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凶杀案
李大力有点后悔说前一句话。张五铭坑人坑到底,都不给李大力反悔的机会,转头应允道:“那就走吧林法医,事不宜迟。”
“好嘞。”
吴家院子。
文启之和吴灵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接受问询,这期间他们不太配合。
李大力询问吴灵:“吴小姐,请您如实告诉我们,吴招儿小姐的画作是否为您所代笔的?”
李大力的问话很直接,对于这个问题,吴灵觉得这是对自己的冒犯,强硬的拒绝回答:
“对不起,我们求助警察局是为了寻找我堂姐的下落,报案一天以来,你们毫无进展可言,现在反问我这些问题又是什么意思?和破案有关系吗?”
“若你们没这个本事就直说,不用在这拐弯抹角的!”文启之坐在一旁,则更是疾言厉色,厉声斥责。
“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吴招儿失踪案并不单纯,如果不能通过问讯的方式来排除你们二人的嫌疑的话,你们俩算是首要嫌疑人。”张五铭的语气犀利且严肃,随手不忘拍了拍文启之的肩膀,善意的提醒他:“我劝你们俩老实交代我们的问题,自然不会查你们私下的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怕你?”文启之立马慌了。
“不怕你吼什么?”
文启之和吴灵的关系“成谜”,根本逃不过张五铭的眼睛。
李大力接着问:“所以现在可以说清楚了吗?吴招儿的画到底是不是你代笔所画?吴灵小姐?”
这也就是对着个女人,李大力一忍再忍,换做是男人,李大力早就动手了。
吴灵百般无奈的开了口,:“我一直都是我堂姐的代笔。之前家里穷,又想着卖了我们,正好堂姐与姐夫私奔出来,我就跟了出来。
我的眼睛有点问题,视觉与平常人有些偏差,我的画作总是不太火,我们俩从中找出了原因。
最终决定我来画轮廓,她上色。
我性格内向,我堂姐更善于交际,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我们两个一路走来一直都是这样的。我根本不求名利的,也从来都没想过奢求什么。我只希望我的画可以越来越火。”
吴灵双手紧紧攥着,眉头微微皱着。倒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话已至此,我倒是有点好奇一件事。”林潇潇问吴灵:“你画画,她上色,你们一向分工明确。兰陵妙生在失踪之前一直把自己的关在屋子里做画,是为什么?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吗?”
“还有……你们俩想好了再说,吴招儿到底是什么时候失踪的?真的是昨天吗?”
林潇潇一连串的发问,直接将二人逼上了绝路。
文启之嚣张的抵抗道:“你们这是在审问受害者吗?”
“撒谎,是要负责任的,既然问到你了,就该如实回答。
文公子,你应该清楚吴灵现在的处境,如果不说,我们有理由怀疑她和吴招儿之间的过节就是失踪案的起因,这个责任您担得起吗?”
“我担得起!警察局里我也是有人的,你们在这么胡作非为的话,我可就找人了!”文启之看起来文化不高,脾气倒是相当暴躁。
张五铭在一旁态度极为平和的看着这一切,不急不躁冷冰冰的询问文启之:“是你认识警察局的人,还是吴招儿认识啊?吃软饭还打算吃双份儿,现在吴招儿不在,你觉得你这些花花肠子有用吗?”
“什么叫吃软饭吃双份儿?你说清楚!”文启之火冒三丈的吼道。
“你自己心里清楚。”张五铭平生最讨厌这种粗鄙下作的男人。文启之拿警察局压人在先,张五铭自然也没想继续客气。
“够了!你们都别吵了,我说!我实话实说!”吴灵及时制止住了这场争执,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出一切。
“我承认我和堂姐发生了不愉快。”
“原因是什么?”
“是因为钱。按理来说,我们两人分工明确,应该平分的。刚开始的时候她倒是挺好的,我得到了我应该得到的那一份儿。可是她挣得越多,越是有名气,分给我的就越少了。我想多要一些钱的,可是你知道吴招儿怎么说的嘛?”
吴灵越说越激动,抑制在眼底的仇恨就要喷涌而出。
“怎么说的?”
“她数落我眼睛的缺陷,将我说的一无是处。说我天生就是给她当代笔的命,别无出路!让我知足!我们俩之间的矛盾确实很久了,我便想要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丑陋,拍卖会那天的人也是我安排的。”
“所以?她的失踪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李大力追问道。
“真的没有,我没骗你们。四天前,我和她又一次因为代笔的事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她宁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努力作画,都不愿意多分给我一点钱。结果第二天……她就已经失踪了!这是真的!我没骗你们!”
