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梦，是美丽的梦，是梦幻的梦，多见于熟睡的时候。深度睡眠，绮梦随之而来，置身其中，感觉一切都是美好的，正所谓“梦里不知身是客”。梦里有多美好，梦醒之后，便有多落寞，多惆怅。所以，人，总是嫌弃深夜漫长，因为人不想在漫长的深夜做美梦，否则，梦醒之后，失望随之而来，如月光一般遍地忧伤。

    整个高中阶段，林一冰都没有做过绮梦，而他的同桌王昊，却是那个心有绮梦的人。

    军训过后，班主任徐老师重新调整座位，林一冰从此告别了最后一排，坐到了第四排，他和王昊成了同桌。

    在此，有必要介绍一下林一冰班里的座位规则：一张桌子坐两个人，两张桌子并在一起，四个人相邻而坐，班里共分三列，左、中、右都是这样的安排，所以，一排有十二位同学，这种情况要等到高三才改变，变成了“2+3+3+2”的组合。等到林一冰高三的时候，高一的年级一个班就只有六十个人了，再也不会有四个人相邻而坐的情况了。

    林一冰倒是很喜欢这样的组合，广义上来看，一个人可以有三位同桌，这几意味着自己可以结交不同的朋友。

    和王昊成为同桌之后，学校也正式开学了，上课的时候，大家都很努力，也都很认真，不过林一冰的聪慧是掩盖不了的，他学习起来比别人快很多，基于此，王昊免不了请教他一些问题。而林一冰也有自己的困惑，只不过他的困惑是身体：他高一的时候特别想让自己强壮起来，成为一个肌肉男，却不知如何锻炼。王昊个头不高，但身体很厚实，拥有林一冰缺乏的胸肌，为此，林一冰询问过王昊“胸肌的秘密”。王昊说他在家干农活干多了，肌肉就出来了，没有刻意锻炼过。对了，林一冰想到赵文贤也是这样说的，他也是在家里干农活干多了，胸肌就长出来了。

    看来，自己和胸肌之间，只差十亩田地。

    一聊到锻炼身体，男生之间总有聊不完的话题，林一冰和王昊越说越投机，随着时间的齿轮向前转动，两个人也就越来越熟悉了。

    每逢大课间的时候，林一冰总是让王昊出去走一走，放松放松，不要总是坐在教室里刷题，要让大脑得到休息。休息的时候，王昊也会和林一冰说起自己的心里话，他说他是第一次离家这么久，要两周才回一次家，有些想家。王昊说他家距离县城大概30公里，坐上大巴，一直向东，不用转弯，就到了镇上，然后他妈妈会在村口接他回家。

    提到“想家”，王昊说他宿舍里有人想家比较厉害，晚上忍不住，就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哭泣的人有两个，一个是王治，一个是汤太迪。

    也难为这些同学了，毕竟两周放一次假有些漫长，同学们很少离家这么久，虽然周五下午两点放学，但他们周日下午就要返校，周日晚上要按时上晚自习。短暂的两天，不足以舒缓学生的心情，有不少同学担心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身体，加上高中压力明显增大，自己面临了很多问题，因此，他们心中惆怅、落寞，乃至深夜哭泣。

    王昊住在316号宿舍，316宿舍是全班最朴素的宿舍，也是最安静的宿舍，班主任开班会的时候总是会提到宿舍的情况与班级的卫生，男生宿舍316是模范宿舍，总能被评上卫生流动红旗。从九月份到十月份，王昊不间断地邀请林一冰去宿舍看看，林一冰只是说：“下次一定，我要赶紧回家。”

    当时，班里还没安装风扇，林一冰用逻辑推测，宿舍条件肯定很一般，所以他不想去宿舍参观。即使如此，王昊还是给林一冰说了很多宿舍里有趣的事情，他说他们宿舍晚上有人说梦话，而孙宏斌说梦话的时候很好笑，只要你接话够快，就可以和他在梦中对话。

    王昊说：“昨天晚上，孙宏斌睡得早，回宿舍洗完脚就睡了，当时宿舍还没熄灯，他就开始说梦话了。”

    “他说了什么梦话？”林一冰很好奇。

    “他就说‘一张三’。”

    “在梦里打牌？”

    “嗯，他经常这样。”

    “然后呢？”

    “然后就是叶云和他对话，叶云反应快，一听见他说‘一张三’，连忙说‘一张四’，两个人就这样打了一会儿牌。”

    “哈哈哈，这太有意思了，我想见识一下。”

    “可以呀，你哪天不回家，去我宿舍睡一觉。”王昊像是发出了邀请。

    林一冰点点头说：“有机会去体验一下。”

