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
范文海有些不可置信,洛云侯一直以勇武世人,麾下精锐更是勇冠天下,如今竟然受了伤,区区太平教的贼子,何时来了京城,还埋伏的那么巧!
想了想,感觉不对劲,
北山静安寺,
太后一行人的出行,就连他们,才是当日知道的,怎么会泄露行踪,莫非是巧合。
“先生,应该错不了,吴家的夫人也随着一起去了静安寺,往来之事都被吴老爷派来人一一告知,卑职本不信,但是有暗哨来报,在北城门见到洛云侯的时候,左臂确实被包扎过,应该不会假。”
刘祖山把其中的原委从头开始道来,
范文海这才相信,有意思!
“此事先放过,北山遇袭,老夫猜测,定然不是什么太平教的人,反而是有人鱼目混珠,已做掩护,具体是谁,还不得而知,对了,吴家的人来了没有?”
“先生,应该快到了。”
说话间,
院子的后门传来开门的声音,只见一个人穿着粗布衣裳,身后背着包裹,只身走进了院子,看样子颇为洒脱。
早有侍卫见了,围了上去,刘祖山更是警觉,拿着长刀利刃,靠了过去,问道,
“来者何人?”
周正白眼见着布置的人马竟然会为了别人的事出手,心中总归是腻歪,出言所问,
范文海摇了摇头,双手伸出,把世子扶起来,虽说世子贪玩,可是心地善良,听劝,未必不是一个好的主君,
摸着胡须解惑道,
“世子不必如此,你所问,可能是京城大多数勋贵都想问的,但是你为何不换个角度想一想,洛云侯夺妻之恨,以他的地位要是不出手报复,侯府脸面可还有,至于那些国公府,如今四王八公虽然看似紧密无间,
以老夫之见,早就同床异梦了,最后你说的荣国府史老太君为何不去宫里,世子,宁国府的事主要看陛下想如何处置,其他人只有太上皇一人才能阻止,所以说,关键时候,咱们出手,那些勋贵就算是发泄心中的怒火也会跟着的,这样一来,京城就安稳不下来,”
“大哥,好像又来人了,怎么办?”
范文海一指醉仙楼的方向,那里就是皇城司千户所在,
“师弟,据传闻,汉王募集了不少江湖游侠,是不是该出来露两手了。”
推开门,出了屋,
到了范文海面前,鞠躬一拜,
“老师大才,弟子有一事不明,为何那些勋贵不去劝诫洛云侯,这样一来,有着襄阳侯出面,文官那边也不会像这样猖狂,弟子很是不解,为何其他国公府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就连荣国府老太君,也没有去宫里,弟子看不明白。”
从宁荣街西面,
“哈哈,哎呀,几年未见,师兄,这就忘了师弟了,一直躲在后面不说话,不好吧。”
“哈哈,师弟,醉仙楼距离东市很近,还有不少粮商铺子在,我就去劫个粮食,而你,北镇扶司柳千户,也该启程了去衙门了。”
世子周正白恍然大悟,确实,换成自己也忍不了,洛云侯如此枭雄之姿,怎么可能受此窝囊气,只是心底还不明白,宁国府好歹曾经也是八公之首,怎么会犯下这样的事,一个女子罢了,想不通啊,
范文海甩了一下衣袖,故作神秘的样子,徐良才眯着眼,摇了摇头,
“故人来访,舞刀弄枪的,岂是待客之道!”
只是刚到了宁荣街,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路上安静异常,
徐良才一咬牙答应了下来,毕竟王爷的事情为重,急匆匆转身离去。
“师兄,皇城司哪里是好招惹的,既然文官胜了一子,师兄如何替勋贵扳回一局?”
过了前面的街角,打算过一眼宁国府的守卫,看看宁国府可有异样。
“大人,前几日也都是如此,咱们的人把宁国府围上之后,天色一黑,路上就没什么人出来,所以才冷清很多,以前倒不是这样,再说了,两个国公府在此,能有什么事。”
正想着,
暗自降下马速,往四周探视,街道依旧是街道,倒也没有什么异常,前面就是宁国府和荣国府,离得这么近,
“大人,可是有何不妥?”
