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
薛蟠仰着脑袋,故意转移话题,贾家的事,自有荣国府的老太君去解决,他一个外人,如何能问,只管吃喝玩乐就成,事情想多了,不也头疼。
索性继续刚刚问的,那些名妓是哪些人,听了,就心痒难耐。
坐在身边的贾蔷,脸色一暗,本想试探一番薛蟠的态度,没想到他竟然不理会,也不知是真的不喜欢这些,还是故意为之。
这样看来,
宁国府那边终究是不能如意了,可一想到诺大的族产就要落入荣国府手里,心中的不甘哪里能忍住,还需要从长计议,贾家的族人,还需要暗地招呼一下,
贾芳和贾芹二人满脸涨红,一说到这个事明显兴奋起来,贾芳抢先开口,说道;
“薛大哥,贾家的事咱们不提,毕竟两府可是有老太君坐镇,许些小事,如何能让贾家真的受罪,勋贵老亲那么多。”
“就是啊,薛大哥,别说那些不高兴的,今晚有幸跟着薛大哥前来,我等颇为荣幸,不过,那燕春楼,我等都未去过,具体情形也不得而知。”
贾芹转头说到此,心中遗憾,想着那些主家的老爷,过得醉生梦死,底下的族人,吃糠咽菜,过年连个新衣服都没有,要说心中没有怨气,都是骗人的。
宁国府出了事,不少贾家族人心中,暗地里竟有一丝快意在里面,不少人还等着看笑话呢。
“本大爷就不喜欢那些琐事,出了事自有人担着,今晚,就是寻欢作乐去的,弄了半天也没说那八大名妓的事,知不知道啊?”
薛蟠有些不耐烦,又问了一遍,
身边的贾蔷,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回应道;
“薛大哥,您说的是,开心就好,那八大名妓,想来薛大哥都应该知道,还记得去年在江南那次花魁选举吗!听说是被洛云侯给搅了,但是大武四大青楼推出的候选花魁,却名扬天下,艳名芳传!”
薛蟠一听是这回事,哪里还不知道,当日自己可就在那里,还和书院子弟起了冲突,吃了大亏,要不是洛云侯伸手,那日可就危险了!
不过那些候选花魁,确实长得国色天香,和自己妹妹也差不了多少,可惜自己没有好好欣赏一番,引以为憾!
也只有薛蟠这种浑人,拿着青楼的花魁和自己妹妹容貌比较的,见到薛蟠脸色有些可惜的样子,贾青以为薛蟠没有见过,就顺了一句,
“就是啊薛大哥,今岁的花魁选举就是为了弥补去年的遗憾,所以要重新比试,选出天下第一美女的称号,更热闹的是,六大书院在那同一天举办诗会,要选出天下第一诗篇,也不知怎么个章程。”
听到又是老生常谈,薛蟠倒是没有在意,又不是一次两次了,那些酸儒生,就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什么诗会写字,还不如侯爷的随意说的两句话呢,
“候选花魁我倒是听说过,以往哪有这些名堂,难不成她们就是所谓的名妓!”
“然也,”
贾蔷也把之前的心思藏在心底,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笑容,周围贾家的小辈更是满眼放光,花魁可是他们想都不敢的,身段容貌自不必多说,听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有绝技舞姿,传闻都是一些禁舞。
只有薛蟠唾之以鼻,什么花魁,什么名妓,就是一个女人,被撕扯在床上,
灯火一吹灭,
还不是和自己的婢女,被压在床上一个样,想起在金陵的事,那时候撇了一眼谁家的花魁,确实好看,要不是几个书院子弟,平白无故的生了事端,怎么可能来京城,花魁说不得就得手了。
“你也别卖关子了,说说,那些名妓叫什么,怎么就凭她们上了榜单,”
薛蟠觉得,人还是胡姬好看,***不说,皮肤白白的,个头也高,怎么选不上花魁,薛蟠还是对那些胡姬念念不忘。
“薛大哥,您坐好听着,兄弟就给你说说这八大名妓的由来,原本她们就是青楼的候选花魁,有江南云良阁推选的柳如兰和董小宛,月来馆的郑无美和寇白湄,满春院的马湘兰和顾秋波,剩下的就是燕春楼的李香君和陈圆圆,据说都是绝色美人,并有一身舞姿在身,
据传是各大书院子弟,在燕春楼寻欢作乐时候,偶然间见到花魁练习失传的舞姿,惊为天人,才有这样的说法,所谓的名妓,才色舞三绝才可以。”
贾蔷满脸的怀念,以往见过的那些,都是珍老爷买来的清倌,有的美则美,可惜是个花架子,庸脂俗粉不说,玩弄了一番之后,厌倦了,竟然都给发卖了,也不让他人染指,就连蓉哥儿念念不忘的惦记着那些女子,也不能如愿。
薛蟠坐在那咽了口唾液,兴趣完全被吊了起来,光听名字美得不行,才色舞三绝,以往怎么没听说,
“你说的可是真的,本以为那些酸儒只能吟诗作对,没想到也是花丛老手,色是最基本的,才不过是琴棋书画,至于舞姿,这有何难处?”
