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宋朝铁饭碗
赵祯办事极其效率,在得到吕夷简承诺后,还没等他回禀刘太后,直接找到吏部机构给柳铭章开出了授命的谕令。
柳铭章在拿到授命谕令后才看一眼便大失所望。
因为他发现,天子侍读是没有品级的,有秩但无序。
简单来说就是拥有一切如茶、盐、帛、炭、酒、米,等等岗位津贴,却唯独没有俸禄。
而且在柳铭章的认知里,皇子侍读或者天子侍读其实就是个替主子挨骂的受气包。
老师不敢直接骂天潢贵胄,就只能拿侍读来发泄。
骂的时间长了,侍读换了一批又一批,主子却依旧那么顽劣,这样的例子在历史上比比皆是。
不过让柳铭章比较欣慰的是他这个侍读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侍读。
原因在于现在的赵祯已经不是太子,而是贵为天子。
天子比起当太子的时候多了不少礼数,加上有太傅、太师、太保三位老师在德行上的单独教导,平日里能来国子监治学的时间就更少了,一个月估计没几天,这也让他乐得清闲。
说起工资这个事儿,在宋朝,上到宰相开府三司仪同,下到九品末流官差府役,除了月俸以外,还有一笔丰厚的岗位津贴,是为“添支”。
如果把每年一发的月俸当成年终奖来看待的话,那么这笔“添支”就算是每个月领到手的月薪了。
添支的额度大概会是月俸的两倍还多,光是粗略计算,宋朝官员待遇之优厚,由此可见一斑。
很多人认为宋朝重文轻武,是体现在宋朝皇帝对军权的高度管制上,但柳铭章知道其实不是那么一回事,至少不完全是。
一个最简单的比较便是宋朝九品末流小官每月添支可以达到十多贯之数。
而宋朝一个指挥使或者兵马副使每月只能拿到两三贯的补贴。
造成宋代一朝舞刀弄枪的,永远比不上玩笔杆子和耍嘴皮子的。
这也是柳铭章一开始便削尖脑袋想要从事文职的原因,没有之一。
领了吏部下发的那一纸轻飘飘的公文以后,柳铭章在宫中侍者的带领下前往国子监,让国子监的监正给他安排一个住所。
只不过缺少了皇帝的陪同,柳铭章只能跟着侍者老老实实开十一路,像安排马车这种事基本就别想了。
就在他即将穿过宫门的时候,远远看到宫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下还站着一个人看着挺眼熟。
给柳铭章引路的侍者远远瞧见便迎上去说道:“李相怎么候在这宫门外?可是要请旨觐见太后?”
待那人转过身来,柳铭章才看清楚,原来那人正是先前在吕夷简府上见过面的宰相李迪。
李迪见了来人脸上扯出微笑,迎上几步说道:
“迪不是要觐见太后,而是专程在此等候侍官大人。”
“哎哟!”侍者听到李迪的称呼后顿时一愣,立马面带惶恐连连摆手道:
“李相是外臣,小人是内侍,此等玩笑可开不得!”
“哈哈哈!所以才选在这光天化日的宫门之下。”李迪笑了笑,又对侍者说:
“其实本阁在此久候,是为了请侍官身后这位柳公子过府一叙,不知内侍官能否行个方便?”
侍者略显为难道:
“李相有所不知,小人接到官家的谕令,是要把这位柳公子送到国子监交与监正,让监正大人为其安排一个住所,若是耽搁了,只怕难向官家交代。”
“请内侍官放心,和柳公子叙过之后,本阁自会将他送到国子监,断不会误了侍官的差事。”李迪再次恳请。
“那就有劳李相了。”侍者想了想,躬身退到一旁说道。
李迪给侍者道了声谢后,对柳铭章作揖行礼道:
“柳公子,李迪心中一直有个疑问,能否请公子解惑?”
柳铭章看到李迪这副客气的做派,不禁回想起他和自己一样,也是极其崇拜寇准,心下多了些好感,遂道:
“李相有何疑问,但说无妨,铭章必定知无不言。”
李迪让柳铭章先上车,说是要带他去个地方,柳铭章不知这宰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上了他的马车。
不料上了马车后,李迪却不发一言只是低头沉思着什么,弄得柳铭章很是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马车内的两人一路无话,马车一直向南行进,晃悠悠地穿过京城的许多街道,一直出了南城门。
看到李迪这是要出城的节奏,柳铭章心下疑惑道:“李相这是要出城吧?”
这时李迪沉声问道:
“李迪想请教柳公子,昨日你与寇相一叙,究竟对他说了什么?竟能他萌生去意,连夜整理了公文行囊,今日薄暮便要星夜启程远赴道州了!”
“什么?寇相要走?”柳铭章顿时无比惊愕,脑中乱作一片。
李迪仔细分辨了柳铭章脸上的神色,确认他不知情后,这才道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在宋真宗弥留之际时,三司使丁谓疑似假传圣旨把寇准的宰相之位罢黜。
没过多久真宗皇帝驾崩,丁谓便诬陷寇准,说是寇准不服真宗皇帝的圣旨出言顶撞,导致真宗皇帝气血攻心大驾西行。
闻知消息朝野一片哗然。
许多官员虽然对寇准的人品极其认可,但冲撞皇帝导致皇帝驾崩这种帽子扣下来,任凭是谁也不敢轻易为寇准辩驳。
况且这种事情吧,寇准好像还有前科……
至于这次是不是真的,那便不得而知了。
恰逢当时刘太后辅政,擢升吕夷简入阁接替寇准的相位,暂时稳定了朝中的局势。
趁着贬谪诏令还未正式下达,时任参知政事的李迪连忙找上寇准,让寇准向朝廷称病。
加上朝廷在忙着筹备大行皇帝的百日大丧,这才让贬谪寇准的诏令迟迟没有执行。
只可惜这半年来,李迪一直想找到丁谓矫诏的证据都没成功。
这年的六月,仁宗皇帝入太庙主持祭祀,给真宗定了谥号并宣告天下。
如今一晃两个多月过去,李迪知道朝廷贬谪寇准去道州赴任的谕令已经不能再拖了,但他依旧还在坚持着。
在力劝寇准留京的同时,也希望能有司找到有力的证据证明寇准的清白,为他洗刷冤屈。
直到昨天,李迪听闻寇准难得出了一趟门,原本李迪不以为意。
但后来寇准在一家茶楼里见到了一个少年,两人聊过一番后寇准对其大加赞赏,当夜寇准便找来了李迪向其辞行。
李迪对此大惑不解,这才有了适才车上对柳铭章提的那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