    不过这一次，林一冰没有敷衍王昊。

    没几天，林一冰还真去了一趟宿舍，虽然不是王昊邀请的他，但王昊在宿舍看到了林一冰，脸上也是很高兴。

    经过那次宿舍之旅，林一冰想体验集体生活的热情一下子被点燃了，他特别想尝试在男生宿舍的生活。他觉得：“宿舍条件差一点没关系，洗衣服不方便也没关系，别人可以忍受，自己为什么不能忍受呢？难道自己比别人差？难道自己生活不能自理？难道自己是传说中的“‘高分低能儿？’别人可以做到，我也可以做到！自己不要那么矫情！”

    林一冰觉得自己可以试着在宿舍住一天。

    终于，机会来了，老天爷有意让林一冰得偿所愿。十月九号那天下午下大雨，林一冰决定不回家吃晚饭了，他去超市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说下午不回家吃晚饭了，雨太大了，他接着说晚上也不回家了，想在学校住一天。

    母亲听到儿子这样说，又问了一些问题：“有没有床铺？有没有被子？洗漱工具怎么办？”

    林一冰说：“同学有多余的被子，洗漱工具可以买，很便宜···妈，就这样定了，拜拜。”

    超市里的电话是一分钟一毛钱，林一冰付了钱，又买了一套牙刷、牙膏，盒装的——盒子是圆柱形的，可以装东西，也可以当漱口的杯子，还买了一条毛巾，一小包洗发水，老板趁机向他推销洗面奶，被林一冰拒绝了。

    他拒绝的原因并非他讨厌这些东西，而是因为他不喜欢用洗面奶，从高中毕业，一直到大学毕业，再到参加工作，他也从来不用洗面奶，只是用温水洗脸，所以，他的脸色很好，看上去比同龄人年轻五六岁，大概是从没有遭受过洗面奶以及其他化妆品摧残的结果。

    买完这些东西，林一冰又买了些零食，准备犒劳王昊和他的舍友。

    晚上放学，柳双双对林一冰说她爷爷来接她，骑着电动三轮车，有帐篷，可以S顺带送他回去。

    林一冰和柳双双家住得比较近，不到800米。

    林一冰说：“我不回家了，今天住校！”

    “好吧，看你能不能睡着。”柳双双留下这句话，笑着走出了教室。

    林一冰是个认床的人，今天他也没打算睡觉，反正今天是周四，明天下午两点就放假了，可以过周末了。

    到了晚上，王昊领着林一冰去洗漱，还特地给林一冰借了一个脸盆。宿舍楼下有四排水管，但是洗漱的人数太多，要排队，王昊就带着他到了餐厅，餐厅的水龙头众多，一些男生选择在这里洗漱，虽然餐厅没开灯，看上去有些暗，也有一些男生在此洗漱，不用等待，也没有人争抢水龙头。

    林一冰和王昊一个人一个水龙头，两个人边刷牙边聊天，满嘴都是泡沫。等洗头的时候，林一冰用了那一小包洗发水，而王昊拿出了一个小罐子，塑料的，圆柱形，从里面用手抓出一些东西，往头上抹去。

    林一冰很好奇，就问王浩那一罐东西是什么？

    “硫磺皂，你没用过吗？”

    “硫磺皂？可以干什么？”林一冰很好奇，他没用过这种东西。

    “可以洗头，也可以洗澡用，携带方便，一罐能用很久。”王昊说到这里，林一冰就明白了。

    等洗完头，王昊问他：“你要不要洗澡？”

    “在餐厅？不大好吧？”林一冰有些惊讶。

    “没事，宿舍洗手间排队洗澡的人多，停水也早，宿舍楼下要去占位子，不如在餐厅洗澡，晚自习一放学，都是男生过来洗漱，穿过餐厅的西门，往西走50米就是男生宿舍，不会有女生来。”

    “来这洗澡的人多吗？”

    “多呀，你看。”

    王浩指了指对面的洗手池，几个男生开始脱衣服了，看样子是准备洗澡了，当然，他们身上还穿着内裤。

    看到这里，林一冰点点头说：“这倒是个办法，不过我今天没出汗，所以不用洗，你要洗吗？”

    “我要冲一下，洗完澡，凉快些。”

    林一冰心想：这是第一次在宿舍睡觉，而且还是在别人的铺位休息，不如洗一下，以免别人心中有所芥蒂。他连忙说：“我也冲冲凉吧。”

    男生洗澡向来很快，餐厅水速大，几盆水下去，就冲完凉了。他们穿上衣服，朝宿舍走去，而有几个男生，直接穿着内裤走回了宿舍。

    林一冰留恋那段在餐厅洗澡的时光，接满一盆水，往身上一泼，爽，真爽，洗澡的时候，也没有人拿着手机偷拍，再把洗澡视频传到网上去，当时的一切都很纯真，彼此没有利益冲突，也没有互相伤害，高中时光艰苦是艰苦，宿舍条件差是差，但大家彼此都很真诚。

