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御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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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二章 放下执念

    在永定陵逗留了数日,柳铭章基本已经摸清了这边的人员配置,还打起了往边安插亲信人手的算盘。

    之所以坚持要这么做,是因为他忘不了李氏在看到那盒金器时,眼神中杂糅的纠结神色。

    那是激动兴奋之余还带了些惶恐不安,最后小心翼翼地将金器收藏起来,根本不敢佩戴在身上。

    正是她的这份患得患失让柳铭章坚信,民间流言的始作俑者绝不可能是李氏本人。

    和赵祯送的金器相比,柳铭章为其打造得铜镜则要好的多,李氏在见到这件庞然大物时殊为不解,直到遮盖的绢布被一把扯下,铜镜那透亮的镜面才在侍女的惊呼声中呈现在李氏面前。

    “士为知己者用,女为悦己者容。”

    这是出自司马迁之口的哲学,不管时间过了一千年还是两千年,依然十分适用。

    经过这几天和李氏的相处,柳铭章虽不敢保证李氏已经百分百放下了心中的执念,但至少在目前的形势下,她也不会再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奢望,很快柳铭章便开始着手准备回程事宜。

    现在李氏私底下承认了自己这个“便宜儿子”,不管出于公心还是私心,柳铭章都不想再让李氏受到外界的滋扰。

    只是在如何安排亲信人手严密保护李氏的问题上,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什么太好的办法。

    正如赵元俨说的一样,柳铭章手中能掌控调动的人手虽多,但大部分都出不了开封府,更别提要跨界河南府(郑州)、京兆府(洛阳)两地。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为官之道中最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在其位,谋其政。”又或者叫做:“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其实说白了就是告诫其他州府的同僚:

    “管好自己的所属辖区,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千万不要伸手过界!千万不要越雷池半步!”

    因为至高无上的权力,象征的从来都是至高无上的利益。

    当利益分配形成一个定式时,任何外来力量都有可能对已经成型的利益结构产生影响,继而动用即得利益者的利益份额。

    在开封府时,柳铭章之所以能用开封府的势力改变东京城的结构,完全是因为他本身就在这局中。

    在他获得里局中最高权力支配者的许可时,他很轻易地就能改变局中的底层利益分配。

    但河南府和京兆府却不同,想在这两府之间的永定陵安插力量,不得到两地知府的配合是绝对不行的。

    毕竟对于这两府来说,永定陵附近的数钱奉先军预备役,是修建地方设施的劳逸大队。

    一旦让柳铭章轻易安插了一支不听命于河南府的力量,那对于河南府知府而言,将是行政上的掣肘。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河南府知府也不会愿意用河南府的职田多养哪怕一个不属于自己麾下的人,这样一来,在给永定陵安插人手这件事上就变得困难重重了。

    当然,办法也不是没有,其中最直接的一个办法便是直接回去告诉赵祯,让他设法再调来每月一千贯铁钱,供养一支百余人的队伍楔在这里。

    但这样又无法避开编制问题,就算吕夷简和王曾都识趣地帮赵祯隐瞒,刘娥会看不出来吗?

    所以柳铭章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必须找赵元俨说明情况。

    不管怎么说,李氏也是赵元俨的小嫂子,让他出面暗中保护应该是最合适不过的。

    而且他的亲王爵位还是他爹宋车宗封的,能调动的月例银子不会比一府长官少到哪去。

    只要赵元俨愿意暗中出手,不仅能完美解决李氏的日常起居问题,还能让赵元俨暗中查探李氏什么是否有敌国的间谍,可谓一举两得。

    不过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赵元俨和他那小嫂子年纪相仿。

    根据史书记载,后来在李氏死后,就是这货信誓旦旦地对赵祯说出他亲娘是“死于非命”。

    很难想象在这样的安排下,赵元俨不会监守自盗。

    这种可能性看似十分荒诞,但确实是存在的,而且几率还很大。

    对于这项猜测,在很早以前,柳铭章和那位历史教授有过一番争论。

    柳铭章认为,一个二十出头的妙龄女子,才一生下孩子就被丈夫冷落十多年,从来没有得到过丈夫的爱。并且还在丈夫死后,又被丈夫的正妻出于私心考虑派去守墓,这样的安排多少不太人道。

    因为赵元俨也是一个大孝子,每次在他生母王徳妃生病时,总是亲身喂药,丝毫不肯假手他人。

    每当母亲服药后睡下,他总会每日两次沐浴更衣焚香祷告,祈求母亲能快些病愈,愁得茶饭不思……

    那么一个最得父兄关怀疼爱的幺子及幼弟,还是一个大孝子,会去怜惜自己的小嫂子是再正常不过的。

    这无关纲纪伦常,能以毁了自己一世英明为代价去关爱他的嫂子,完全是一份大无畏地牺牲奉献。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如果八大王赵元俨真是那种视名声如命的人,他应该作不出那么离经叛道的决定,让后世史书给他留下一笔“故谬语阳狂,不复预朝谒”的记载。

    柳铭章不属于这个时代,作为一个现代人,他确实对八大王是否偷嫂子的问题很感兴趣。但眼下手里实在没有多余的资源可以监视赵元俨,只得任由他去“博爱”。

    再说了,反正史书上也没记载八大王偷嫂子不是?

    就算他真的偷了,想来王钦若也不敢把这桩皇家秽事载入国史,而赵祯出于私心考虑,不但不会怪罪,反而还会感谢自己这位小叔叔对生母的怜惜照拂。

    在柳铭章看来,那些所谓的家族礼法,也不过是家族中人为了自己家族的名声的私心罢了,认为妇女在丈夫死后就应该守寡、守节,这漠视人性的家族礼法简直狗屁不通。

    “嗯!”想到这里,柳铭章下意识搓了搓下巴,凝望着奉先殿的楼宇呢喃道:“难怪老太婆薨逝以后,你个老小子马上道出赵祯生母李氏是‘死于非命”。咦?该不会我这乾妈真是死于非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