子们个个跃跃欲试的样子,似是更想一争高下。
今日夫君居然也换了骑装,来到山顶便被分了一匹骏马,马鞍上一侧还挂着箭袋。
没想到御医也要参与,更没想到原来夫君也会骑射。
一些女眷居然也换了骑装,但夫君出门前并未嘱咐,不过想来我也不便参与。
天子与太子姗姗来迟,都快午时了。
今日许了彩头,猎得兔狐者赏银百两,猎得猪鹿者赏银千两,猎得雁鹰者赏银万两。
众人皆兴致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