    回到宿舍，林一冰和“舍友们”说说笑笑，他刚想拿出来东西分享，叶云制止了他说：“等查寝结束再拿出来吧。”

    “也好。”林一冰心想自己是客，别人是主，自己不能反客为主。说笑的时候，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宿舍的人都回来了，林一冰爬上王昊的床铺，准备和他“同床共枕”。林一冰坐在床上，哈哈大笑，他觉得很奇妙，忍不住说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坐在床上的时候，他才明白，怪不得王昊一直邀请他来宿舍住，原来宿舍是有空床的，这个空床就在王昊旁边，王昊从家里带的褥子比较宽大，铺开就占了两个床位，林一冰就睡在他旁边的空铺上，王昊有两张毛毯，他俩一人披一条坐着聊天，男生的话题五花八门，五分钟不到，宿舍就熄灯了。王昊示意他先躺下了。躺下之后，林一冰怎么可能立即入眠呢？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住校，精神亢奋，他睡不着，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一片空白，他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悄悄地问王昊：“孙宏斌今天会说梦话吗？”

    “等等看，一会儿查宿的老师就来了。”

    宿舍门中间有个小框，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当然，要借助手电筒的光芒，过了十分钟，班主任来了，他直接推开门进来巡查一番，却发现有人躺在这个空铺上，便问是谁。林一冰不说话，班主任又打开手电筒晃了晃，发现原来是林一冰躺在床上，班主任问道：“林一冰今天怎么没回家？”

    “徐老师，今天雨太大，况且我想体验宿舍生活。”林一冰忽然坐起来了。

    班主任对他笑了笑，说道：“要早点睡，少卧谈。”

    “好的。”

    各班班主任都会在这个点查宿舍，这是学校的规定，查完宿舍，他们就聚集在宿舍楼的院子里闲聊，整个院子都是老师们说话的声音，林一冰小声说：“这些老师聊天，和野地里蛤蟆乱叫差不多。”

    “呵呵哈哈。”汤太迪在下面笑出声来了。

    此时，林一冰就睡在汤太迪的上铺，汤太迪的邻铺是王治，王治上面就是王昊。

    叶云是舍长，他提醒林一冰说：“不要笑，还有查寝的老师。”

    王昊小声对林一冰说：“一会儿还有人来查寝，先安静一会儿。”

    果然，五分钟不到，一束白色的光柱从宿舍门框中穿进来，林一冰嘴上咧着笑，心中想到：“简直就和电影里监狱查岗一样，狱卒用手电筒朝着‘洞口’扫射。”

    不过他忍着不说，只是侧着身子朝“洞口”看了一眼——走廊白得亮眼，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从走廊经过。

    大家屏气凝神，等待查寝老师离开，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有人睡着没有，反正林一冰很清醒。他蒙上被子，看看手上的表，此时已经十点半了，各位班主任都回家了，查寝的老师也回去了，宿管窝在自己的宿舍里不出来，一切都归于寂静了，315宿舍有人开门，拖鞋的声音贯彻走廊，拖鞋的主人在说话，听起来是刘宁的声音，刘宁在走廊里喧哗：“人都走完啦。”

    原来，刘宁在串宿舍，也对，男生们总是精力亢奋，白天起得早，晚上也不困，这就是青春的感觉啊！

    王昊说：“没事了。”

    听到王昊说没事了，林一冰光着脊梁坐起来，从王昊的柜子里拿出了自己买的零食，招呼大家。

    听说有东西吃，汤太迪率先坐起，问道：“冰哥，有什么吃的？”

    “有凤爪、辣条、方便面、卤蛋、火腿肠、花生米，自己来拿。”

    “这么多？太好啦。”汤太迪说道。

    只见汤太迪踩在床沿上，扒着上铺的围栏，伸手接过林一冰递过来的方便面，方便面牌子叫“好好学习”，五毛钱一包，很实惠，林一冰看到汤太迪不好意思，又递给他一包火腿肠、六七个卤蛋、六七包花生米，让他在下面分一分。

    林一冰说：“我不下床了，上铺的兄弟过来拿，都别客气，谁不吃就是不给我面子。”

    林一冰花了四十块钱，买了一大包零食，大家吃得不亦乐乎。对于住校生而言，这就相当于开派对了，男生所求的无非是弄点儿好吃的，有火腿肠最好，方便面和花生米也不错，总归大家的要求很朴素，就像他们的人品一样朴素，没有冲上云霄的幻想，也没有不切实际的设想。

    “叶云，要不要庆祝一下？明天中午就放假了。”有人询问叶云。

    “庆祝一下也行，都小点声，不要被其他宿舍听见。”

