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嘿,您猜怎么着?贝!多!芬!
羽泊烨将桌上的白纸给揉成一团,随手抛到身后的地板上。
面对又一张崭新的白纸,他好几次提笔想编点儿什么曲子,却又始终没落笔,只是在纸上反复戳戳点点。
最后他投降似的将笔摔在桌上,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篮球一样,也跟着瘫倒下来。
“要老命咯......”
羽泊烨低声谩骂一句,扭动那近乎于僵直的脖子,朝着墙上那扇破破烂烂的窗户望去。
窗户纸虽重新贴过,却也掩盖不了其本身损坏的问题。
已是傍晚时分,又是那烈焰烧成的金色天空。霞光从歪七扭八的窗架外窜进屋内,落到身上还算暖和。
羽泊烨在这破客栈里关了一整个下午,最后竟然连半首像样的曲子都没编出来。
不过这大概也怪不得他,虽说确实学过一点儿作曲,可毕业这么多年,自己早就忘干净完了。
可现在既没有人手把手地教自己,羽泊烨也找不到理论指导书籍之类的东西。
这种情况下还要整出些高级曲目,属实有点儿为难他了。
以羽泊烨现在的水平,加个两三条随想旋律线进去,就已经是极限了。
可这种曲子,短小疲乏,单调枯燥。顶多能达到一阶铮铮曲的水平,连二阶的门框边儿都摸不到一点。
而一阶曲子可谓是啥用没有,演奏效果甚至和单条旋律线几乎没区别。属于是要实用有炫酷,要威力有炫酷。
或许为数不多的作用,就是在街边卖艺讨口子要饭的时候,能整点儿花活给大伙创造点乐子。
羽泊烨稍加思索,身子扭动着从椅子滑到地面上坐下。接着双腿高抬搭上椅背,以某种极其怪异的姿态,就这么躺在了地板上。
无用小常识之《如果没有灵感,那就找个怪姿势躺在地上,有利于灵感大爆发》
说来倒也奇怪,明明自己脑海中有成千上万条旋律线,可羽泊烨真正能看清的,却只有百余条,除此之外都是模糊一片。
莫非这秘术还是得靠修为?因为自己境界实在太过低下,所以只能看清这么一点儿?
羽泊烨百无聊赖地看向床底,徵羽客栈服务一如既往的到位,缝隙处相当干净,找不到任何灰尘。
“到底为啥啊?”他哀嚎一声。
但羽泊烨并不知道,普通弟子最初学习律乐韵音的时候,能看清十几条旋律线都已经是相当有天赋的人。
要是泷烟发现他现在就能看清这么多旋律线,结果还在那儿唉声叹气的,估计会立马朝着他脑袋来上一拳。
恍惚间,羽泊烨似乎听见了极富节奏的敲击声,让他忍不住跟着轻轻哼起旋律。
“不是吧?还真能找到灵感啊?”
羽泊烨顿时喜上眉梢,正欲仔细聆听,房门却是被人推开了。
所以敲击声并非灵感闪过的节拍,只是别人的脚步而已。
无用小常识再次证明了自己真的无用。
“唉,白高兴了。”羽泊烨嘀咕一句,忍不住缓缓摇头。
不过门外那位显然不太理解这个场景。
凌月兮看着眼前这幅略显荒诞的画面,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只见羽泊烨正平躺于地面,双腿翘着靠在椅背上。满脸愁绪,就跟有谁借米还糠似的。
房间中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纸团儿,凌乱至极,搭配着羽泊烨的姿势,倒是莫名有些行为艺术的和谐感。
只可惜羽泊烨自己看不见此番场景,不然他大概率会感慨一句:“艺术!太艺术了!”
“你......”凌月兮刚想搭话,却又被羽泊烨反复的轻叹给打断。
“唉......”
“喂!你难道就这么不乐意看见我吗!”
