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它打交道的那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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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终见剥皮鬼

    天台风很大,格外凉爽,我坐在门边的小墩子上玩了好久的游戏,眼见着夕阳沉山,明月偏移,已经快到十二点了。偏巧今晚的月光不甚亮,要是我不是来抓鬼的,倒别有几分朦胧的意境。

    等到了十二点半,我依旧没感觉到什么异常,灵眼一点动静也没有,按照我现在的灵敏度,夜哭只要一现身我就能感觉到,它还敢在昨晚给张婷打电话吓唬我,不是活跃的很吗?怎么今晚突然不作妖了?

    鬼怪静悄悄,必定在作妖,思虑片刻我决心还是下去在各楼层转转,灯早就熄了,楼道里应该没人,我也不用怕被发现。

    六号楼一共有八层,排查起来还是废点力气的,当我溜溜到第三层时,手机突然响了。我手忙脚乱的按了挂断,一看是赵悦悦的电话,不禁迷惑,我们似乎还算不上很熟,而且我也说了今晚不回宿舍,这都半夜了,她打电话干嘛。“叮”屏幕上又弹出一条消息:“救xnxidjgfuen”

    看见这一堆乱码,我暗道不好,夜哭可不是吊死鬼,它是可以自由移动的啊!我怎么偏偏犯这种低级错误,以为夜哭一定会待在六号楼呢?

    我迅速跑下楼从一层的窗户里翻了出去,所幸时间已经到了一点,万籁寂静没有人注意我像个大黑耗子一样窜出去了,说起来还得感谢袁文,她让我的灵活度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关键是都很实用。

    等赶到二号楼下时我抬头望了一眼三楼的我们宿舍,阳台窗户开着,窗帘顺着窗户被风刮的贴紧了窗户,我什么也看不见,心里更慌张了。

    短短几分钟我就跑到了楼下,故技重施从一楼窗户里翻了进去,这窗户对于一个成年男人来说太窄小,但对我来说刚刚好。我噔噔的跑上去,气喘吁吁的我连停都不敢停,生怕因为我连累的她们几个无辜的受了伤。

    来到门前我抽卡刷门,门滴的一声就开了,我看着眼前的情景有些眩晕,在那一刻我无比憎恨我自己的灵眼,为什么偏偏就能在黑暗中看清一切!

    背对着我的窈窕的身影在跳着舞,后背全是怪异的丝线和血迹,它嘴里还哼着尖细的小曲,它的脚边是赵悦悦和贺雨尸体,我分不清哪个是赵悦悦,哪个是贺雨,因为她们的皮。。。都不见了,地上血腥一片,我根本分不清。。。

    看到了背影脚腕上的桃木珠,我几乎是怒火攻心,嘴里一片腥甜,哇的一口血就喷到了地上,我感觉浑身无力,扶着门框跪在了地上,我死死的瞪着那个还在起舞的背影:“张婷?还是说我该叫你剥皮鬼?!”

    终于,它不再愉悦的轻歌曼舞,悠悠的转过身来,我心中大骇,居然会是袁文的脸!

    它对着我笑了笑,和月前袁文鼓励我好好练习的笑一模一样,扯着嘴角:“嘻嘻,像吗?这可是我保留的最完好的一张脸。”

    我怒火攻心,凝聚出灵斧闪身上前一斧头朝着它的脑袋劈去,它轻松的捏住斧刃,一用力,灵守化形立刻崩散,我也瞬时觉得手臂剧痛,像被狠狠的捏断了一样。

    它轻轻一弹,我便跪倒在它脚下毫无反抗之力,我低着头正好对上了贺雨和赵悦悦的眼珠子,她们连皮也没有了。。。我愤怒我悲痛,都是因为我,明明知道鬼怪会先冲着自己来,还非要来上学,她们何其无辜啊!仅仅是因为和我做了室友就遭此灭顶之灾,死前,赵悦悦还向我求了救,她们该有多害怕,多疼啊。

    我的眼泪烧干在了眼眶里,愤怒迫使我抬头狠狠地盯上了剥皮鬼咬着牙说:“你今天最好杀了我,不然只要我还活着,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亲手宰了你!”