    “好嘞，我柜子里还有几瓶啤酒。”有人去柜子里拿出了啤酒。

    “还有啤酒？”林一冰很诧异。316宿舍是公认的最老实也是最朴实的宿舍，宿舍里的男生都是乡村地区的，性格都朴实，为人随和，打扫卫生、整理床铺很规矩，富有集体荣誉感，没想到，也在宿舍偷偷喝酒，喝酒属于违纪，学校明令禁止男生抽烟、喝酒。

    看到林一冰疑惑不解的眼神，王昊小声说：“之前宿舍有聚餐，在阳光家园聚的，剩下一些啤酒，就带回来了。”

    林一冰很熟悉阳光家园，阳光家园就在学校东面，一路之隔，只不过这条路很宽阔，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路。阳光家园小区面积很大，小区外面门店众多，其中有八九家快餐店，而阳光家园快餐店是最受学生欢迎的饭店：价格公道，饭菜实惠，距离学校也近，哪怕喝醉了，也很方便回到学校，所以是男生聚餐的好地方。

    林一冰也喝了几口，大家说说笑笑，这几瓶啤酒，也就没了。

    宿舍里唯一不喝酒的人是卫明鑫。卫明鑫天生不能喝酒，他闻到酒味就受不了，有一回，王昊宿舍聚餐，开了两瓶白酒，结果卫明鑫闻到酒味就有些醉了，一头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汤太迪吃着花生米，感慨道：“冰哥，还是你生活滋润，上学能领工资。”

    林一冰说：“机会都一样，太迪，你努力，争取这个寒假拿到奖学金。”

    “冰哥，感谢鼓励，不过奖学金对我来说可望不可及啊。”

    “改天咱们切磋一下。”林一冰说道。

    “啊，是吗？太好了，我怕问题耽误你学习。”听到林一冰想帮助自己，汤太迪很高兴。

    每个人都想让成绩变好。

    “先吃东西吧，明天再聊学习。”林一冰安慰他道。

    叶云岔开话题，让卫明鑫打开收音机。

    卫明鑫有一台收音机，带天线，能收到很多电台。

    王昊说：“每逢回家前，宿舍都会听听收音机。”

    宿舍里边听歌边聊天，其他宿舍也有夜生活。夜深了，有人睡着了，打起了呼噜。王昊睡不着，他小声问林一冰睡着了没有，林一冰当然没有睡着。王昊想和林一冰聊聊心里话，当然，为了防止被人偷听，王浩把被子盖在头上，两个人在被子里说话，声若细蚊，好想回到了童年时代。

    对于男生而言，最了解他的人要么是同桌，要么是舍友。在今天，林一冰两种身份都占了。

    林一冰知道王昊的故事，他的故事中有一个叫“陈蕊”的女主角。这个叫陈蕊的女生是他的初中同学，初中毕业后，王昊考上了嘉华中学，而陈蕊考上了县里的卫生学校——简称卫校。卫校距离嘉华不近，放假时间也不统一，两人的交流都是通过书信完成的。

    不是电子邮件，而是通过邮差投送的书信。

    高中的时候，学校有收发室，专门收发学生信件，学校超市里就可以买到信封，不管自己的朋友在县里哪所学校，邮递员每周五都会准时投递信件，把信件放到收发室，每到周五上午的大课间，收发室外面都是寻找信件的学生，乌泱泱一大片，你推我挤的，都想快点找到属于自己的信件。

    九月份的时候，王昊每周都会收到陈蕊的信件，信中的内容多是她的日常生活，有快乐，也有悲伤。

    陈蕊在信中告诉王昊有人嫉妒她的外表，在宿舍里说她坏话。

    陈蕊还说实验课上要学习解剖小白鼠，小白鼠动作大，反抗也激烈，一点儿都不温顺。

    王昊每周都会给她回信，写信的时候，王昊写得很认真，偶尔，他会拉着林一冰一起去投递——校园的信件收发筒里面都是信件，投完信，王昊会从超市买个新信封。

    这种古老又浪漫的方式流行在整个高中时期，林一冰也给其他学校的好友写过信，他也收到过信，这样的日子很短暂，置身其中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滋味，但不论怎么说，收到信件或者新年贺卡的时候，心中总是会高兴的。等到大学，林一冰发现班里没有人再写信了，大家对于这种充满真情的交流方式彻底放弃了，只剩下电子邮件，来往的邮件毫无情感，纯粹是机械交流。

    林一冰看过陈蕊的照片，照片的女生很有灵气，尤其是那一双大眼睛，亮亮的，看上去澄澈清明，令人心中为之一惊。

    等到十月下旬的时候，陈蕊给王昊写信说有个男生一直追她，她也不讨厌，就同意了男生的追求，成了他的女朋友。

    王昊收到信，什么也没回复，但又觉得不妥当，就给陈蕊写了一封信，鼓励她好好谈恋爱，一定要快乐，自己准备冲刺学习了，以便拿到一些奖学金，不能按时用信件交流了······