薛蟠不解,哪个窑姐不会跳一段,这有何难,但是坐在马车门口的贾青忽然开口,
“薛老大,这你就不知道了,普通的舞姿如何能算上舞,必须是那些绝世舞姿,比如咱们去的燕春楼,据传,李香君和陈圆圆二人可是找到了失传已久的‘马踏飞燕",好像有夫子说过,这舞蹈是以前宫廷禁舞,传闻乃是贵妃专门给圣人看的,如何能不名贵,”
“是啊,薛老大,不光是燕春楼的花魁会绝世舞姿,就连云良阁也有霓裳羽衣,满春院的惊鸿舞,还有江南曾经楚王宫的长袖易折腰,实乃罕见。”
贾芳也不是白白跟来的,早就把京城的事打听清楚了,两眼放光,薛蟠心中更是痒痒难耐,觉得马车,走的太慢了,冲着窗外的车夫,大喊一句,
“赶车的,再快一点,天都黑了,饭都没吃呢。”
“是,公子,前面转个弯就到了,驾!”
一声大喝,
马车就快了几分,
无独有偶,
醉仙楼,
有皇城司的近卫,还有侯府的人马,进进出出,早先围布的人手继续扩大搜索范围,可惜,自从上一次抓捕失败之后,就没了那个妖道的行踪,就连那两伙人的身影都寻不到,
看来,
是找不到了。
柳尘刘千户,站在三楼客房内的窗边,沉默不语,身后,百户和旗官分两侧站定,低着头无精打采,
“大人,整个宁荣街还有附近的居坊那里,以及东市里面都搜了遍,没有发现妖道的踪迹。”
站在前面领头白衣百户抱拳回道,相对而站的副千户也是回道,
“大人,烟花巷子,胡同,还有桥洞下都看了,并没有妖道踪迹,卑职派人搜寻那两伙人人的踪迹,也没有发现,他们入了南城之后,就没了动静,盯了几天都一无所获,想来怕是出城了。”
副千户谷玄机额头见了汗,费了那么多的人手,好几天一无所获,如何能向宫里大公公交代,他们这些人也显得太过废物了,更不知会不会被惩处。
柳尘看着京城外面的街道上,寥寥无几的百姓,更多的是炊烟飘起,天色入夜,又是一天过去了,
“都知道那妖道不简单,还能让其逃了,明公公今日里还派人来问讯,人找的如何了,你们说,本千户如何回答。”
冷冰冰的话语,让堂内的百户旗官,尽皆低下了头,左手边的百户满脸不忿,
“大人,也不是弟兄们不卖命,您也知道,弟兄们这些天搜捕的地点处在居坊集市,人口繁杂,本是锁定妖道大致位置时候,那洛云侯府的兵马并未尽心帮着,卑职不信,四条腿的跑不过两条腿的,他们”
百户还想再说,就被柳尘大声呵斥,
“住嘴,这些话是你能说的吗,就连本千户都不敢胡言乱语,你!”