    它脸上浮出讥诮的表情:“你的眼睛好美。”

    说着手指直直的插了下来,我急忙躲避,却躲闪不及,被它狠狠地捏住了下巴,生生的抠了一颗眼珠出来,我疼的几乎晕厥,一缕缕金丝从我被剥离的眼珠里溢出,那颗血淋淋的眼珠在它手上发出呲呲的响声,烫的它的手冒着青烟,但它仿佛感受不到一般,仍旧出神的望着那颗眼睛,自言自语:“阿媚,我又找到你了,你怎么每次都找这么无用的宿主呢?”

    被抠了眼睛的我捂着眼眶翻滚,我从未感受过如此剧烈的疼痛,不仅是肉体上的,更是感觉灵魂的一部分被生生撕开剥离。

    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另一只好着的眼睛也逐渐失明,我知道,这不是失明,而是我的灵守被剥离,我已经失去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了。我的世界,漆黑一片,只听到剥皮鬼尖细的喃喃自语,它根本就是冲着我来的,却白白断送了她们几个的性命。

    血依旧冉冉的流,我感觉浑身发冷,意识模糊,突然我感觉身体被提起,阴冷的气息靠我越来越近,它的声音突然像极了袁文:“下地狱吧。”

    还未等它动手,我已经难以维持意识,昏迷了过去。

    似乎有半个世纪那么漫长,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我梦见我回去及时,营救了她们三个,李富贵和和尚合力诛杀了剥皮鬼,我没再出过任务,安心的度过了这四年的光阴,和她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做了个普普通通的律师助理,每天写写不完的起诉书,一切都是那么平淡,枯燥和幸福。甚至在梦的结尾,她们都围着我,肖梦生穿着西服向我求婚,不嫌弃我视灵者的身份,只要和我在一起,她们和他都不怕死。

    也就是在这时,我睁开了眼,因为我知道这是梦了,怎么会有人连死都不怕,只为了爱你呢?我的父母尚且没有做到如此,让我飘零孤苦,生在世间却如孤舟一片,又有谁会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只为了缥缈的爱呢?

    眼前是明亮的手术灯,周围有视灵者也有医生。单只眼的视野让我很不习惯,我习惯性的摸左眼,却只摸到纱布。

    随着我抬手的动作,手术室里的人都开始惊叫,李富贵的声音平添了好多分苍老:“张泰康,你不是打保证说她不会醒吗?!”

    一个年轻的声音反驳:“我哪知道她都废了还能脱离我的灵守啊!”

    随着一声巨响和愤怒的咆哮,我听出是和尚的声音,和尚几乎是将他摔了出去:“混账!她现在还是你的同事!轮不到你说话!闭上你的狗嘴!”

    我听着这些只是感觉内心毫无波动,淡淡的对手足无措的医生说:“不碍事,有麻醉呢,我不疼,接着做吧。”

    右臂上传来电钻的声音,我才知道原来是在治右臂的骨折。

    手术室因为我的醒来变得更加寂静,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确实,应该说什么呢?一个新入行三月的低级视灵员,被剥皮鬼寻上门生生剥离了灵守,成了残疾废人,只不过是视灵者悲剧中的最不起眼的一个了,至少比起袁文他们,我还留了条命不是吗?

    最后还是我想问:“我怎么还活着?”

    李富贵凑近了一步,声音有些哽咽:“是我发现你的档案晶片要碎了,连忙通知漫城区的人去营救,但还是晚了一步。。。没保住你的眼睛。”

    我苦笑:“我还活着,我居然还活着,可是我的那几个室友呢?是我害死了她们,我就应该听你的,上什么大学呢?”

    说完这几句话我突然觉得我好累,明明才过去了几个小时的样子,我却像过完了半个人生那样累,闭着眼睛我感受到一滴泪水从我的左眼角划过去,天呐,我居然还会流泪吗?

    闭上眼我不再说话,满脑子都是我推开门的那一刻,一地的狼藉和那个身影,这一段画面就想幻灯片一样,不断的在我眼前反复播放,我心口疼的发麻,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剩无尽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