    这些言不由衷的话，只能说明王昊心中的悲伤，他把悲伤留给自己。

    在与陈蕊暂停信件交流的那段日子里，王昊时常说起他和陈蕊的初中往事，他俩是初中同桌，三年都是同桌，刚开始彼此看不上眼，到初二才接纳对方，承认对方作为同桌的事实。初一的时候，陈蕊一直欺负他，给他起外号，叫他“耗子”，王昊很讨厌这个外号，就和她争吵不休。

    他当时还小，不明白这是一个女生对他的关注。

    陈蕊一到冬天手就发凉，冰凉冰凉的，连笔都握不住，常常让王昊给她暖手。王昊很听话，用自己的手把她的手包住，给她传递热量。王昊的初中学校条件比较艰苦，冬天的时候，取暖工具就是水房的热水，王昊买了一个暖水瓶，每天早上到学校后第一件事就是去锅炉房打热水，然后倒在被杯子里，等陈蕊来学校，陈蕊一到学校，王昊就把杯子递给她，让她暖手。

    王昊说陈蕊的生日是腊月初九，喝了腊八粥就是她的生日。

    那天晚上，王昊和林一冰聊了许多和陈蕊恋爱后有关的事情，他说陈蕊恋爱后，也给他写了两封信，但是他没有及时回复，也不知怎么回复，以至于拖到现在。

    林一冰时不时评论几句，王昊对此非常感激。

    林一冰说：“我觉得，你喜欢她，就让她知道。”

    王昊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说：“陈蕊长得像舒畅，你发现没有？”

    林一冰说：“我发现了，她的眼睛、鼻子都很像舒畅。”

    陈蕊的照片就在王昊的钱包里，王昊从枕头下面摸出钱包，拿出了陈蕊的照片，又递给林一冰看了看。

    王昊有些出神，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林一冰说话，王昊说他这一个月来总是睡不好，熬到凌晨两三点才会有困意，一睡着也总会梦到她，想起她，但是自己又不能表白，因为她有男朋友了。

    林一冰说：“噢，我明白了，因为陈蕊谈恋爱了，你忽然发现自己在心中很牵挂她，觉得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所以晚上总是梦到她，白天也总是思念她。可以这样说吗？”

    “嗯，可以这样说。”对于林一冰的看法，王昊并没有否认。

    原来王昊的单相思如此深沉，表面不露声色，实则汹涌澎湃，那一刻，林一冰忽然理解了爱如潮水的说法，想念如浪花，一浪接着一浪，永不停歇。这些话不知道憋在王昊心里多久了，他虽然个子不高，成绩也一般，但他也有自己喜欢的女生。喜欢一个人，很纯粹，和一切外在的限制条件都无关。野百合也有春天，普通人也可以单恋，只是王昊现在成了单恋的局内人，在局外人林一冰看来，这个问题是很棘手的，他知道自己不能说服王昊，王昊性格和善，但内心倔强，他认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

    既不能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的思念，也不能强迫一个人停止对别人的思念，这该怎么办？林一冰不知道如何安慰王昊才合适。

    林一冰想到了一句话：人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

    但这句话不能说，自己也不能劝他，即使劝他，现在的王昊也很难听进去劝告，他心中关于陈蕊的印象都是美好的，这变成了一种执念。

    林一冰忽然想到了一个词语，对王昊说：“你这种梦叫做’绮梦’。”

    “什么是‘绮梦’？”王昊很感兴趣。

    “简单来说就是美梦，就是萦绕在心头的那个梦。”林一冰给了一个王昊易于接受的答案。

    “噢，原来我每天做的梦就是‘绮梦’。”王昊平静地说。

    说完“绮梦”的话题，王昊又说了说自己的高中打算，他说他要好好学习，争取在高考的时候考一个好成绩。

    聊到高考，林一冰有说不完的话，因为他堂哥已经是大学生了，并且是二本的学生。虽然现在遍地都是大学生，但在2005年，大学生的人数并不多，很多乡村连一个大学生都没有，所以，听到林一冰聊他堂哥的大学故事，王昊觉得又新鲜又向往。

    林一冰说：“我堂哥的学校在青岛，白天干什么的都有，有人上课，有人睡觉，有人去图书馆看书，有人去网吧聊天，有人外出旅行。”

    “啊？不去上课，没人管吗？”

    “没人管，除非一定要点名，大学都是靠自觉。”林一冰接着说：“等到高一结束，我堂哥要带我去青岛玩一玩，看看海。”

    “将来我也要去青岛看看海。”王昊有些羡慕地说。

    对于班里绝大多数人而言，旅行纯粹是一种奢望，因为旅行在外，处处都要花钱，家长挣钱很辛苦，同学们从来没有旅行的念头，对他们来说，能来一次县城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不用提去市里了。

