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声音很小，但童玉生依旧听到了。

    起初他难以置信地盯着钱建章的脸，想从中读出些什么，可当他扫视一圈后，看到其他众位都管的表情，他却沉默了。

    寂静持续了一阵，没人知道其他人心里在想什么。

    又过了半晌，岑谨走上前来，拉起童玉生。

    虽然贴近了他的耳边，但声音之大仿佛想让所有人都听清一样。

    “有什么问题我们过后再探讨，去给钱先生道个歉，这件事就此翻篇了。”

    王之远也适时地凑到了钱先生身旁，低声说着：

    “他毕竟还年轻，需要多磨砺。今天碰上这种事，不过是一时急昏了头...”

    钱先生摆摆手，那意思是他自己都明白。

    看他依旧把头偏向一侧，王之远哈哈一笑，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您看，都说老小孩小小孩，您今天也犯起孩子脾气了？”

    钱建章瞪了他一样，轻轻在他脸上抽了个嘴巴。

    “去去去，他妈的有你什么事。”

    “嘿！”

    王之远笑着揉揉脸。

    “这可没有啊！”

    见他气消了许多，岑谨顺势推着童玉生上前，给他递了个眼神。

    到了这会儿，童玉生也明白自己实在有些过分。

    当着众人的面，他深深鞠了一躬。

    “...钱先生，我...”

    他摸了摸鼻子尖，不好意思地说道：

    “是我太莽撞了，不该凭自己的性子添乱，是打是罚，我全听您的。”

    钱先生瞥了他一眼。

    “行，这可是你说的。”

    他一拍王之远的肩膀。

    “你不是恨他吗？趁着机会去打他一顿出出气。”

    王之远一听连忙摆手，尴尬地有些结巴：

    “我，我这...不行不行...”

    张明禄赶紧上前打起圆场：

    “刚才我已经打过了，算是给你出气了，你看成不成？”

    “对对对，您看，明禄他替我打过了。”

    接过话茬，王之远摸着自己的胸口，仰头笑道：

    “我现在风轻云淡，一点脾气都没了。”

    “是吗？”

    钱先生斜眼瞧着他，好像不相信一样。

    “那可不！”

    王之远表情严肃，十分恳切地说：

    “您知道我的脾气，过去我也有些地方做得不对。今天借着您金口玉言，把事情说开了，咱们彻底翻篇了。”

    “行，那就不必打了。”

    钱先生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这不敬师长，挑唆内讧，该怎么罚？”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接下一句。

    “有吗？”

    宁向荣站了起来，故作疑问地说道。

    “这不就是小辈向前辈请教吗？”

    “什么？”

    钱先生根本没听明白。

    “嗨！”

    宁向荣继续说道：

    “刚才我也看明白了，小童作为年轻人不懂事，您给他教育明白了，就这么点儿事嘛。”

    “您看我，天生嗓门就大，和别人聊天都像吵架似的。那总不能天天说我寻衅滋事吧。”

    张明禄一挑大拇哥，不住地赞叹道：

    “宁都管言之有理！小童也是天生嗓门大，确实谈不上不敬师长。”

    “宁都管这个例子举得形容生动，十分贴切，真是引人深思啊！”

    王之远也在一旁捧着，时刻观察钱先生的表情。

    “那挑唆内讧呢？”

    “更是没有的事儿了！”

    宁向荣脖子往后一梗，不置可否地说：

    “您看我们刚才谁理他了，他自己在那耍宝，最后不是连门都没出？”

    “方才张明禄和他打架，这内讧总是算的吧？”

    “您瞧，人老了记性确实差些。”

    他一摊手，“不是都说了，明禄是替老王出气才打的嘛！”

    “那要这么说，倒是我老糊涂了？”

    “哎！”

    众人皆是连连摆手。

    “这可是您自己说的。”

    钱先生被气笑了，嘴边无奈地‘嗞’了一声后，拿手抹了把脸。

    回头看向童玉生，钱先生心里也释然了几分。

    说实话，他自己也没真动气。

    要是论天资和手段，童玉生没得挑。

    唯一不足的就是从社会上学的那些圆滑和义气，总是用不到点儿上。

    囫囵吞枣似的乱学一汽，得来的结果就是不理解更深层次的含义。

    不过终归他还年轻，调教的机会多得是。

    想到这儿，钱先生板起脸，指着他鼻子说道：

    “今天这么多人给你打圆场，我便不再和你计较。”

    “不过，之前你和王之远的恩怨还没解决，明禄替他打了你，这事儿在他这儿是翻篇了。”

    站起身，他一把将王之远推了过去。

    “这回你打他，让你也出出气。”

    “不不不！”

    童玉生赶紧抬起头，“在我这儿也翻篇了，之前是我自己行为不良，自食恶果。”

    “那不成！”

    钱先生一瞪眼，声音又提高了上去。

    “你说翻篇就翻篇了，那当初你闹什么？耍我老家伙玩呢？”

    众人见他火气又上来，都是上前七嘴八舌地劝着。

    “都躲开！给他们留个地儿，今天不打不成！”

    扯开拉住他的手，钱先生又坐了回去，等着俩人开打。

    王之远表情有些难堪，他叹了口气，自己主动走了上来。

    “小童，钱先生让你打，你就打吧。”

    说着，他把眼一闭，直挺挺站在了原地。

    见他如此行为，童玉生焦急起来，再这么下去，他成了两边不是人。

    一把拉住了王之远，他恳切地说：

    “叔叔！您这是要折我的寿，快别寻我开心了。”

    跪倒在钱先生面前，童玉生正色道：

    “钱先生，一人做事一人担，我今天犯了浑，您让我干什么我都受着，别因为我连累大伙。”

    眼看时机差不多了，钱先生冷哼一声。

    “行，这还算个爷们儿。”

    “今天的事我暂且记下，不过...”

    “下个月的演武大会，你得占个前三席！”

    众人眼前都是一亮，掐手算了算日子，下个月确实该是和众堂演武的日子了。

    自从和众堂作为军部编外部门成立后，每年都会有大批的人慕名前来求学。

    而一年一度的演武大会正是举办于招生时期，不只是为了鞭策大家，更是要把这种文化宣扬出去。

    届时，十三堂花会都会派出一支队伍表演自己的看家玩意儿。

    夺得前三甲的花会更是能优先挑选前来报名的学徒。

    “你现在不是暂领的都管吗？”

    钱先生坐正身体。

    “若是你户部秧歌能排进前三，不光今天的事一笔勾销，那暂领俩字也可以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