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半天没回过味来，什么叫管鲍之交，等弄明白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灰烬挂了电话，在凌晨一点之后他们三个被诺玛发来的电话喊起来，提着行李到了火车站里。

    诺玛是卡塞尔学院的超级计算机的ai，也是一个中央助手，一般学生和教授们的行程都是她安排的。

    cc1000次班车无声的隧道，穿过丛林，驶入火车站，巨大的圆月挂在天边，仿佛占据了半个世界。

    两人停止了对芬格尔的口诛笔伐，这丫的吃掉了留下当早餐的全部宵夜，这下子他们可能吃不成早饭了。

    “cc1000次快车乘客请准备登车了，乘客请准备登车了。”列车员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

    一个黑影出现在空无一人的检票口旁，那是个穿墨绿色列车员制服的人，手中摇着金色的小铃铛，帽子上别着金色的列车员徽章，一手打着手电，一手拿着刷卡机。

    两名警卫在酣睡之中，任由那列车员大声叫唤也没有被吵醒。

    路明非呆愣愣地站着，仿佛中了邪，芬格尔和灰烬的声音离他远去。

    他站在一处高高耸立的山崖上，背对着一轮巨大的暗蓝色圆月，寒风呼啸，有鹰的鸣叫从高空传来。

    铛铛铛……

    不知道是谁在敲钟。

    一个男孩背对着站在他面前，看起来像是个中国人，十三四岁，穿着一身黑色有金纹装饰的唐装，稚嫩的脸上流淌着辉光。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路明非地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悲伤，在这股悲伤面前，他那所谓的青春期的伤痛简直不值一提。

    “交换吗？还是拒绝？”男孩轻声问。

    “换什么？”路明非不解。

    “那就是拒绝了。”

    男孩慢慢地扭过头来，他黄金色的瞳孔流淌着火焰般的光，瞳孔仿佛镜子一般倒映着路明非的面貌。

    这个像是幻觉一样的世界突然如同镜子碎裂一般破碎，路明非回过神来，此时的灰烬和芬格尔已经打算在他人中上摸芥末了。

    “哪来的芥末。”路明非一把推开了芬格尔的手。

    “吃炸鸡时剩下的酱料。”芬格尔也不生气，把撕开的小包装芥末往嘴里一挤一点也不浪费。

    路明非小心翼翼地提着大包小包往列车跟前凑，这个列车员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就像一只鬼一样让他有点害怕。

    但又不能表现出来，谁让另外两个大大咧咧地一点都不害怕呢，那他也不能落后啊。

    等凑近了后他发现这人在嚼口香糖，让他松了一口气。

    三人的车票依次划过验票机，列车员开始调侃起芬格尔来，毕竟延毕四年的人才还是很罕见的，两人也算熟人了。

    “芬格尔你还没退学啊？”列车员问，“我还以为今年见不到你了呢。”

    “我是有始有终的人。”芬格尔说，“列车怎么来这么晚，我的阶级又降了吗？”

    “史无前例的F级，明年可能还会降。一路从A级降到F级，可真是从天堂降到地狱。”列车员说，“你能让一个S级和一个A级陪你一起过夜可算是哥布林碰上雌小鬼了。”

    “你看了不少是吧。S级？不是只有校长是S级吗？”芬格尔瞪大了眼睛。

    “其实不少，光我知道的就10个。”列车员开始催促起来，“快点吧，我们该走了。”

    路明非想问什么东西，但看了看正在搬行李的两人又默默地搬起自己那一大堆行李来，锅碗瓢盆连带棉被，婶婶给他带了不少东西。

    很难说这是扫地出门还是出国上学。

    灰烬的行李只有两个小箱子，里面全是些书，这些行李本来就是他装样子用的。

    他们跟着列车员走上月台，高速列车停在铁轨上，亮着刺眼的头灯。

    列车是黑色的，流线型的车身，耀眼的银白色花纹在黑色的漆面上铺开，华丽的宛如一件艺术品，看得灰烬都动心了，决定以后要在自己的地盘上也弄一套地铁，不过那事还远着呢，现在大家都还在玩半帝国半部落社会那一套。

    唯一一扇划开的车门外，站着一个三人都熟悉的人。

    古德里安教授。

    列车在漆黑的夜色里疾驰，隔着一张橡木条桌，灰烬、路明非、芬格尔和古德里安教授对坐。

    车厢是典雅的欧式风格，四壁用维多利亚风格的花纹墙纸装饰，舷窗包裹着实木，墨绿色真皮沙发上刺绣金线，没有一处细节不精致。

    三人都换上了卡塞尔学院的校服，白色的衬衣，墨绿色的西装滚着银色细边，深玫瑰红色的领巾，胸口的口袋上绣着卡塞尔学院的世界树校徽。

    灰烬觉得不太习惯，这种衣服给他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而且也没安全感。

    “咖啡还是热巧克力？”古德里安教授问。他背靠着墙，后面是一幅被帆布遮挡起来的巨画。

    “热巧克力。”芬格尔举手。

    “咖啡。”灰烬说。

    “没你的事，芬格尔。”古德里安教授看着路明非，“你们也可以要一杯烈性酒什么的。”

    “那就来点酒。”灰烬改了口。

    “严肃点，现在我是你们的临时导师，要给你们做新生辅导。”古德里安教授说。

    “他们只是会给你一杯东西帮你镇静一下，免得入学辅导中途你惊声尖叫。”芬格尔满不在乎地说。

    “有……有那么夸张么？”路明非缩头。

    “比你想的……还要夸张。”古德里安教授低声地对路明非说，“首先，很抱歉我来晚了，我在俄罗斯那边耽误得比较久；返回学院时才发现调度错误；还没接到你；所以决定跟车来一趟；其次，学院要求每个学生参加入学资格考试，我们称之为‘3E’考试，不通过考试就不能录取，你的奖学金也就暂时不能生效。”

    “资格考试？”路明非松了一口气，“虽然也很让人惊恐了……不过好歹我的心脏经受住了考验。”

    “这里有份保密协议你们签署一下吧。”古德里安教授递过一份文件来。

    面对那份拉丁文混合着英文写的古怪文件，灰烬唰唰几下写下了自己的大名，不管内容是什么，他都没打算遵守，灰烬一贯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古德里安教授小心地收起文件，作为一家在美国教育部注册的正规大学，卡塞尔学院一直致力于向有特殊才华的学生提供高质量的教育，并且推荐工作。我们的正常学制是四年，芬格尔这样学了八年还没毕业的是极少数。我校是古典的封闭式教育，所有学生必须住校，结业的时候，我们会颁发给你正式的学位证书，但是很遗憾，本校的学位证书可能不能帮你在其他大学找到对应的专业，所以如果你想研读硕士或者博士，还是只能选择本校就读。

    “你是说……不是正经学位？”路明非警觉起来。

    “不，很正经，我校的学位绝对符合教育部的要求，我的意思是，我们的专业特殊，”古德里安教授斟酌着词句，“非常特殊。”

    “能有……多特殊？”路明非眨巴着眼睛。

    “知道神学院吗？”

    灰烬点了点头，他大概知道古德里安教授要说什么了，可能和彼海姆的龙学院差不多，不过人家是研究魔法这个可能是研究别的。

    “神学院就是一种特殊的学院，他们的学生主要学习的就是关于神的知识；还有医学院，他们主要研究对象就是人类的身体机理；还有商学院，他们主要就是研究‘交易’这一古老的命题。卡塞尔学院也是这样一所特殊的学院，我们研究的是……”

    古德里安教授起身，抓住自己身后那幅巨型油画上的帆布一角，猛地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