    二人继续聊天，从旅行谈到未来，意犹未尽，直到凌晨两点半。

    林一冰的第一次住宿就这样结束了。

    一晃眼，就到了十一月三日，凉意转化为寒意。

    林一冰性格好动，他在教室里坐不住，上午大课间的时候，他就去走廊里远眺，放松放松身体和视力。王昊也跟着出来了，他想请林一冰帮个忙。

    事情是这样的，他姐姐前年嫁到了城里，去年这个时候，生了一个小外甥，那时候自己正上初三，一晃眼，小外甥一周岁了，王昊想送给小外甥一个礼物，但不知道送什么才好。

    林一冰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去你姐家？”

    “就这周六，周五放假我就不回家了，等到周六直接去我姐家，我爸妈都会去看我姐姐。”

    “时间还很多，你周五去买就行。”

    “但我不知道买什么好。”

    考虑到费用以及礼物的实用性，林一冰建议王昊给小外甥买一套积木，积木不容易坏，又可以开发智力，整个小学阶段都可以玩，价格也能接受。

    王昊不知道去哪里买。

    林一冰建议他去新华书店买，新华书店三楼就是儿童专区。

    听到林一冰的建议，王昊面露难色，林一冰马上明白了：王昊对县城的店面并不清楚。林一冰说：“周五中午放假后，我带你新华书店。”

    给小外甥买礼物的事情解决了，林一冰又给王昊规划了周六去姐姐家的路线，第二天，王昊抱着礼物，倒了两路公交，去了姐姐家。

    周日晚上返校，王昊告诉林一冰，他说他姐夫对这套积木很满意。

    林一冰笑笑，没说话。

    时光似箭，又是一个月过去了，已经是腊月初三了。

    这两天，大雪纷飞，从昨天下午一直下到今天下午，教室里虽然没有空调，但因为班级人数众多，一个个火炉似的，散发着光与热，加上门窗紧闭，教室里温度还是比较舒服的，只不过味道有点儿特别。下午第二节下课，林一冰感觉自己浑身燥热，他脱掉羽绒服，只穿着毛衣，走出了教室，在走廊里吹风、赏雪。走廊的围栏上都是雪，林一冰随手抓了两把雪，团成雪球，朝远方扔去，越扔越高兴。一会儿，王昊出来了，他也团了个雪球，朝远方扔去。扔完雪球，王昊问林一冰今天还回家吗？

    林一冰灵机一动，说到：“多亏你提醒了我，我下节课就去给我妈打电话，说晚上不回家了。还和你住一张床，你被子够不够用？”

    “够呀，晚上一起吃晚饭？”

    “好。”

    “你穿着毛衣，小心着凉。”

    “没事，我不冷，再扔两个雪球就回教室。”

    到了晚饭时间，林一冰给母亲打了电话，说雪太大了，不方便走路，自己今天不回家了。

    和上次住校的时候一样，林一冰又买了不少零食，以便在晚上和舍友分享。

    今天雪大，仅有的五个走读生中只有两个人回家了。晚自习放学，林一冰和王昊就离开了教室。教室里面还有不少坚持学习的人，20分钟之后，教学楼才熄灯。等到了316宿舍，林一冰发现宿舍里的床位变化很大。

    王昊解释说：“上个月我们就把把铺位合起来了，这样比较暖和。”

    也是这个理儿，裹着被子的舍友就像刺猬一样，能给自己带来一些温度。

    王昊的铺位没有变化，他下面仍然是汤太迪和王治。只不过，汤太迪旁边是卫明鑫，卫明鑫旁边是张长安，这四张床并在了一起，靠窗排列。

    宿舍条件不好，别说暖气了，连热水也没有，要喝热水的话，需要去水房打水再提回宿舍。

    为了招待林一冰，王昊特地打来两壶热水，以方便他洗漱，但是林一冰并不矫情，他在楼下用水管洗漱完，只是用热水洗了脚。

    洗完脚，擦干净，穿上从超市买的棉拖鞋，林一冰串门去了。他先到了317，317里面非常热闹，只见“鬼子”等人踩在一个脸盆里，看到林一冰到了，“鬼子”马上喊道：“一冰一冰，来洗脚！”

    其余的人也在叫他，林一冰表示自己洗过脚了，不用再洗了。

    林一冰没有和别人混在一起洗脚的习惯。

    “鬼子”说：“你过来看看，这不是水，是牛奶。”

    林一冰有些好奇，他走进一看，盆子里白花花的一片，果然是牛奶。

    “鬼子”解释道：“这是林喜兆的奶，过期了，不能喝，扔掉也是浪费，所以搞出来牛奶浴，洗洗脚。”

    原来如此。

    即便是这样，林一冰也不想尝试，这么多人都洗过了，他心里有些膈应。

    他扯了个淡，离开了317，转身来到了315，315里面有人在打拳击，一个人拿着护垫，一个人在踢腿，踢腿的是彪哥。彪哥自幼习武，英姿勃勃，力量很大。周围有人怂恿林一冰拿着护垫，让彪哥踢一脚。护垫看上去很厚，林一冰蠢蠢欲动，拿起了护垫。辉哥提示他：“你小心点。”