吴灵双手攥着拳头,眼神中的迫切呼之欲出。
倒不像是说谎。
“所以文启之你对我们说第四天的时候在画室外等吴招儿的时候听见了画室里的动静这件事是假的,对吗?诓骗警察局?”李大力致力于给文启之罪加一等。
文启之低着头,目光开始躲闪,最后彻底沉默。
张五铭从吴灵的话语间梳理出了吴招儿失踪的真正时间,他倒是有些奇怪,转而目色轻沉的看向了吴灵:“陆小姐,依照你的意思,第二天的时候你就发现吴招儿失踪了,你为什么到了第五天才和文启之来警察局报案呢?”
张五铭的问话,向来一针见血,犀利诛心。
随后,吴灵的目光开始有所避闪,语气也变得吞吞吐吐,:“那是……那是因为……”
“说!”
“她失踪这几天,我想拿上她的钱一走了之。可是我没找到她的钱,一分钱都没找到。”
“所以你觉得吴招儿有回来的必要,就和文启之商量着去警察局报案了,对吗?”
“是……”
说来说去,吴招儿竟然已经失踪了最少三天之久。
对于眼前这两个人的猜疑,只增不减。张五铭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晃悠,心中想着些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看来你们俩得跟我回警察局一趟了。扰乱警察局调查,这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李大力公正严明的对二人说。
面对着张五铭,文启之此等鼠辈再也不敢造次,乖乖听话。
李大力把二人带了回去,以便进一步调查。
林潇潇以为此行的任务已经达成,站起了身子准备想走。
张五铭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儿,却一直没有想走的意思。
林潇潇:“你是内急不成?”
张五铭幽怨的回头看了她一眼:“也就你敢这么埋汰我。”
“走吧,想什么呢?”林潇潇催促道。张五铭停下了脚步,俊秀的眸光之中似布满迷雾,轻眯着眼揣测着说:“你觉不觉得这两个院子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我怀疑两栋院子之间,还藏着一个密闭的空间。”张五铭想法之大胆,让林潇潇瞬间惊异,后背微凉。
“这不可能吧?”她一向对建筑不太感兴趣。
张五铭徐徐道来:“怎么不可能。从早上第一次来这里,我就有这种感觉。之后我用自己的步伐量了量,你猜怎么着。”
“怎么?”
“两个院子以正中间为界限划分。在外面走,从两端走到中间,大概是都是四十五步。可从屋子里走,最多四十步就到头了。两栋院子都是这样。”
“你的意思是,这南北各五步,加起来少了十步的距离说明了两个院子中间还有个空间吗?会不会是墙厚啊?”
“不太可能。”
张五铭疑色重重的走到了院子里,却找不到一个类似入口的机关。
“如果真的有密闭的空间,那入口会不会在吴招儿画室那边的屋子里呢?”
两人琢磨了许久后,又去了隔壁院子。
隔壁的院子设计简单,张五铭把注意力放在了挂在墙上的画作上。
他轻轻的移动着画作,却惊奇的发现在第三幅画作后的那面雪白的墙上,有一处浑圆的按钮。
林潇潇从张五铭的表情变化已经得出了答案。
二人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张五铭直接按下了按钮。
接着,是一阵强烈的震动,本来雪白无痕的墙上竟然凸显出一道暗门。
当这扇门赫然出现在了二人眼前之时,张五铭和林潇潇第一时间都在想着一件事……
这扇门的后面,到底藏着的是什么?
是吴招儿的钱财,还是吴招儿本人?
张五铭用力推开了门,从里面泛出了诡异惊悚的灯光……
“嗡……”
成群的苍蝇随之扑面而来,来不及躲闪,腥臭难闻的气息弥漫在这隐秘的空间里。
接下来的这一幕,足以让二人此生难忘。
墙面上一片血红,地上蔓延着类似于血水的红色长河。
暗红色的灯光下,这个屋子就像是被血色精心包裹着的一间魔屋。
腥臭难闻的味道已经说明了一切。
“找人来吧。”林潇潇淡淡的说了一句。
望着这个血腥气极重的屋子,二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意识到了相同的事。
失踪案已经破了,现在摆在眼前的……是恶性杀人案。
墙上,地上,桌子上……看得人触目惊心。
张五铭捂着嘴,就快要呕了出来。
他努力平息着自己的在胃里翻滚着的吐意,极其艰难的问林潇潇:“能确定是人血吗?”
