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的歌声宏亮，在木杖的敲击声中更显威严，近百信徒们大多跟着放声歌唱。

    卡彭站在角落里，看着神父和他身边的小修女，心中也是安宁了许多。

    圣歌，一个入门神术，可以增强人的意志，宽慰人的心灵，可是没有信仰的少年又怎么能学会。

    等圣歌结束后，在场的信徒们有些人鞠躬靠退，有些人来到圣台的木盆前排队。

    卡彭赶紧过去，抱出一个木箱。

    神父站在一旁注视，艾莉亚则用杯子舀起一杯杯被稀释的圣水，倒入信徒们早就自备好的杯子、瓦罐、瓶子里。

    “祝你有个平安夜，霍恩。”

    “同安，哈扎德。”

    神父在一边祝福，光头壮汉则将两枚银盖放入卡彭抱着的木箱里。

    ···

    等人群逐渐散去，神父和剩余的几个信徒聊着天，倾听排解着他们的烦恼。

    而艾莉亚早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抱着木箱、累得气喘吁吁的卡彭来到教堂后院的休息室。

    “卡彭卡彭，快来数一数，有多少枚银盖啊。”

    两人呆在神父的房间里，趴在床上，小修女撅着屁股，扑着抱住眼前的木箱。

    “不用数了，四十六人，每人两枚，九十二枚银盖。”

    少年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活动着发酸的手臂，笑呵呵地看着眼前的小财迷。

    小修女听到这个数字抬起脑袋，高兴地看着少年，

    “真的吗，卡彭，你真厉害！”

    然后把少年拉到床边，

    “但我还是想数一数，你快来陪我，万一你算错了呢。”

    少年无语，跟着小修女又数了一遍。

    “我就说了，你数错了嘛，明明只有八十二枚，不，七十六枚！”

    数完后，小修女狡黠地地看着卡彭。

    卡彭摸了摸小修女的额头，没发烧啊。

    哪知小修女推开少年的手，凑到他耳边，得意地小声道。

    “这样我们就有十六枚银盖，再加上我还有几枚银盖的小金库，卡彭你就可以去买骑士药剂了。等买了骑士药剂，你就不用出城了吧。”

    卡彭开怀大笑，起身看着眼前被他笑声弄得脸色通红、像煮熟了一样的小修女，不知道她是聪明还是傻。

    骑士修行哪是一两支骑士药剂够用的啊，傻丫头。

    “那我可要告诉神父，你偷信徒们的奉金了哦，坏修女。”

    “不准告诉父亲，你才坏，你坏死了！”

    小修女拿起枕头朝少年丢去，而少年赶紧跑了出去。

    等少年跑回自己房间，关上房门，小修女在外面气呼呼地敲了半天，才恶狠狠地离去。

    等少女走远，少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体内有一股莫名的躁动、让他有些焦躁。

    它也感觉到了月圆之夜的临近吗，我一定一定不会让你肆意妄为的，少年心中默念，眼前闪过神父和艾莉亚的影子。

    ······

    天微亮，卡彭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夜无事，除了汉尼斯半夜才提着个箱子来了一趟教堂，在神父房间里聊了蛮久才离开。

    打了个哈切，他穿上自己的外套、长裤。

    别看有不少补丁、修改的痕迹，很不体面；

    实则暗藏玄机，表面只是普通的棉布，内里是却是铁皮蜥的皮膜，后心、胸口和关节处甚至还有小铁环组成的锁子甲，缝合在棉布和皮膜之间；

    算上颇为不错的防具，也是卡彭身上除了火铳最贵重的东西。

    这可是他给霍恩跑了好多次腿，才拿到的原料和小修女一起制作的。

    下了床，一番简单的洗漱，离开自己的小房间；

    隔壁就是艾莉亚的房间，再隔壁就是神父的了；

    看样子，艾莉亚还没起床，神父则在后院里忙碌着什么。

    “卡彭，这些给你，去把忏悔室给封上吧。”