    “没事、没事、彪哥收着劲儿呢，不疼。”旁边的人在起哄。

    林一冰心中也觉得无所谓，毕竟有护垫，他扎了个弓步，把护垫放在右侧大腿上，彪哥问他准备好了吗？

    “嗯，踢吧！”

    彪哥迅速抬腿，发力，林一冰只觉得大腿处的筋骨被踢麻了，大腿都是麻木的感觉。

    好事者笑着问道：“麻不麻？”

    “麻，真麻。”林一冰回答。

    “没事吧？”彪哥关心地问道。

    “没事没事。”林一冰硬着头皮说：“我要回去休息了，先走啦。”

    辉哥在旁，搀着林一冰回到了316，坐在汤太迪的床上休息。

    他在心中感慨道：原来彪哥力量这么大！

    回到316，林一冰免不了和舍友们议论一番，直到熄灯。等查寝的老师都走完，林一冰拿出零食来分享。

    卫明鑫边吃边问：“你最近买了什么书？”

    “没几本，就余华的《许三观卖血记》还有《兄弟》，王小波的《黄金时代》。”林一冰解释道。

    “《许三观卖血记》你看完了吗？”

    “看完了，你想借？”

    “嗯，方便吗？”

    “当然方便，明天拿给你。”

    “太好了，那我就不用去图书馆等着排队借阅了。”卫明鑫很高兴。

    相比于316的大部分学生，林一冰的生活是很滋润的，高中不交学费，每个月还有180元的生活费，资料费不花钱呢，学校给他订了一套，他平时想买什么书就买什么，并且还住在城里，可以天天回家吃好吃的，而住校生们天天核对开支，不敢乱花钱，攒出钱来，买一本杂志辅导资料，已经不容易了。

    同样一片天，芸芸众生相。

    在此，有必要说一说学校的餐厅和饭价：

    学校餐厅很大，能容纳两千五百人同时吃饭，但是，餐厅没有安装桌椅，同学们大多站着吃饭，或者蹲着吃饭，或者打了饭去教室吃，情侣们往往去教室里吃饭。每个人自备打饭的工具，要么是饭盒，要么是快餐杯——俗名“饭缸子”。

    早餐和晚餐是一样的，有米汤、豆浆、胡辣汤、油茶，三毛钱一份，也就是饭盒的一半，五毛钱就可以把饭盒打满。

    除了粥饭，早餐和晚餐期间，餐厅还提供各种面食：花卷和馒头都是五毛钱两个，单买就三毛钱一个；肉包和豆沙包都是五毛钱一个；水煎包不论荤素，都是五毛钱四个，用一根一次性筷子串起来；茶叶蛋是五毛钱一个；油条是五毛钱两根；烧饼夹菜是一块钱一个；韭菜盒子、肉馅盒子都是五毛钱一个；红烧鸡头是一块钱四个；考肠五毛钱一根，大考肠一块钱一根；如果早餐吃得基础一些：一份胡辣汤、两个馒头，学生就能吃饱，花费只是8毛钱。晚餐也是如此，0.8元就能吃饱。

    早餐和晚餐一共花费1.6元。

    中午最贵的饭菜是两块钱一份，便宜的饭菜是一块钱一份，也有一块五一份的饭菜，所谓的“一份”饭菜可以打两三个菜，米饭是五毛钱一份，馒头的价格和早餐一致，中午如果要吃饱的话，一块五就能吃饱。当然，餐厅也在创新，高二的时候，餐厅中午也卖馄饨，价格是一块五一份。

    所以，中午花费1.5元就能吃饱。

    1.6加上1.5等于3.1元。一天只需3.1元就能吃饱。

    餐厅每次涨价的时候，各个班级就会搞串联，抵制餐厅的涨价，所以，每次餐厅每次想涨价都会失败，学生们抵制的方法很简单——不买馒头吃。本来五毛钱可以买两个馒头，餐厅想增加到六毛钱两个，学生们就集体不买馒头，馒头卖不出去，老板就着急了，第二天马上恢复到原来的价格，所以，在林一冰读书期间，学校的物价基本上很稳定。

    一直到高三，除了中午的饭菜涨了五毛钱外，其余的价格都没有变化。

    林一冰一个月能领到180元，这笔钱在学校就能吃到挺好的食物了，所以，很多同学很羡慕他，但不嫉妒他。

    十四岁的林一冰面容秀气，眼神富有神采，为人大方，性格外向，和很多同学都能谈得来，上课听课很认真，脑子反应很快，好成绩赢得了大家的钦佩。他又是走读生，获取信息的渠道多，又是热心肠，乐于分享看过的新闻，很多同学喜欢与他谈论新闻，或者借他的书看。