“是人血。”林潇潇反复的检查,可是进展不大。
“能不能找个人把这个红色的灯换一下?太影响我的判断了,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
“好。”
要不是腥臭的气味难闻至极,红色的灯光下真的是难以辨别分毫。
张五铭命人以最快的速度将这诡异的红灯接成了白炽灯。密室被彻底照亮的那瞬间,整个血红色的案发现场更加的触目惊心。
手套和鞋套,早已经成为了林潇潇的随身必备之物。
林潇潇腿脚有点不便,效率降低了许多。
“要不我帮你?”张五铭站在一旁问。
“你?算了吧。”林潇潇觉得还是自己比较“刚猛”一点儿……
林潇潇蹲在地上,拿着镊子,一点点的在浸透了血水的摊子上捡东西,每踩一步,都有血渗出来。
血,已经是紫褐色的了。
林潇潇在现场勘察很久。
因为涉及到名人,警察局其余闲着的警员都忙碌起来,迅速将整个院子内外都围了起来。
“现场血液已经变色,推测死亡时间是三天左右。墙体四周,地上,墙围上的血液没有呈现喷溅的痕迹,猜测是凶手故意抹上去的。”
“抹?”
“对,就像作画一样。”
张五铭朝着林潇潇的指向看去,那扎眼的血墙就如赤壁一般,任意挥洒。
“虽然没有尸体,但是依照现场这个出血量判断,这里应该是第一案发现场,而且是分尸现场。”林潇潇笃定的判断却给了警察局众人制造了恐慌。
“分尸?”
“是的,从这个出血量来看,基本可以确定。而且我在这张被血浸透了的毯子上发现了微小的人体组织。”林潇潇转身将单独装起来的证物拿给张五铭看,并进一步说明:
“虽然没有尸体,但据我推测,死者应该是吴招儿。我在地毯上发现了类似于绸缎的面料细丝,一般这种高档料子,老百姓穿不起。”
听到此话后,张五铭的眉头拧的越发紧了,眉眼间更是写满了忧愁。
一个失踪的人,死在了密室里,而尸体却不见踪迹。
发生了这样的恶性案件,一度让张五铭头疼不已。
“当下要做的事情太多了,首先要做的是寻找尸体的下落。其次是圈定犯罪嫌疑人,刚刚被关起来的那两个人,马上派人去审问。”
“是。”
“林法医,还能找到更多的线索吗?”
林潇潇明丽的双眸间尽显难色,这个年代技术不比现代,凶案现场能用肉眼去确定的线索少之又少。
张五铭并未因此而感到失望,安慰道:“没关系。”
“其实也并非是一点发现没有,你看这里。”林潇潇跛着脚走到了墙边,指了指墙上被蹭上的血迹,说:
“警长,你看这里。其他地方的血迹比较集中,像是凶手故意抹在墙上的。但是这一处的血迹呈直角状,更像是之前在这里立了什么东西,案发后被拿走了的。”
张五铭朝着林潇潇的指引仔细看去,还不忘伸手去摸了摸:“这个大小,估计是画作吧。难道是劫财吗?不太像啊……”
“若为画而来,总不会杀人分尸的吧。吴招儿被杀的消息一旦放出,他偷的画也不好变卖,除非……画作对他很重要,有不得不拿走的道理……”林潇潇分析的也的确有道理。
“杀人,分尸,夺画。”张五铭转身对警察局的几个警员说:
“事发突然,已知的线索实在是太少,唯一可知的凶手手段极其恶劣,杀人的行为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种难得的释放,这如果不是仇杀的话,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魔。我个人更加倾向于前者,仇杀。一部分人跟我留在吴家,另一部分人去调查一下吴招儿的底细和仇家。”
“可是警长,那尸体怎么办?去哪里找呢?”
“这个……警长……我有话想说一说。”林潇潇规规矩矩的举起了自己的小手,时刻
铭记着自己的分内职责,没有张五铭的同意绝不逾越。
张五铭俊色的眸光打向了她,允准称:“有话就说。”
“那我可就说了。首先我可以给大家的明确方向是,凶手杀人分尸。作案手法残忍异常,尸体虽然不见了,但也并非毫无方向。杀人分尸,并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情。凶手这么做,是为了可以方便将尸体携带出去。由此推断凶手的身材应该不是很高大强壮的那一种,或者说是弱小无力,不排除他是分批分次的将尸体运送出去。”
“那也有可能是怕引人注目。”李大力说。
张五铭理智的分析说:“我觉得能精准的来到这栋别墅见兰陵妙生,应该也是和吴灵熟悉的人才对。
这栋院子外围,连仆人都不会轻易靠近,他完全可以将尸体从窗户推下去,自己再带着尸体从后门落荒而逃。杀人分尸,实在多此一举。所以,我赞同林法医的观点。”
林潇潇接着补充道:“凶手是个心细却不心思缜密的人。”
“这又是何以见得?”