来人拿下缠在头上的锦布,丝毫不在意周围人警惕的目光,甩了一下头,坦荡荡的拿着锦布抽打身上的尘土,
这身行头,打扮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庄家汉子,可是神情气度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刘祖山一时间狐疑不易,抱拳道,
有一车架徐徐而来,
原来是王熙凤领着谷子香,带着侯府侍卫匆匆回府,西苑到底什么情况自己也有些糊涂,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过听姑母所说,未必没有道理,
话音还未落,
院门处,
来了一个黑衣人,
徐良才把锦布重新缠在头上,来了京城不到月余,没想到京城局势这么复杂,文官武勋斗的你死我活,宁国府贾珍都下了诏狱,诸多大臣暗地里串联,分了南北两党,早之前首辅李党之人不见了踪影,
还好,自己留了心,王爷想回京城,师兄那边,郑王应该想的一样,
此时他们定然在京城,
多方派手下寻了线索,竟然在眼皮子底下藏着,果真是厉害。
“大人,车架已备好,”
“大哥,是不是就是下面的几个人。”
“是,大哥,路线回走准备好了三条路,先给他们几个冷子。”
徐良才言语小心,局势不明暂且不能动,文官那里如何能让武勋扳回一局。
“嗯,那就好,吁”
身后的人从背后拿出长弓,半蹲在房顶上,然后搭弓射箭瞄准了宁国府门前,
只等领头的黑衣人一声令下,箭雨齐发,怎么也能赚几个,
就在这时,
“回大人,卑职早就交代下去,弟兄们知道轻重。”
“老师,那不是说,咱们的行事暴露了?”
不能让朝廷的人闲着,不然王爷回京的事,有心人注意到,可就前功尽弃了,此事本来是勋贵做的,奈何出了个洛云侯挡在那,缚手缚脚不说,也怪贾家倒霉,不长眼的和洛云侯抢亲,恶了人家,要不是荣国府老太君在里面说和,说不得,宁国府早就祸事缠身了,
“好,事不迟疑,现在就安排,把京城的水搅浑了再说。”
“不愧是师兄妙计,话说的没错,可时机在何处?”
“先生,您真是要出手吗,皇城司的人可都还在呢。”
“哼,就是知道他们在,我们才动手的,把他们的目光吸引过来,省的天天盯着其他事,我们也好伺机而动,现在最主要就是盯着长公主那边,只要她动身回京,我们的机会就来了,对了,永诚公主那边,也要派人过去送信,她要是回来,京城不是更热闹。”
“嗯,带几个人,咱们立刻回衙门汇报于大公公。”
柳尘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心底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会不会是宁国府里面的事,手下的人惹了祸患。
“这,是,先生,卑职明白。”
来人根本不理会眼前的刘祖山,反而冲着内院说了一声,让站在屋檐阴影下的范文海,阴测测的笑了一声,
“世子,来人乃是汉王的幕僚,也是我的师弟徐良才,没想到还真让他找了过来。”
柳尘拿起在桌上的长刀,随着白百户的身影下了楼,带了几个北镇扶司的近卫,骑着马,奔着皇城司衙门驶去。
刘祖山咽了下口水,没想到前眼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者,竟然会有这样阴毒的计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敢问来者何人,是哪里来的故人?”
“师弟,机会不外乎是寻来的,太上皇在宫里,龙体如何还不得而知,但是,诸位王爷想回京城,必然是个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驾!”
