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御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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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再战王钦若

    自黄帝开创华夏到北宋已有近四千年的历史。

    这么多年下来,除了文字一直在完善以外,最关键的一环还是制度,只有制度逐渐完善,才能教会黎民用更优化的耕种方法繁衍种族。

    于是在后世史学中,各朝史官载史最重要的一个部分便是记录当时的官吏制度、礼数、以及各种科技使用,但凡有遗失的古法,只要进入稳定发展阶段,上位者通常会设法补全丢失的技术并加以保护。

    到了宋真宗年间,上命王钦若、杨亿、孙奭等人编修《册府元龟》,主要是将历朝历代的制度囊括其中。

    全文共计千卷近千万字,但官方传到南宋时大多已经散轶,好在民间藏家手中还拿着宋本前部五百多卷,最终得以还原出半本残书。

    后来在60年代,尚武先生偶然在一座寺庙里发现了《册府元龟》完整的明代钞本两万七千多页,共计九百万多万字,只是经过校对,发现明代钞本比校宋本存在大量谬误。

    彼时尚且年少的柳铭章有幸在京城图书馆看过前十部近500卷,对他日后大范围研究历史起到了一个很关键的作用。

    要问《册府元龟》究竟是一本什么书,就不得不提到在进入宋朝以前,官方载史主要以“编年体”和“纪传体”两种。

    编年体顾名思义,是将一个国家发生的大事逐年记载,好处是能将大事年表一一记录,当然缺陷也很明显,那便是在许多细枝末节上有所遗漏。

    而纪传体会将各个人物抽调出来进行立传在叙,好处是补全了大事年表下的许多细节,缺陷是重要的事情难免会出现记载上的重复。

    到了宋朝,又出现了新的编撰手法,就是以《太平御览》,《太平广记》和《册府元龟》为代表的,糅合了纪传体和编年体优势的另一种全新的排序手法,对礼法制度、历代官阶、民间传说、各行各业为大类再作细分,对于简化分类阅读起到了关键作用。

    只不过,王钦若在讲坛上却大谈前代官制如何简陋,而当朝官制还不够健全,又提及国家发展需要由官员推动,若百官能牧万民,百万官则可牧万万民矣!

    他这么说乍一听好像也没什么毛病,但按照宋朝此时的六百多万户来计算,加上一部分隐匿人口,数量应在四五千万之间,岂不是需要五十万官吏才能治理?

    要是按照这个官员数量,哪怕全部都是九品芝麻官按十贯铁钱支给月俸,已经足够占据朝廷的所有年收入。

    但在听到王钦若在如何纠察这几十万官员的问题上反复扯皮的时候,柳铭章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说道:

    “王相此言谬矣!就以开封府为例,今有在册户籍二十余万,黎庶逾百万口,开封府文事武职置吏也不过六百人,若官家得将皆如韩信,为相者都似姚崇宋璟,便治百万有待如何?王相如今这番言论,不怕日后朝廷为冗官冗职所累、引来外邦觊觎而遗恨千古吗?”

    王钦若完全没想到柳铭章敢这么来怼他,本想当场发作,但又想起先前为了帮助对方打脸孙奭借说了韩愈的话,自己这番突然发飙反口于理不合,于是开始狡辩道:

    “我朝禁军中以四军最为强盛,配以藩属后勤多达四十万,再计地方厢军及乡番等部,总兵力已逾百万之众,到边情紧急时,还需征发百数十万边民修补军塞,若如秦那般人治千民,只怕不足十五年便也亡国了。”

    “哈哈哈哈!”

    听到王钦若这么说,柳铭章顿时大笑起来,转头向燕肃问道:“燕学士可知,秦楚巨鹿之战中,秦将率兵几万?”

    “章邯部二十万,王离部二十万,此役王离部尽没,章邯部亦有损伤,秦军亡二十余万。”燕肃答道。

    柳铭章笑着点了点头,又转向王钦若道:

    “王相恐怕不知,秦一统时户籍不足我朝一半却能聚精兵四十余万,徭役征发之巨更为历朝之最,司马迁《史记·陈涉世家》与班固《汉书·陈胜项籍传》皆曰:‘天下苦秦久矣。’自古官吏同兵将、徭役,多则激民反,少则生太平。然官吏又不同于兵将、徭役,或五十年,或百年,才覆国祚。”

    说到这里,柳铭章顿了顿,上身微微前倾,有意压低音量对王钦若说道:“王相若能带同天下贪官轻敛财帛,多重江山社稷,后世史书当载王相之功。”

    或许重来没有人敢当面暗示他王钦若贪墨敛财,尤其还是当着皇帝和上百学子的面。

    而且柳铭章的说辞,并没有直接说他贪赃枉法,表面听起来只是善意劝谏,绕了一大圈才隐隐暗示,这才是让他最难受的地方。

    只可惜,此时的王钦若虽然还挂着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宰相头衔,却已经没有了宰相的权力,根本不能只手遮天,此刻也只能暗暗咬牙,将眼前这个不识抬举的狂生记载心中,留待将来再作报复。

    于是王钦若想了想,又顺着柳铭章的话继续问道:“要按你这么说,我朝岂不要废弃武备,才能筑太平?”

    见对方不死心又给自己设陷阱,柳铭章冷冷一笑,心道这老奸巨猾的家伙肯定想把话题引到“檀渊之盟”上说事,索性遂了他的意思,于是说道:

    “废去武备,景德元年如何能与契丹定檀渊之盟?难道要先帝准王相之请,弃祖宗基业而迁都金陵?”

    听到这里王钦若也很奇怪,按理说朝廷的内奏该不至于会传到民间被一个毫无功名的学子知晓,除非有朝中官员暗中将此事传扬出去。

    当年澶州之战时王钦若冒议迁都,这件事被他视为此生最大的污点一直不愿提及,朝中官员看在他多年为官也大多顾及他的面子没有当面说破,如今却被一个毫无功名的学子当场说破,这岂能忍?

    气急之下,王钦若脱口道:“当年那寇老西劝先帝亲征,稍有差池宗庙社稷即毁,此孤注,实非人臣善举。”

    旁听的赵祯摇了摇头,对王钦若说道:

    “今日崇政殿讲学,是讲国学而非国政,过去之事载史自有公论,王相不要偏题了。”

    这时坐在最边上的燕肃看了赵祯一眼,得到对方点头示意后,燕肃起身对王钦若道:

    “肃近日新得了一篇《海潮论》,王相若没有别的经典可说,就以肃对天文历法的浅见讲一讲钱塘江潮的生息变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