“杀人分尸,运尸,还把密室之外的地方收拾得干干净净,企图将这场罪行永远封印在这间密室里,他心思细腻,在来之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他绝对算不上是一个心思缜密,冷静自持的人。相反在杀掉了吴灵之后,他心中的仇恨疯长,以至于无法自控,将死者的血肆意的涂抹在墙上,以示大仇得报。”
“与杀人相比,他更加注重于自己宣泄自己的情绪,挥洒自己的恨意以得到无限的快感。然而这些基于他对自己的信心,我愿称之为有备而来的激情杀人。
这样的凶手应该不会把尸块扔到太过于复杂抽象的地方,但却又觉得自认为完美的地方。”
林潇潇的这段极致侧写堪称完美,让众人为之惊叹不已,无不对其投来钦佩的目光。
可殊不知,对侧写极其不熟练的她已经艰难的做到了极限。
剖开凶手的内心可比剖开尸体的胸腔难了许多。
“院子后面就是山,我带着人现在就过去看看!”李大力斗志昂扬的叫上其他弟兄们,眼看着就要出发了。
张五铭却提醒他:“要是就这么直接的把尸体扔到了这么近的山上去,他何必把尸体分尸呢?给自己添麻烦?”
“那怎么办?去哪儿找啊?”
张五铭沉吟片刻,深邃俊逸的目光中尽显担忧,终而看向了林潇潇说:“如果南京城街道各处发现了尸块,那可就天下大乱了,你说呢?”
“对于凶手来说,杀人分尸运尸,哪怕是有交通工具,也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不会走的太远,但一定是这附近最隐蔽的地方才会让他觉得事半功倍。我个人更倾向于这附近的荒郊野外,随便一扔就能够被野兽吃掉,到时候谁又能知道这是受害者的尸首,还是丧命于野兽的倒霉蛋呢?”
张五铭领会了林潇潇的意思,对警察局众人说道:“好,那就从这附近的林子里查起,切记不要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如果有山民问起,就说有大虫,在官府剿灭大虫前,谁都不允许进山。
时间紧任务重,大家辛苦了。”
“是。”
在找到尸体之前,林潇潇的任务算是暂时性完成了,松了口气。
“脚疼吗?”张五铭居高临下的站在她身边询问着。
这关心来的突如其来,林潇潇顿住了一下:
“还行啊。”
“那就是疼的意思呗。”
随后,张五铭把林潇潇按在了椅子上。
轻轻的蹲下了身子,把林潇潇的那只伤脚的鞋脱掉了,随身携带的药膏拿了出来。
“你这……这可使不得,不用了……”林潇潇瞬间惊慌失措,紧张到浑身发麻。
“怎么?害羞啊?你最好是老实点,赶紧康复。不然耽误警察局破案进度,我扣你工钱。”他说一不二的态度真的很让林潇潇畏惧。
提什么不好,非提工钱?
他的手,青筋错杂,宽厚却有种骨感。张五铭把药涂在了手心儿里,用手一点点的去涂抹在林潇潇的脚踝处。
他的手劲儿很轻很缓,每一点温柔都展现得淋漓尽致。
林潇潇上神,心里想的就只有一件事……
这样的张五铭,到底是多少女人的曾经。他经历了多少女人的“调教”,才会这样风度翩翩魅力十足,举手投足都这样令人沉迷?
林潇潇差点心动,她却用理智去告诉自己,千万不可以。
张五铭帮她把药均匀的涂抹在脚踝上之后,抓着她的脚,慢慢活动她的脚踝,抬头去问:“这么动疼吗?”
“不疼。”
“那就好,过两天就没事了。”
林潇潇下意识的把自己白嫩的小脚往后缩了缩,意图藏住,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你其实不用这样。”
“如果我不带着药,你此时此刻会想到给自己上药吗?”
“那你知不知道不能随便摸女人的脚?”
张五铭诚惶诚恐的抬起头来,:“你该不会是要我对你负责吧?”
“我只是不想被你碰而已。”
张五铭轻挑了下眉,:“跟我装淑女?”
“本来就是!”
林潇潇难得对张五铭产生了幻想,结果瞬间被打破,支离破碎,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