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御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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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指点江山

    “只要官家施以王道教化,使天下百姓同沐圣恩,何愁四方夷狄不肯归化?”

    看着少年慷慨激昂,寇准欣慰地笑了笑,仿佛像是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脸色柔和了许多。

    不过他还想看看眼前这个少年究竟能看多远,遂开口问道:

    “施行王道教化终要以国力做支撑。想我大宋重文抑武,远不如汉唐那般军力强盛。就算侥幸收回燕云十六州,我大宋北上的兵锋便已到了强弩之末。断然不能像长平侯和李卫公那般犁庭扫穴、喋血定襄,遑论封狼居胥、饮马瀚海?届时辽人失地,定会疯狂报复。加之燕地百姓被契丹人奴役多年,其中多有傀儡……”

    “你,又该如何治守?”

    这时柳铭章看到寇准的神色和刚才已经大不相同,目光中似乎多了些期冀,他知道,这应该是寇准给他出的考题,也知道自己若是不能让他认同自己、甚至彻底超越他,就无法实现自己心中的梦想。

    想到这里,柳铭章嘴角略微上扬,将手中的茶盏从杯托上拿开,还往杯托上倒入一些茶水,右手手指粘了些茶水便在茶桌上画出了两条线。

    如果是看过地图的人,会知道那是黄河中下游流域和祖龙始皇帝征发百姓连接了古燕赵建于北部边境的万里长城。

    等到把黄海和渤海的海岸线也画好,柳铭章在茶桌上比划道:

    “若收复燕云十六州,我有保境安民之法六策,只要官家行此六策,不消三十年,可使北境狄戎在三百年内无南下之机。”

    “哦?”听柳铭章说这话的口气非常大,在寇准看来已经大到足以气吞山河,顿时来了兴致,遂问道:“是哪六策?你说来听听。”

    “晚辈的第一策,便是修建军塞。”

    柳铭章说完,看到寇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接着说道:

    “先汉世宗皇帝于元朔二年建造的朔方城,此城修成以后,将整个河套地区纳入了汉朝实际掌控中。而且这种军城比起州府县城更容易修缮维系,只需要驻扎三千的守军,便能大大延缓契丹大军南下的速度,能让我军在战略上占据主动。”

    “可是……”这时寇准却沉吟道:

    “强如大唐亦亡于藩镇。黄河以北的卢龙、魏博、成徳三镇更是屡生叛乱。古有前车之鉴,我大宋轻易不会重蹈覆辙,让边境小朝廷再次出现。这样的军塞一旦大肆修建,只怕不利于管理。”

    柳铭章解释道:“不妨事,因为晚辈的第二策,是藏军于民。”

    “为何要藏军于民?”寇准不解。

    柳铭章说道:“藏军于民的目的,是为了让少量将士和百姓同吃同住,同时也能让将士教会边民狩猎御敌。”

    “嗯……确实是一条上好的计策。只不过,边境地区通信不便,若是将大量士兵散入百姓之中,难保不会有士兵借此欺凌百姓,依然不利于管理。”

    寇准表示了肯定却又有些担心地说道。

    “寇相莫急,晚辈还有第三策,实施边境军屯。”柳铭章说道:

    “每到九月鹰飞,游牧便开始狩猎,汉地连年防秋耗资巨大,其中最困难的还是边民。”

    “因为北狄南侵,荒芜了北境大片农田,百姓不敢大量耕种,不胜其扰下纷纷选择往南迁徙,造成边境十室九空,难以迁徙的百姓就只能听天由命。”

    “若能在边境实施军屯,让边民有了田产积蓄,边境的百姓会更愿意拿起武器抗击外敌,而不是充当夷狄傀儡,为北狄南侵引路。”

    “此一计,虽是万世之策,但施行起来恐怕耗费年岁日久,难保朝廷不会朝令夕改,使其无法继续实施。”寇准一针见血地评价道。

    “晚辈的第四策,是开放边民自由互市,加深两国边民交流。”柳铭章说道。

    这时寇准点了点头,“榷场互市,自唐朝便已初具规模,我大宋和辽国有互市榷场,但对于息兵止战一事收效甚微。”

