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御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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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墙倒众人推

    天亮以后,陆续有骑兵赶来救援。

    只是后续赶来的队伍里依旧没有看到杨文广的身影,只看到骑兵将士驱来了几辆大车。

    柳铭章接受了龙卫队长的建议,把人犯移交给他们押送,自己则带着受伤的捕快乘车赶回京城就医。

    乘上车以后路途并不遥远,很快一行就驶入了南城的右掖门。

    而在另一边,押送刘徳妙的一行人也已经送进了开封府。

    但一大早刑部就收到了消息要来提人,被开封府判官以不符合流程为由拦阻,现场对峙局面一度十分紧张。

    直到新任知府胥偃出现,才劝退了刑部来抢人犯的官员,暂时将这女贼送到开封府衙的牢房中关押。

    经过这么一闹,就连东京城的老百姓都能看出这一天的朝堂波云诡谲,马上要有大事发生了。

    果然才上早朝,监察御史张锡便上奏弹劾兼任刑部尚书的丁谓滥用职权,插手阻碍开封府办案,其心可诛。

    还没等丁谓党羽辩驳,谏议大夫晏殊则上奏弹劾侍中左仆射曹利用骄横无比。

    恰逢这时朝外送来了一份供状,说是曹利用的侄子曹讷竟然身穿黄衣,让别人称他作“万岁”。

    这已经不是狂悖这么简单,简直就是谋大逆。

    一个早朝下来,所有人都被曹利用的案子吸引,反而没有太在意刑部对开封府公务的干预。

    也是曹利用太过骄横,太后办起事来丝毫不留情面,直接把他的枢密使撸掉,让钱惟演暂时接任。

    就在百官快要忘记还有一桩事情的时候,宰相吕夷简突然说起东京城西有座道观,观中有个刘姓真人乃天神下凡,此人时常出入丁相的府邸,吕夷简意有所指地问丁谓是否确有其事,吓得丁谓连忙推说是谣言。

    吕夷简提完这一嘴便退过一旁。

    可是话头才开,王曾岂能放过,立即上奏让太后下令彻查此事。

    正当太后犹豫间,新上任的枢密使钱惟演适时补刀。

    说丁谓曾引见这位刘真人为他推算命理,一轮占卜过后,那刘真人居然说出钱惟演有个失散多年的女儿,此言闹得钱夫人很是不悦。

    看着钱惟演当着众人的面当众质问丁谓究竟有什么图谋,与他二人相熟的官员无不瞠目结舌,满朝一片哗然。

    就在这个时候,殿外送来了新任开封知府胥偃递上的奏折。

    说是昨夜开封府役攻破城西道观,抓获了一干逆党,其中主犯便是佯作道士的女贼刘徳妙。

    只是人犯才移交没多久,刑部便派来了官员索要人犯,胥偃则在奏折中用了几尽曲折的口吻暗示对方意图灭口。

    经此一遭胥偃推断此案必定牵扯朝中大员,自知无力审讯,遂上书请求三司会审。

    朝廷奏折向来都是夸大其词而且避重就轻,就像河水泛滥淹没让百姓流离失所,通常地方官员只说淹没了多少户人家,鲜少提及死了多少人。

    于是就有官员提出,明言开封府的奏折有夸大之嫌,可以先让有司了解情况,等到核实了知府的奏折再做决议也不迟。

    这种观点得到朝中许多人的附和,其中纠察京狱的祖士衡更是直言开封府小题大做,一个小小案子居然出动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三个刑狱司法协理,如此浪费国帑简直有负皇恩……

    坐在帘幕后的刘太后察觉出了言论不妥,一时间又没想出哪里不妥,只能等堂下会有大臣站出来反驳。

    但很奇怪,这时包括王曾和吕夷简在内都没有人站出来反驳,只是安静地听这位纠察使发言,直到他把话说完,朝堂上的气氛安静而又诡异。

    直到赵祯开口,才将这安静的气氛打破,赵祯奇怪地问道:

    “祖卿家,适才钱卿家当堂指控丁相涉妖,你身为京狱纠察使,既不驳斥钱卿家诬陷,又反对三司会审此案,是否有失职之嫌?”

    听到赵祯的话,祖士衡顿时哑口。

    宰相王曾立即出列附和道:“官家所言极是,臣以为,正是刑部疏管,才遭至今日之失,臣建议暂时革去祖士衡京狱之职,望太后降谕旨彻查刑部。”

    看着晏殊和王曾轮番剪除他的羽翼,整个过程丁谓都没发一言,他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没用,最大的失败应该是昨天夜里城西道观被开封府悄然袭击,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收到消息,这简直难以想象。

    按理说来,和他最不待见的李迪已经贬到了郓州,新任的开封知府胥偃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没准连文书主簿都没认全。

    但偏偏在这最意想不到的节骨眼上,突袭道观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当然,还有最让他想不明白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就是宰相吕夷简。

    原本他跟吕夷简的交涉才刚有了些许眉目,对方还堂而皇之地收了自己一把价值千金的焦尾古琴,如今竟然跳出来落井下石?

    不,确切的说那已经不叫落井下石,而是亲手将他推到了井里。

    另一个则是钱惟演。

    钱惟演本是吴越王钱缪的子孙,钱缪在朱温篡唐时或封吴越王。

    钱氏一族在整个五代都表现得极其恭顺,不管朝廷大皇旗如何变幻,钱氏都上表称臣,更是从后周开始屡屡出兵协助周廷和宋廷加速统一进程。

    丁谓想不明白这个在外人看来最喜欢攀附权贵的异姓王后人,也是铁杆党羽,怎么就会突然倒戈相向。

    要不是有钱惟演的指证,他的情况尚且不至于这么被动。

    不过即便此时此刻,丁谓依然认为吕夷简和钱惟演不是早有预谋,今日之祸完全是因为昨夜的道观袭击。

    没有这次道观袭击,他相信吕夷简和钱惟演根本不可能亲身下场站到他的对立面。

    而且他很清楚刘徳妙所在道观的防卫力量,在正常情况下,没有一营禁军根本不可能袭击成功,就算侥幸得手也不可能有命逃出追缴。

    偏偏这几日开封府的人手调动都是正常的,每日出动捕快的单次人数都没有超过五十人,如此看来,这里头一定存在异常调动。

    有异常调动,那这个案子便还有文章可做。

    眼下只要刘徳妙能撑住审讯,不抖落他太多秘密,就不算死局。

    想到这里,丁谓举起手中的玉笏对赵祯和刘太后朗声道:“臣也认为应下旨命三司协理,尽早还臣一个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