柳尘脸色一变,狠狠地瞪了百户一眼,侯府的事,岂是他们可以议论的,
但是呵斥完之后,周围的旗官和副百户,都是满脸的不忿之色,不少人还在埋怨,百户大人说的没错,每一次都是差那么一点就把人抓住了,可惜都是晚了一步。
定然是有人放水了,在场的除了他们就是洛云侯的人,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柳尘有些头疼,
知道归知道,这些事绝不能在外面乱传,内里的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侯爷对宁国府的态度,几乎尽人皆知,心照不宣了,如何能真的出工出力。
可人抓不到,他们这些人,可是要在大公公那里吃挂落的,下一步如何行事,
“你们所言,本千户都知道,现在就是一个问题,人没抓住,大公公那里没法交代,咱们下一步该如何,那妖道不管是什么来头,手段确实了得。”
这一问,问住了在内堂的人,所有人相顾无言,只有副千户嘴角动了动,站了出来,一抱拳,说道,
“大人,各位弟兄,下官倒是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话之人就是副千户谷玄机,乃是皇城司北镇抚司的精锐干将,靠着功勋升上来的,深受大公公喜爱,见到是他说话,
柳尘回过身,
背着手问道,
“谷千户,有话不妨直说,如今妖道失了踪迹,再想抓怕是难于登天,我等失责之罪是跑不掉的。”
副千户谷玄机站定想了想,看向身边的百户白达干,问了一句,
“白百户,这几日你确定侯府的人,可有纵容!”
“回大人,卑职确定,手下弟兄们可都看见了。”
白百户不明所以,为何副千户会这样问,那些兵丁傲的很,说不得碰不得。
“这就是了,有了他们在,大人,咱们再怎么努力都抓不到人,既然追不到人,不如将错就错,就说那妖道被太平教的人救走了,此事向大公公明说,卑职还听闻,今日清晨,洛云侯护太后銮驾去静安寺进香,在北山南坡遇袭,受了伤,这些人被证实,恰恰是太平教的逆贼所为。”
说到此,谷玄机眼中精光一闪,身后白百户也想到了此事,
“大人,您的意思是嫁祸于太平教,”
“哼,什么叫嫁祸于太平教,这些贼子胆大包天,霍乱京城,俗话说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也不差这一件两件事,”
副千户谷玄机也是没了办法,谁让他被大公公派来接了这案子,牵扯重大,又不得不查,勋贵,侯府,文官,四下阻挠。
“大人,关键的就是大公公那里还有侯府那里,该如何解释,就是吃了挂落也要让侯府知道。”
柳尘默默点了头,赞赏的看了谷玄机一眼,
“谷大人的话,来得及时,本千户也是这个意思,侯爷那边,玄机你寻个机会过去,给侯爷解释一番,至于大公公那里,本千户亲自去请罪,至于你们,万不可把人手撤回去,先在东市和宁荣街盯着,以防万一。”
“是,大人。”
看着众人应了声,柳尘轻轻呼出一口气,
此时太阳已然西下,夜色挂在天上,路上的灯火也都点亮。
可惜,万家灯火之下,藏匿的贼子在何处。
酒楼内,
皇城司的人各自散去之后,
酒楼一旁的侧院内,
郑王世子周正白,刚刚打开房门,就看见老师范文海站在屋外,赶紧施了一礼,问道,
“老师,您可有事?”
“自然,今夜,吴家的人上了门,说是宫里传来了消息,”
范文海紧皱着眉头,一直以来都是他们登门吴家,今晚却不同寻常,吴家的人竟然寻来此处,虽然是自己告诉他们的,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前来,难道宫里的太上皇有消息了。
“是不是吴贵妃传了话。”
世子刚刚又问,就被身后的侍卫长刘祖山打断,
“世子,先生,醉仙楼皇城司的人都已散去,属下猜测,那个妖道应该逃了,皇城司北镇抚司的人一无所获,或许是待不下去了。”
醉仙楼里的一举一动,也在刘祖山的眼线之内,皇城司那些人,那么大动静如何不知,
范文海面有笑容,苍老的面容上沟壑散开,
“果不出老夫所料,文官那些南北乡党,还有洛云侯府的人,根本就不想让朝廷抓到那个妖道,就是要治罪贾珍,转移勋贵视线,这样一来,朝堂就能安稳一阵子,”
“先生所言不假,那些皇城司的人走后,并未再大动干戈搜捕,看样子只是在等命令,还有一事,今日清晨,在北山,有太平教贼子劫驾,洛云侯都受了箭伤,实在是蹊跷。”
“什么!洛云侯中了箭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