    见卡彭出来，正忙着从仓库搬出厚实木板的神父，指了指一旁的木板和一个装着钉子、铁锤的小箱子。

    “嗯”卡彭有些费力地拖拽着厚木板，挎着木箱，来到礼拜堂，然后走向一旁的忏悔室。

    忏悔室很小，光线昏暗密布，就两个座位，中间隔着一条帘帐和木架，而靠里的座位有一个小窗户，钉上木板，很快就搞定了。

    回到礼堂，神父已经在给礼堂两侧的窗户钉着木板了，卡彭赶紧过去帮忙。

    艾莉亚也终于醒来了，为大家准备着早餐。

    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钉木板，封闭所有房间的窗口，检查各个房间的门栓和墙壁是否完好。

    光是这些差不多就消磨了整个上午的时间。

    期间也有一些人，来找神父购买圣水。

    贵族的仆人、商会公会的人、石街上的市民。

    甚至眼前的农夫……

    “哈扎德神父，求求你了，给我一份圣水吧。”

    一个身上就挂着几块破布的男人哭喊着想要抱住神父的腿，被神父侧身闪过。

    “邓肯，去年，你就来过了。玛丽亚娜之神不会放弃自己虔诚的信徒的。

    可你答应的每隔一周来一次教堂祷告，今年你又来了几次呢？神不会再帮助无信之人，你好自为之吧。”

    神父严肃地注视着眼前的农夫。

    农夫想要继续死缠烂打，可看到教堂门口，听到动静赶来的守卫戴夫，终究是没敢再继续。他瞪了一眼神父和旁边看热闹的卡彭，恨恨地离去。

    “今天可是月圆之夜啊，希望他不会做出什么傻事。”

    戴夫不屑地看着离开的农夫。

    “月圆之夜，大家都不容易。”

    神父摇摇头。

    “既然没事，我先走了神父。”

    “多谢你了，戴夫。”

    下午，教堂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卡彭、神父、艾莉亚三人。

    外面的街道上，也几乎很难再看到行人，偶尔路过一两个行人也是行色匆匆。

    而教堂也开始彻底封禁，教堂的礼堂大门紧闭，洗礼用餐的圣洁室、忏悔室、厨房小仓库、后院的大门也被上了锁。

    所有的窗户都被封死，甚至三人的房间窗口还用上了铁板。

    坚硬的石壁，带铁刺的围墙下、一些过道里，卡彭和小修女还放了些捕兽夹。

    而这样的景象还在南加图，整个大陆，整个世界上演。

    礼堂里，三人坐在圣台上，提前吃着简单的晚餐。

    看着木板缝隙透出的越来越昏暗的暮光。

    “卡彭，你今晚还是一个人过吗？”

    “是的神父。”

    “卡彭，你一个人不怕吗，还是和我跟父亲待一起吧。”坐在中间咬着面包的小修女，担忧地扯了扯少年的衣袖。

    “这瓶圣水，你拿去吧。”神父也没多说，

    神色严肃地递来了一小瓶圣水，虽然大概只有两三百毫升的样子，但这可是没有稀释过的圣水，在临近月圆之夜的特殊时期，足以卖个二十银盖了。

    显然他也察觉到了什么，但对于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他也不愿逼问，尤其是在月圆之夜这种所有人都人心惶惶，任何负面情绪可能带来灾厄的时候。

    “嗯。”少年没有拒绝，从小修女面前接过神父递来的圣水。

    “今夜平安，卡彭。”

    “神父，艾莉亚你们也一样。”

    “喂喂喂，你们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小修女不满嚷嚷的声音，让空荡冷清的礼堂热闹了许多。

    此时，

    余晖下，石街上，土路边，各家各户，都紧闭房门。

    有的聚集在一起抱团取暖，有的情绪不对的狂化症患者，独自隔离。

    太阳快落山了，整个大街小巷一片死寂，空无一人，宛若一座空城。

    颤抖、无助地等待着癫狂之月、诡异之月、灰色之月的降临。