被她这么吼了一通,羽泊烨这才从灵感出逃的苦闷中回过神来。他双手反撑于地面,猛地一个翻身便站了起来。
可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欢呼呢,一个不留神又重新摔倒在了地板上。
倒也不是羽泊烨这种时候都能溜号,只是因为他看见了少女手里那只皮箱。
凌月兮下意识想上前搀扶,却只是轻哼一声,将手臂又给收了回来。
“哼,活该。”她低声嘟囔一句,并没有让羽泊烨听到。
“没逝,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羽泊烨就这么趴在地板上,抬起那张沾了地板印子的脸,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个小皮箱。
模样活像是找到了食物的饿死鬼。
“那个箱子,是给我的对吧?”
他一个咸鱼翻身盘腿坐在地板上,右手连忙直直凌月兮手中的箱子。
单纯从外观上来看,就是很常见的四方形皮箱,找不出任何特点,顶多就是细节装饰更奢华了些。
但羽泊烨心里就是有种预感,不断提醒他说,这箱子里就是那个自己朝思暮想是东西。
凌月兮轻抿红唇,虽不想承认,但这箱子里的动作确实是给他的。
她不情不愿地走进房间,将皮箱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地上。
凌月兮纤指结出印结,几缕淡绿真气从她指尖悄然窜出,又迅速融进皮箱禁制之中。
封印随之化解,皮箱应声而开。
箱中顿时迸射出五彩光辉,险些就要把羽泊烨的眼睛给闪瞎。
他连忙抬起手臂挡在眼前,却仍旧是不死心似的,留出一点儿缝隙用来观察情况。
这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候,羽泊烨必须得亲眼见证它的解封,或许是演奏者的小执着。
随着辉光逐渐散去,羽泊烨总算是能看清皮箱中的情况了。和他预想中的一样,正是那把自己日思夜想的提琴。
对羽泊烨而言,在这里得到一把提琴,简直就像是穿越回普通古代后,然后意外得到了一部手机那样。
别的不说,至少编曲子都要顺畅点儿。
“哼哼,这可是我们雅弦堂,近十年以来最得意的作品哦。”
凌月兮高傲地扬起小脑袋,俏脸上尽是不加掩饰的自豪。
“原材料可都都极品星魂冰晶呢。”
羽泊烨倒是没有着急去触摸这把提琴,只是又凑近了些,反复观摩着细节。
琴身和琴弓都是半透明的材质,隐约能从表面看出些许棱角。琴弦之上,五彩辉光不断涌现出来,如同呼吸般张驰。
“真舍得啊......”羽泊烨忍不住感慨。
星魂冰晶,他这几天恶补世界观的时候,恰好看见过这种材料的介绍。
一种极其稀有的金属矿物,拥有极为优秀的真气亲和力,且对水灵根之人会有提供额外的大幅度加成。
正因如此,这东西的价钱那可不是一般的贵,而且似乎清韵内部的库存也没多少。
师姐笛子的主要材料也是星魂冰晶,同时还辅以其他极品矿物。
但那也不像这把提琴,全部用星魂冰晶作为琴身材料,简直奢华的壕无人性。
不得不说,这小傲娇在凌老头心里的分量可不是一般的重。
为了感谢他放自家闺女的自由身,甚至能整出这种级别的法宝。
“而且考虑到你才刚刚开始炼气,所以在法宝铭文上做了特殊处理。即使无法催动真气运转,也能使用这法宝。”
“嚯,还挺周到......”
羽泊烨轻声咂嘴,伸手试图抚摸琴身。
指尖泛起冰凉触感,质地细腻宛如丝绸般柔和,可他脑海中却是涌起了惊涛骇浪。
羽泊烨不由得猛然一颤,手掌紧紧按住额头。刺痛感骤然出现,由脑神经传至全身。
他感觉脑海中那些旋律线在欢呼雀跃,仿佛在此刻活了过来,庆祝着新的演奏者。
而那部分原本模糊不清的旋律线,在这欢呼中逐渐清晰起来。
“你...你没事吧?”
眼见羽泊烨倒头就要栽下去,凌月兮顿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慌乱中扶住他的肩膀。
她先前就听说这家伙有头疼的毛病,而且时不时就会犯,却没想到会这么吓人。
“谢谢......已经好多了。”羽泊烨恢复了些神智,却仍旧是不停的喘息。
他轻轻推开凌月兮的手臂,紧盯着皮箱中那把小提琴。
羽泊烨那沾满灰尘的脸上,神色逐渐由痛苦转变为不可思议,却又突然露出疑惑,跟川剧变脸似的。
“你真的......没问题么?”
