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飓风营救(二)
张府家主张青塘,出生于常州府茶商大家族,这是一个百年望族,从前朝北周年间开始,就以经营茶叶生意积累了大量财富。
传到张青塘这一代,张家已经成为常州府数一数二的大茶商,甚至在整个大隋都能排的上号。
青塘茶庄原名不是青塘茶庄,乃是张氏茶庄,张青塘成为家主之后,更名为青塘茶庄。
根据《张氏族谱》记载,张青塘的曾祖本是北周官员,后来致仕回乡便留在常州府经商,常州城毗邻长江,贯通南北,商业蓬勃发展,张氏曾祖很快发家。
张氏曾祖虽然成为商人,却没有忘记自己是诗书传家。
于是,张氏曾祖延请名师,为族中子弟教授学问,希望有朝一日,家族中能再有人踏入仕途。
张青塘四十岁左右,长得瘦高文静,颇有儒雅之气,他七岁时便入馆学习,不过在大隋并没有考取功名,因此心中十分不甘。
不曾想科举失意商场得意,张青塘经营起家族茶商生意如鱼得水,这让张家在常州城瞬间扬名。
此时,张一员正谦卑在站在书桌旁,一边为张青塘磨墨,一边道:“家主,此事必能手到擒来,你无需担忧。”
张青塘头也不抬,一边写字一边道:“切莫大意,我青塘茶庄盛名在外,不可让人抓了把柄,更不能让大人为难。”
张青塘口中的大人实际上是张氏家族背后的大靠山。
张一员拱手道:“家主放心,胡商周维此人身份特殊,他父亲乃是圣上当年西征吐谷浑的府兵,按照当今天下的划分,周维父亲算是北唐人。”
张一员顿了顿继续道:“而且周维时常与北唐的乱臣贼子有生意往来,小人只要略施手段,黄大双与周维勾结必成定局,黄大双一个北唐密探身份跑不掉。”
张青塘道:“老夫不管你如何使手段,我只要事情办妥当便可。”
张一员恭敬道:“老爷放心,小人一定办妥。”
张青塘道:“刑部那边老夫已命人打好招呼,你盯紧一点;对了,黄大双招了没有?”
张一员道:“黄大双倒是硬气,还不曾招来。”
张青塘横了一眼张一员,道:“大青王的方子非同小可,你务必要从黄大双口中薅出来,如他拒不交出秘方,那就给他定死暗通北唐密探之罪。”
张青塘说完抬头看向远方,狠狠道:“老夫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拿走;一员,你再去一趟刑部,一定要给我盯紧黄大双。”
张一员抱拳道:“是,老爷,小人遵命。”
张一员说完,向张青塘悄悄施礼,缓缓退出了书房。
青塘茶庄很好找,作为常州府知名的茶庄,随便问个常州人都知道地址。
铁拐让黄夫人等人在客栈等候,办这种事人多反而不好谈事,于是铁拐只身一人去了青塘茶庄。
到了青塘茶庄,铁拐便假托客商之名,直接让掌柜找张一员大管家,说有大生意与张管家当面详谈。
那掌柜见是一个小小少年,心中不信,不过铁拐出手大方,不似作伪,便信了三分。
于是掌柜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命茶博士去请张大管家。
铁拐在青塘茶庄约莫等候一个时辰,张一员终于姗姗来迟。
张一员跨进门便道:“何人寻我?”
铁拐抱拳道:“久闻张管家大名,你贵人事忙,小子铁拐在此有礼了。”
张一员看了一眼铁拐,只见一个粗布麻衣打扮的半大小子,说话和神情却是极为老成。
张一员心中疑惑,问道:“你是谁家公子?找老夫何事?”
铁拐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知张大管家现在是否有空,小子想与你聊一聊茶叶生意。”
张管家心中一愣,随即会意,道:“随我来。”
两人进了茶室,张管家命人切了一壶茶后,对铁拐道:“铁公子现在可以说了,你找老夫到底何事?”
铁拐微笑道:“不瞒张管家,小子自怀城而来,今日想与大管家做笔大买卖。”
一听到怀城两个字,张一员马上明白这是黄大双那边派来的人。
只是张一员不明白,黄家为什么要派这么个半大小子过来办如此重要的事?
张一员皮笑肉不笑的道:“不知铁公子要与老夫做什么大买卖?你小小年纪做得了主吗?”
