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一说，叶声也笑了，“是啊，居然都过了这么久。”

    “那我明天去买个新的。”

    叶声老爸开店的时候，最开始经济状况拮据，也就只能在店里摆个立式电风扇。

    那个时候老城区的人气还比现在高，步行街上还开着的店面也比现在多很多，充斥街头的是走街串巷的小摊贩们的吆喝还有小孩子跟在父母身边叽叽喳喳的声音。

    为了提高服务品质，吸引更多的顾客来店里用餐，叶声他爸咬咬牙，从指缝里扣出了一笔钱买了一台在当时的小店面里还难得一见的立式空调。

    旁的不说，吸引顾客的效果确实是立竿见影，很多人逛街逛累了也会在这里坐一下。来都来了，肯定也会买瓶水，或者吃个饭再走。

    于是，那台征战多年的立式风扇就被放进了杂货间，再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烧烤摊前，炭火正旺，烤架上的肉串在火光中旋转着，发出滋滋的声音。烤肉的香气混合着炭火与佐料的香味，形成了一种悠扬的气息，顺着街道飘散开去，让路过的人们口水直流。

    正如高升所说，从六点开始被烧烤吸引而来的人逐渐增多。到了晚上七点的时候，烧烤摊前已经忙碌得热火朝天，店里也几乎都坐满了。

    这是自赵心雨去开分店以后，饭馆里第一次坐了这么多人，看上去人气很旺的样子。

    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店里本身就不大。

    高升之前摆移动烧烤摊的时候，都是顾客等在旁边现烤现拿，反倒不用别人帮忙上菜。但是现在因为顾客都坐在店里，不可能站在街边等烧烤，所以叶声就留下来帮他端端盘子。

    晚上十点，店里的食客已经只剩下几桌，叶声看了看店里，发现没什么事了之后便走了出去。

    他靠在玻璃门的门框边，看着高升坐在小马扎上喝水。

    “怎么样？”叶声问他，“在店里和外面摆摊差挺多的吧？”

    “是挺多的。”高升把瓶盖拧紧了，眉宇和眼神间透着一点忧愁，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天流水应该比不上往常。”叶声很清楚他在愁什么。

    正常的大排档或是街边烧烤到了晚上十点的时候也不至于只有这么点顾客，特别是夏秋时期，作为烧烤的旺季，人流量比春冬两季几乎要翻上一番，到了凌晨两三点还在营业也很正常。

    不过，形成现在这种这种情况，一是因为叶声的店面不在步行街靠大路的街口，二是因为步行街内侧街道不允许在店外摆折叠桌椅，很多路过的人看到店里人声鼎沸的样子，都没有耐心去等位置。

    说到底，烧烤也是快消费的一种。

    坐下、点单、上菜。

    速度，是一家烧烤店给予顾客的第一印象。

    这种街边随处可见的夜宵，在顾客心里与那种“希望花时间等待”的高端餐厅天差地别，大多数人只想能快点吃上，而不是把时间花在没有意义的等待上。

    这就造成了一家新店，在没有回头客的加持又没有令人食之便念念不忘的口味时，能与其他店面竞争的优势就只剩下了上菜的速度。

    来吃夜宵的人们会下意识地寻找人气高又有位置的地方。

    人气高，意味着这家店的口味有保障；有空位，意味着等待的时间不会太长。

    “是啊。”高升没有否认，“人流量比不过我在外面摆摊的时候。刨除成本，我今天晚上赚的也就够付店里一周的水电费。”

    “要是保持今天这样的流水，一个月不吃不喝正好能够房子的月供。”高升开了句玩笑，但自己却笑不出来。

    开店营业会比摆摊稳定，这话不假，毕竟有了店面就不再怕大风大雨影响出摊。

    然而这同时也限制了店主不能去主动追寻那些人流量大的地方，只能守着这一方店面，无论今日来的人多人少，水电费都是照扣不误。

    就在他和叶声沉默的时候，迎着店里照出去的灯光，两个穿着城管制服的人正好巡逻到这里。

    他们嘴里聊着妻子孩子，聊着倒班的疲累，从碳火飘出的白烟中穿行而过。

    “哎，大家都不容易。”还是叶声先开口了。

    “老高，说真的，不然你来给我打工吧。”

    “工资起薪一个月一万五，再加流水提成二十个点。虽然可能比不上你在外面出摊生意好的时候，但是这样也不用怕之后夏天秋天来台风啦。”叶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一点。

    高升听到这个薪资，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老叶，你哪来这么多钱？”

    高升知道一般学烧烤的师傅一个月工资能有八九千就不错了，但是叶声张口就是一万五，而且二十个点的提成还是流水提，要不是高升在这里呆了一下午，他都得以为叶声的饭馆火到能上本地新闻报了。

    而且水电费、其他员工的工资、新店的房租，哪样不是钱啊？

    “老高，这你就不用操心了，说句实话，我分店的经营情况比这里好得多，赚到的钱能够直接覆盖所有开销。”

    叶声确实没骗人，赵心雨的新店流水高开高走，到现在都没怎么显现出颓势，虽然比不上新商圈的那些店面火爆，但是在步行街这一块，他相信新店甚至能排进前三。

    而且赵心雨最近还把之前叶声用来卤各种动物脑袋的辣卤给改造了一下，发明了一种新的辣卤涮串，甚至击败了同时期推出的冬阴功汤底涮串，荣登新品榜销量第一，又狠狠吸收了一波顾客。

    然而高升没见过叶声的分店，内心里还存着一些怀疑。

    “老叶，我，我再考虑一下吧。”

    听到这话，叶声就知道他还是在担心自己的经营状况，不由得哑然失笑。

    “行，那你考虑吧。”叶声也不再坚持，“明天早点过来，我带你去新店吃一顿午饭。”

    “好。”

    高升把这略有些沉重的话题抛之脑后，看着店里剩下的两桌顾客结伴走了出来，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看今天的入账。

    锁屏上的第一条通知是——

    “台风登陆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