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兽潮
岑谨回过头,“明禄,来了来了。”
他一边招着手,一边笑着走了过去。
“刚才就数你热闹啊。”
岑谨拍着他的后背,调笑着说。
张明禄放声大笑,“这不是给你个露脸的机会嘛!来来来,我介绍一下。”
他向坐在左侧的一人伸出手。
“这位是南派八卦掌的陈士麟陈师傅,我们从小跟着同一个师父开蒙,论起来算是我师哥。
陈士麟旋即站起身,伸出手,微笑着向岑谨点头示意。
“岑都管,您好!”
岑谨早就观察到了他,不知是染的还是造化使然,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年纪却满头白发。
刚毅的面庞上一对乌黑的剑眉颇是引人注目。
“原来是陈师傅,久仰久仰!”
略微一愣,岑谨连忙握住他的手。
“明禄经常和我提起您,说您一手穿云掌神出鬼没,当世无人能出其右。今天幸能得见本人,真是了我一件憾事!”
陈士麟不常出席这种活动,所以也没那么多客套话。
“哪里哪里,岑都管言重了。”
觉得少了些什么,他随后又补了一句,“您今天的独门绝活,实在是让我佩服!”
“不敢当不敢当。”
岑谨微微一笑,“陈师傅,咱们坐下聊。”
三人落座后,岑谨和桌上其他几位打过招呼,寒暄了几句后,又把话头引回了陈士麟身上。
“陈师傅,我听闻您一直住在烛州。这次到玄安,不知是过来玩玩,还是另有公干?”
张明禄提过茶壶给岑谨倒了一杯,率先说道:
“我这位师哥不善言辞,你别见怪。”
“没事没事!”
岑谨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肩膀齐为弟兄,习武之人不以言辞见长,咱们有话直说。”
几句宽慰的话让陈士麟听后暗暗感动,他这一路上净吃了不会说话的亏。
“岑都管,是这样的,呃...”
话到一半,他却苦笑一声,竟不知从何说起。
张明禄见状,主动接起了话茬。
“我师哥最近遭了横祸,现在脑子里都是乱的,我来替他说吧。”
岑谨一听,表情立马严肃起来,“你慢慢说,怎么回事?”
张明禄捋了捋思绪。
“那是一个月前,宝华寺的灵度禅师坐化,师哥家里的祖辈和灵度禅师渊源颇深,所以他特意从烛州赶来玄安参加法事。
我得知他过来后就充当起了向导,带他在周边转了转。可法事刚结束两天,他就接到消息说家里出事了。”
说到这,张明禄顿了顿,喝了口茶。
“前段时间那个兽群暴乱的新闻你看了吗?”
岑谨不假思索,“那个我知道,说是猎场没圈好,一批野兽冲进市区,还伤了不少人...不过那不是发生在赤云岭一带吗?难道...”
“我不知道五方阁为什么没有报。”
张明禄轻叹一声,“赤云岭周遭的四五个城市都受到了波及,烛州也不例外,而且死伤最为严重。”
“还死了人?”
岑谨倒吸一口凉气,看了眼抿着嘴唇,面如死灰的陈士麟。
张明禄接着说道:
“等我师哥回到家,整座城市已是狼藉一片,他的父母,媳妇,还有独生女全都失踪了,八成是...”
他安慰似的拍了拍满脸疲惫的陈士麟。
不久前发生的一幕幕又被重新提起,就这么几分钟的功夫,他整个人显得更老了几岁。
“不仅如此,他在当地的亲戚朋友们也是死的死,丢的丢。官方没给统计,不过就粗略算来,光烛州一地的死亡人数就得上千。”
岑谨沉吟良久,“发生这么大的事,怕是想压也压不下来,怎么现在连一点报道都没有?”
张明禄只是皱着眉,摇了摇头。
“我去过了五方阁,可是人家连面都不见。我估计上面早就收到消息了,要有什么大动作,这次恐怕是要来真格的了。”
三人沉默无语,都在各自思量着什么。
“后来,我让师哥来玄安先住在我那,最起码能有个照应。他现在身无分文,亲戚朋友也都自顾不暇。”
张明禄大拇指一挑,指着陈士麟道:
“他这人还倔,自己三番五次出去想找个差事也都吃了闭门羹。”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信封。
“我写了封举荐信,希望能让我师哥在和众堂里挂个名,他这一身功夫没得挑,比我要强的多,总不能让这样的人才找不着饭门吧...”
说完,张明禄托着信,规规矩矩地给岑谨鞠了一躬。
“终归我们人微言轻,谨哥,你得帮我们说说,务必把他留下。”
一旁的陈士麟也是站了起来,向岑谨抱拳行礼。
见一贯懒散的张明禄如此,岑谨反倒是有些不自在。
他连忙扶住二人,郑重地将信双手接过,揣进自己怀里。
“你放心,我找老王和钱先生他们一起去,一定把事情办成。”
“得嘞!”张明禄又露出了笑容。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
五方阁军部的小型会议室中。
一名和岑雄打扮相仿的少年正在室内来回踱步,两道浓眉此时拧在了一起。
在他身旁端坐着一位仙师正在定息凝神,他气息绵长至极,丝毫不被外界所扰。
此人正是少峰山真人乐境坤。
玄坤真人鹤发苍髯,上被一身杏黄虎纹袍,下着墨漆灯笼裤,足踏登云履。
双耳过眉,眉似乌云欲盖雪;
鼻翼似环,须髯遮颈根根洁;
两鬓齐整,长发束巾毫不乱;
眼若宝玉,捉天藏地纳乾坤。
好一个真人,可谓岁而不老。是若天师入府,金星的下凡。
此刻他缓缓引着气走了一遍周天后,蕴劲双臂,气敛丹田。
乐境坤睁开了眼,站起身来。
“师祖!是不是要我去叫岚儿回来?”
少年终于问出口,声音响起时像是同时撕裂很多布匹一样,嘶哑中带着洪亮。
“他好不容易下山探望亲人,就让他多陪一会吧。”
真人捋了捋须髯,笑着看向郎言。
“怎么,少了他你便活不得了?”
听师祖这么说,郎言仰起脖颈,背着手哼了一声。
“这不是无聊吗,来这么半天都没点儿事干。师祖,咱什么时候能回去?”
乐境坤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门的方向。
下一秒,房门被推开,楚翰良走了进来。
他先是行了个道礼,随后说道:
“师祖,师兄。计划有变,‘使者’今晚就到。请您先到河洛基地做准备。”
看出他神色不太对,乐境坤不禁问道:
“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楚翰良头顶见了汗。
“根据‘使者’透露的消息,今晚可能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