铁拐道:“小子既然来了,自然是能做主的。”
铁拐撮了一口茶,继续缓缓道:“小子手上现有一新茶方子,却苦于没有制茶经验,这新茶方子放在小子手中,无异遗珠弃璧,所以左思右想,不如将方子献给张管家,方能让它踵事增华。”
张一员听到新茶方子,眼睛一亮,心道:果然是为了黄大双而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张一员不咸不淡道:“不知是何新茶方子?”
铁拐开门见山道:“大青王。”
张一员嘿嘿一笑,道:“铁公子年纪虽小,说话办事却是豪爽直率,老夫佩服;不过,你平白无故进献新茶方子,莫非就没有其他条件?”
铁拐道:“小子甘心情愿献给张大管家,没有任何条件。”
张一员哈哈大笑道:“空口无凭,铁公子可否将新茶方子给老夫一观?”
铁拐道:“今日来的匆忙,倒是忘了将方子带在身上;不过这里有一份契约,乃是原主人愿意将秘方相赠的和议,上面有原主人的画押,如果张大管家愿意帮个小忙,小子马上将和议双手奉上;至于新茶方子,自然随后送到。”
铁拐说完,捧起和议双手递给张一员。
张一员接过和议书,仔细查看了黄氏茶庄的印迹,道:“铁公子要老夫帮什么忙?”
铁拐道:“放了黄大双,只要黄大双平安归来,大青王的秘方从此属于青塘茶庄,黄氏茶庄再不染指。”
张一员哼了一声,道:“此等大事,你真做得了主?”
铁拐道:“千真万确,还请张大管家放心,就算你不相信小子,有字据为证,你也大可高枕无忧。”
张一员再次哈哈大笑,轻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铁拐躬身施礼道:“黄大双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管家高抬贵手。”
黄大双出狱那天,没有立即回黄府,而是带着妻儿老小径直来到了铁拐家。
黄府漂亮的马车驶过铁家寨时,引得铁家寨人人纷纷侧目,暗道:这是谁家的马车?如此漂亮!
当黄府马车在铁拐家门口停下之后,众人方知原来是铁刘氏家的宾客,于是铁家寨的七姑八婆纷纷围上来,想看看马车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黄大双第一个从马车走下来,他刚从大狱出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狼狈的跟个犯人似的,实际上也是刚刚从牢里放出来的犯人。
黄大双的穷酸样,惹得铁家寨众人一阵不快:乞丐一样的人,也配坐油壁香车。
不过随后看到黄夫人和黄安儿母子俩,铁家寨众人又是一阵了然:这才是香车宝马该有的模样儿。
黄大双可不管铁家寨人如何想,见到铁拐之后双腿欲跪,幸亏铁拐拉得及时,黄大双最终没有跪下去。
铁拐惊声道:“黄叔,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侄儿怎受得起。”
黄大双紧紧握住铁拐的手,颤声道:“贤侄这次如果没有你,你黄叔只怕真要遭了歹人的毒手。”
黄大双说完,对旁边的黄安儿厉声道:“安儿,还不给你铁大哥跪下,带为父谢礼。”
黄安儿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诚恳道:“铁大哥,你的救父之恩,黄安儿永世难忘。”
黄夫人亦盈盈曲膝,道:“拐儿救命之恩,黄府上下没齿难忘。”
铁拐连忙拉起黄安儿,道:“黄安儿你赶紧给我起来,婶娘你也莫要客气,大家都是自家人。”
黄安儿不管铁拐怎么拉就是不起来,最后还抱着铁拐双腿痛哭起来。
黄大双一家的怪异行为,惊得围观的铁家寨众人面面相觑,又是跪倒谢恩又是痛哭流涕,这场面简直跟戏文一样,也不知道铁刘氏家的小子,到底帮了那户人家多大的忙!
铁刘氏更是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她并不认识黄大双一家,但看起来这一家子都是富贵人,他们怎么对自己的儿子如此大恩拜谢呢?
铁刘氏想不明白,只能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黄安儿抱着铁拐双腿痛哭流涕,铁刘氏才惊觉过来。
铁刘氏走过去拉起黄安儿,好心安慰道:“好孩子,你先起来。”
铁拐对着黄大双等人介绍道:“忘了告诉黄叔黄婶,这是我娘。”
黄大双和黄夫人连忙上前见礼,黄大双道:“大嫂万福,在下黄大双;安儿,快快给你大娘见礼。”
铁刘氏道:“莫客气莫客气,大家先进屋再说。”
一番寒暄之后,在铁刘氏的邀请下,黄大双等人这才进了铁拐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