而躲在房门后的世子周正白,听得真切,没想到老师“毒士”之名,名不虚传,也不知汉王世子周兴山来了没有。
郑王世子周正白神色一怔,以为事情暴露了,
但是范文海轻轻摇了摇头,
“此人虽是我师弟,但为人机警诡辩,世子不必担心,自有老夫应对,”
贾兰作为二房嫡脉长孙,未必不可以到宁国府去,长孙分量也不低了。
哪知,范文海阴恻恻说了一句,
“粮价啊,自从上一次,京中粮价虽有些缓和,可是价格依然高涨,那些粮食商家背后都是京城世家豪族,崔德海虽然入狱,可是老夫知道,京中最大的梁商盛家,背后可是李首辅的侄子,你猜如果因为粮价引出动乱,朝廷该如何。”
范文海阴恻恻的面容,闪过一丝冷笑,长公主竟然打了前战,也不能让她这么顺利就入了京城,永诚公主孝心可嘉,万不能让长公主一人得了孝名。
柳尘摇了摇头,看着前面宁国府门前,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可能是自己感觉错了。
范文海压低了声音,把今晚的事说了出来,徐良才思索一番,倒也是好机会。
徐良才也知道其中的关键,若有所思问道,
“王爷想回京城,太上皇身体必然抱恙,师弟,不仅仅是郑王和汉王想回京,诸多王爷,吴王,陈王,宋王,可都是这样想的,到时候,陛下就是知道了,也没法阻止。”
另一位黑衣人,蒙着面,阴沉的回着话,也不知徐先生这么快就出手了,皇城司的人,这还是以第一次遇到,舔了舔嘴角,
“记住一点,速战速决,就算杀不死他,一炷香的时间,也要退,”
“师兄,我还不知道你,事情不好办你才要推给我,这事做不得。”
徐良才惊愕万分,不可置信的看着师兄,这是要搅乱京城的局势,那今晚的意思,
“师兄,你的意思是,半路截杀皇城司的人?”
随着一声呵斥,
柳尘等人在荣国府门前勒住了马,停在门口,
正当柳尘招呼守卫兵丁的时候,
在对面的一处房屋上,一群黑衣人相继上了房顶,慢慢的露出了头,向外面街道看了看,只见皇城司的一位千户,带着十几名近卫停在宁国府的大门前,下了马在那攀谈,想来就是他们了。
“原来如此。”
只有刘祖山有些忐忑的问道,
说完,一挥衣袖,笑呵呵走了过去,
“徐师弟,不是师兄不想见你,实在是不好相见,如今师弟乃是汉王殿下座上宾,师兄惭愧。”
对面屋顶上,那群黑衣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西边来的车队,
“师兄的意思,王爷以尽孝的名义进京,可是,太上皇那里,是否妥当。”
“哈哈,师弟也不赖,来的机会正好,此间还有一件事,需要师弟去办?才能让京城的水浑起来。”
进了院子也没看院子中的众人,直接说道,
“北山伏兵出,长公主欲要回京,早做打算。”
“时机就到了。”
一声马匹的长鸣,马蹄声响起。
徐良才虽然明白,可具体时机拿捏不准,接着问道,
“嗯,差不多了,主子刚刚交代了,就杀这几个人,没想到跑的那么快,要不是咱们弟兄们就在附近吃饭,恐怕让那小子跑了,”
“哼,你说做不得就不做了,想也别想,醉仙楼皇城司的人刚刚散去,宁国府的妖道没有抓到,文官棋胜一子,武勋那边就落了下风,皇城司那些人也打了退堂鼓,这可不行,还需要加一把火在里面。”
“师兄,不愧是尽得师傅衣钵,计谋天下无双,长公主她只要一回京城,诸位王爷就有了借口,厉害,师弟佩服!”
身后的白百户,见到千户大人降低马速,以为发现了什么情况,急忙开口问道,
“没什么,就是感觉宁荣街是不是太过安静了。”
“嗯,说的没错,去宁国府看看,那些府上的奴才和丫鬟,你们看好了,万不可放出去,”
“哈哈,几年未见,师兄还是这样,什么话到你口中,都是师弟的过错了,师兄,明人不说暗话,咱们来的意思都是一样的,现在紧要关头,如何能让王爷回京?”
说完话,
转身就跑了出去,
看的徐良才眼都直了,只有刘祖山和范文海对视一眼,知道此人是吴家派来的,那说明北山的事牵扯到了长公主,
月如长公主要回京城,机会不就来了,徐良才虽然刚刚惊愕一下,也听出了黑衣人话中的蹊跷,好机会,
连个百姓都没见着,只有刚刚路过的街口,那酒肆挂出的灯笼,闪着微弱的光芒,照不清多远的路。
黑衣人心中有些惊惧,来得太不是时候了,眼看着宁国府门前的千户下马就要进入宁国府了,领头人眼神厉色一闪,
“慌什么,放箭,杀过去,按计划行事!”
“是,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