    柳铭章摇了摇头,“边境榷场不过是两国门面,并非自由贸易,无法真正达到息兵止战的目的。”

    “晚辈的意思是真正的自由贸易,其中包括药材制作、麦稻种植、农具铸造、家禽饲养、房屋建设等技法,也要一并传授到北方去。”

    看到寇准沉默不语,柳铭章接着说道:

    “想让北方游牧民族减少南侵,就必须改变其秋高劫掠的习性,若是能在北地筑起石造大屋,助其抵御风雪侵袭,或能从根本上改变契丹、党项等夷狄因风雪迁徙的习惯。届时不但能减少他们南侵的次数,便是将党项拓拔和契丹耶律纳入我炎黄华夏之国亦是指日可待。”

    对于这条建议寇准没有评价,只是问道:“那其他两策是什么?”

    柳铭章说道:“最后两策,是简化军械制造和发动人民战争。”

    这回轮到寇准听不懂了,他不明白如今大宋的军械精良,为什么需要简化。

    同时也不明白最后一条究竟有什么用处,在他看来,征发百姓作战,简直和送死无异。

    秦赵长平之战,秦国主帅武安侯白起在击败赵国主帅赵括以后,坑杀了赵军四十万降卒,其中超过九成都是赵国征发用于运送粮草的百姓壮丁,而赵国四十万主力大部分已经战死于两军阵前……

    对于这样的计策,寇准实在难以理解,遂发出了灵魂拷问道:“若我大宋牧民者驱驰边民以御夷狄,千秋后世将会如何记载?”

    “寇相勿恼,此二策互有关联。”

    柳铭章解释道:“只因我大宋军械威力之强,构造之繁复,前无古人怕也后无来者。这样的军械,新兵尚且不能娴熟运用,何况是百姓?晚辈之所以要简化兵器制造,就是为了使边民人人皆兵,若是人人皆兵,又何来牧民者驱驰边民以御夷狄之说?”

    寇准摇头道:“你这六策,分明要将燕云十六州之地打造成一座边境堡垒,若是如此实施,燕云守将便有了割据立国之本。”

    “那就迁都幽州!”

    柳铭章愤怒地说道:

    “我大宋何不能以天子守国门?”

    也不知道是他的语气太过激动,还是言论太过惊世骇俗,寇准听罢彻底愣住,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时柳铭章想起寇准被朝中小人排挤,很快将发配到广东雷州当个小官,也就是最靠近海南那个半岛,那是整个北宋人口最少的地方,没有之一。

    一千年前的广东还很荒凉,饮食医药等各方面条件和开封根本比不了,到了十月寇准便会病逝在当地……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感到阵阵悲凉。

    看到寇准仍旧默不作声,柳铭章缓缓起身,向寇准作揖行礼后便要退出茶室。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寇准开口将他叫住道:

    “适才听闻你遗失了身份凭引和学馆推荐,想考功名没有身份凭引很是麻烦,须到原籍补齐一应文书。不过今年先帝驾崩不开科,你若不急,便带上老夫的这封推荐信吧,该能助你在东京城某份差使。”

    听到寇准这样说,柳铭章骤然转身,这时寇准已经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里头装了一支精美的狼毫,门外小童闻声从放置在门外的木箱中拿出了一方砚台跟石墨镇纸宣纸等事物走进茶室,摆放在了茶桌上。

    寇准随手将镇纸一挥,卷皱的宣纸顿时被压得十分平整。

    待小童从竹筒中取出泉水倒入砚台并研磨好,寇准那一手工整秀丽的行书陡然落于纸上。

    最后看到那枚粘了些许朱砂的私章盖在了落款上,柳铭章心中一阵激动。

    当然他不是激动于这封推荐信的内容,而是激动于这样一封寇准手书繁体真迹,要是放到一千年后……

    那可是妥妥的国宝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