    和上次一样，王昊深夜有话和林一冰商量，他说：“陈蕊快生日了，我想送一份礼物给她。”

    听到王昊的打算，林一冰有些吃惊，因为王昊和陈蕊已经一个多月不通信了，再联系的话，意义不大。但他知道，王昊打算做的事情，一定会做，不管结果如何。

    林一冰问他想送什么礼物。

    王昊说：“我看你给柳双双送了一个暖袖筒，我觉得挺好的，我也想送一个给陈蕊。”

    柳双双的暖袖筒是林一冰送的，柳双双在腊月初一过生日，她生日那天，收到了不少礼物，成惠送了一个杯子给她，柳双双还没接到杯子，成惠就故意把杯子摔碎了，然后说：“碎碎（岁岁）平安。”

    柳双双眉开眼笑，对此很高兴。

    生日的时候，谁不想收到礼物呢？谁不喜欢听吉利话呢？

    林一冰和柳双双关系不错，算是好朋友，柳双双一到冬天就手凉，林一冰便送给她一个暖手筒。当年，暖手筒在学生群体中很流行。暖手筒的外观多是卡通图案，整体都是毛绒绒的，摸起来很舒服，把手放在里面暖暖的，不过班里面的暖手筒并不多，一个要二十五块。

    所有的物品都有价格，而一旦涉及到价格，同学们在心中免不了要盘算一番，二十五块钱并不便宜，要从生活费里一毛一毛地省出来。

    为了给喜欢的女生送礼物，王昊委屈自己，但他从来不说自己的委屈，而这一切，陈蕊并不知道，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一个男生在默默地关心着自己，可能比男朋友还关心自己。

    年轻的时候，被一个人暗恋是幸福的。

    王昊很兴奋，他想给陈蕊送一个暖手筒，但不知道去哪里买，想让林一冰告诉他卖暖手筒的商店。

    漫天飞舞的雪花让一切都显得静静的，隔着窗户看，楼下都是白茫茫的雪。

    林一冰说：“王昊，你俩这么久没联系，贸然送一个暖手筒并不合适。”

    “为什么？”

    “陈蕊谈恋爱一个多月了，他男朋友如果是个有心人的话，早就送给她了，如果她已经有了暖手筒，你再送一个，她又怎么会接受呢？”

    林一冰的分析让王昊陷入了沉默，他好像没想过这个问题。

    沉默了一会儿，王昊说：“那怎么办？”

    “不如你送给她一个水杯，反正水杯多几个没关系，况且水杯不仅可以暖手，还可以喝水。”

    “也行，送水杯也可以。”王昊有些释然了。

    “送什么水杯好呢？”

    “就送一个好看的塑料水杯，你如果不放心，就买一个水杯套，方便她暖手。”

    “嗯，就这样决定。”王昊下了决心。

    两人又聊了会天，话题五花八门，从外星人到原子弹。腊月太冷了，林一冰就不戴手表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到自己有些困倦。靠着窗户比较冷，林一冰把自己的棉帽当成睡帽，完全展开，盖到脸上，准备睡觉。

    第二次住宿就结束了。

    腊月八号下午，王昊请假出去了，他对班主任说他去姐姐家，实际上他去看陈蕊了。这件事情，只有林一冰知道。

    等到晚上回来后，王昊和林一冰说了送水杯的事情。

    王昊说：“我怕她男朋友多心，就把水杯放在了她学校门口的传达室，夹着一个卡片，然后站在校门外面，看到她取了水杯，我就回来了。”

    “你俩没说话？”林一冰心中有些诧异。

    “没说，一个字也没说，她都没看到我，我不想给她带来矛盾。”王昊平静地说。

    林一冰脑补了当时的画面，那副场景是一个很好的电影镜头。

    这件事情结束之后，王昊慢慢不提陈蕊了，哪怕是林一冰去316住宿，王昊也不聊陈蕊了，他从执念中走出来了。

    对于王昊的变化，林一冰很高兴：拯救自己的人，只能是自己。

    自此，王昊一门心思学习，晚自习他就去跑步，他想长高，结果却一直没长高。高三分班，林一冰送别了一些老同学，迎来了一些新朋友。高考成绩出炉，王昊考上了一所专科，学了自己并不明白的电子商务。毕业之后，他经营了一家淘宝店，卖服饰，主要是儿童演出服装，因为抓住了淘宝的红利，王昊大赚了一笔，在老家盖了一栋别墅。

    虽然他个子不高，但因为有实力，来他家说媒的人络绎不绝，迫于父母的压力，王昊和汤太迪村里的一个姑娘结婚了，不久，就生了两个儿子，过上了别人心中幸福的家庭生活。

    王昊的人生大致如此，在平凡的日子里，享受着平凡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