凌月兮被他这失心疯般的模样给搞得有点儿害怕,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步。
羽泊烨并没有回应,只是双手紧紧抱住脑袋,盯着提琴出神。
直到半晌之后,他才突然开口骂了一句。
“我去,跟*现代粗口*开玩笑一样。”
可一旁的凌月兮确实满脸疑惑,显然这位修仙界的小姑娘,没能听懂羽泊烨这番话。
倒也不是因为他道德败坏,又或者真的得了失心疯,所以才爆出这句粗口。
只是羽泊烨脑海里,那些新解锁的旋律线实在给他的震撼太大了,这才忍不住惊呼。
“嘿,您猜怎么着?”
羽泊烨已经绷不住脸上的笑容,从地上直接跳了起来。
他学着某位甲亢患者的姿势,双手高举同时仰天嚎叫。
“贝!多!芬!”
那几百条新解锁的旋律线,以某种特殊顺序连起来,无疑就是贝多芬的小提琴协奏曲。
这曲子他听过练过无数遍了,绝对不可能认错的。
这个发现属实过于荒诞,就像是你买了一本德国古典皇家菜谱,结果翻开第一页竟然是北京烤鸭的制作方法。
凌月兮已经缩到了墙角,害怕的模样简直和普通小女孩没什么区别。
当然,前提是要忽略她手上的法决。
她现在真的怀疑羽泊烨疯了,或许下一秒他就会朝着自己扑过来。
可万一这家伙其实没疯呢?自己还有东西要还给他呢,总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吧?
“没事,没事。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所以大家就当无事发生好了。”
羽泊烨反复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勉强让自己从兴奋中平静下来。
那可是几百条旋律线的组合啊!
五条旋律线编纂成曲,就已经是二阶悠扬曲的级别了,那自己这几百条全部融合在一起呢?得是几阶的曲子?
羽泊烨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开始在脑海中预演曲子的行进。姿势过于经典,让人不由得想起某个坐在马桶上思考的男人。
他很快便抓住了问题,虽说组合旋律线同贝多芬小协基本相同,可细微之处却是仍旧存在很多变式。
莫非这就是能引导真气的关键所在?这秘术的创始人是去欧洲旅游了一趟么?
“那个......”
凌月兮的声音穿过来,语调中却没有了往日那般傲气,反而是有些怯生生的。
羽泊烨茫然抬头,只见她怀里抱着个小方木盒,边长约莫四寸。
其上没有任何花哨装饰,只有最原始的木质纹理。
“给你。”少女将盒子塞到他手中,又连忙低着头退开几步。
“不是,姐?你人设要崩了哦!”羽泊烨满头黑线。“傲气呢?救一下啊!”
他已经懒得猜盒子里的东西了,就那么大一点儿地方,总不能扎几捆琴弓毛放里面吧?
可里面确实件宽大的黑色外衣,经过了相当细致的洗涤和护养,简直比羽泊烨穿在身上的时候还要新。
“那天...谢谢了......”凌月兮不停掐着自己的手指,俏脸上微微泛起绯红。
“啥?”
羽泊烨却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他记性本来就不咋地,最近几天还赶上头疼,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想起是什么事儿。
“你你你!”
凌月兮贝齿紧咬红唇,小脸涨得通红,说不清是因为羞愤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哼!”她装模作样地轻哼一声,转身大步朝着房间外走去,临走时还不忘折磨下那扇破门。
羽泊烨仍旧是坐在椅子上沉思,直到半晌之后,他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我想起来了!”
可他四处张望,哪儿还有凌月兮大小姐的影子呢?只剩下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在摇晃中不断发出痛苦的低吟。
“哎呦,本来就破,轻点关嘛。”
羽泊烨起身扶住木门,试图将着风烛残年的老木门给关上。
却没想它却是骤然一颤,从门框上脱落下来,直直倒在地上死去了
“呵,这下好了,又得换房间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